第72章 火星 马东方
第二天，戴思欧和李婉秋站在戴氏庄园大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陈宇和顾凡一行。
他们激动地握手、拥抱，陈宇心情大好，朗声说道：“几年没来，火星的变化很大呀！连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戴思欧笑答：“别的地方不敢说，不过这庄园还是老样子。婉秋说，因为有这颗老橡树在，你们一定不会迷路的。”
“其他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们二位了。”李婉秋做个请的姿势，仪态优雅地走在最前面。
走进宽大的会客厅，许多熟悉的面孔涌现在他们的面前：马东方、夏开胜、戴思亚、邓拓疆、曼娜、安磊、林娴……大部分顾凡都认识，除了四五位长者。
趁着打招呼的空隙，陈宇低声向他介绍，那位看上去和马东方年龄相当的白发老人叫刘海洋，策划和领导了那场石破天惊的月球之战；站在他旁边的那位高个子黑人便是尤金将军，当年也曾叱咤一时，是冥河舰队的总司令……
他正要继续往下介绍，一张轮椅出现在通往内部房间的走廊口，上面端坐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戴思欧和李婉秋并排站在他的身后。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马东方第一个迎上前去，低声和卡洛斯打个招呼，示意戴思欧夫妇将他推到靠窗的位置。
众人这才依次落座，几名机器侍者端上酒水饮料、小食点心、水果蜜饯后，悄无声息地自行立在墙角处。
作为东道主，戴思亚端起酒杯，清一清喉咙，缓缓说道：
“各位前辈，各位好友，今天有机会邀请大家来家里做客，是我和思亚、婉秋长久以来的愿望。家父家母和姐姐遭遇不幸之后，大家同仇敌忾，为了战胜努阿克人，为了复仇，团结一心，几年下来干了不少大事，险仗恶仗打了不少。地球保卫战之后，马老前辈、刘叔叔转移到了火星，前些日子，泰坦舰队也来到了火星，三天前，希望星上的各位也转移到此，大家终于齐聚一堂，各方力量全部到齐。”
陈宇点点头，心中颇有感慨。他忽然想到，其实最早转移到火星的一支人类，应该是冥河舰队。三十年前的那场冥王之战，是人类第一次与努阿克人交手，结果惨败，不得不放弃冥王星，退守火星和地球。
他举杯轻啜一口，只听戴思亚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准备如何与努阿克人周旋了。这是事关人类命运的大事，我想，还是请马老前辈给我们详细讲一讲接下来的战略构想吧！”
他将目光投向马东方。老人似乎早有准备，笑一笑，略一弯腰，从在沙发上站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先将众人环顾一圈，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新组建的人类联军里，诸位都是其中一员，有的直接参与战斗，还有的负责战勤保障，也有的被安排在统帅部，担纲指挥、侦察、通信等工作——大家无论在哪个岗位上，不管是做什么，总之都是为了战胜和消灭敌人。回想起来，人类历经磨难，终于坚持到今天，这一路战胜了无数艰难险阻，始终不离不弃、精诚团结，实在是不容易啊！如今，我们来到了这里——火星，这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最后的战场，是决战之地、决胜之地，我想诸位一定和我一样，坚信这里便是人类消灭入侵者，重生涅槃的地方！”
人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顾凡觉得自己的手都拍红了。
马东方忽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陈宇，我听说泰坦舰队里很多人不愿意离开？”
“是啊！为了说服大家，我和手下们可没少费力气。战士们本来就杀红了眼，再加上刚刚打跑乌拉尔人，士气正旺，突然提出来撤离泰坦，而且是不战而撤，将大好河山、美丽家园拱手相让，换谁都难以理解，甚至感到愤怒委屈……”
马东方面带微笑，语气颇为和缓，仿佛促膝谈心一般。“要说你们是真不容易啊！先后与乌拉尔舰队打了两场战争，都打赢了，平时与努阿克人之间大小摩擦不断，互有胜负，怎么看都没有落了下风……如此骁勇善战的舰队，要他们一声令下就撤出，确实有难度。”
“前辈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想不通，后来还是夏开胜叔叔说服了我。他讲道，‘靠你们自己是守不住泰坦的——若要战胜努阿克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处。’现在，苏鲁的大军正在一点点清理泰坦上留下的障碍，重新恢复城市秩序，预计半年之内后便可完工。到时候他手里就又多了一颗星球。”
“没关系。换个角度看，也可以说——苏鲁又多了一个负担。那是个聪明人，，我还真是没有想清楚，这次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地急于占领泰坦。照理说，他完全可以等打败人类后再去占领那里，对不对？到那时整个太阳系都是他的。”
陈宇思忖片刻，微微摇头道：“这个嘛……我也想不明白。苏鲁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眼下还猜不透而已。”
卡洛斯忽然轻咳一声，众人立刻将目光望向他。
“容我插一句话。既然说到了火星上的决战，说到了未来，不知最近有没有卡玛和致远舰队的消息？”
马东方略一沉吟，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卡玛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但愿那边一切如常！至于致远舰队，双方的联系是越来越紧密了——要不还是你说吧，思欧，毕竟你是联军总情报官嘛，虽然刚刚走马上任，但是相关情况应该是非常了解的。”
“好，那就由我来向大家汇报。大约五个月之前，我们与致远舰队再次取得联系，也找到了他们失联的原因。原来，致远舰队在奔赴太阳系的中途，无意中进入一片‘凸时空，与外界的联络因此而中断，就连那座位于奥林匹亚山顶的，太阳系里最大的超级光学-射电复合望远镜也无法接收到她所发出的任何信号了了……”
此时此刻，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就在柯依伯地带的某个位置，隐蔽待机的致远舰队里，那艘名为“神农”的后勤补给舰上，宋雨晴从梦中醒来，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爬上了顶层甲板，站在那里，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前方。
太阳。像一粒花生米那么大，却异常明亮，将周围的一切衬托得格外暗淡，她雄踞中央，对这个世界的变化漠不关心，只是日复一日地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将巨量的辐射洒向四方，全然不顾及万物生灵的死活……
小时候，在巴纳德星系，父亲宋歌经常给她看太阳系的照片，讲述发生在那里的故事。
那时候他已病得很重，全凭坚强的意志力，再加上些药物的支撑，方能勉强完成繁重的工作。十来岁的宋雨晴对此毫无所知，一有时间就缠着父亲讲这讲那，遥远地球上的故事似乎永远都讲不完，古老而悠久的传说、曲折动人的故事、栩栩如生的人物——神仙、英雄、王子、公主……还有聪明的科学家，勇敢的战士，勤劳的人民……她听得如痴如醉。
十八岁那年，她开始服兵役，与顾凡、贾桑伊成了最好的朋友。三人年龄相仿，终日形影不离，一起出操、训练、学习、娱乐，虽然每晚九点半必须就寝，但是入睡前有一个半小时的私密时间，可以自由使用意识头盔和增广虚拟现实眼镜，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久以后，她和顾凡便开始谈情说爱……
在希望星的时候，她每天都能看到太阳，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致而长久地观察过它。都是因为顾凡，他此刻就在火星，距离太阳很近的地方。那里一定极其明亮，不知道要比巴纳德星系明亮多少倍，她想。
她抬手揉揉眼睛。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能再盯着它看了，否则你会瞎的。”
“嗯。听你的。你是科学家嘛。嘻嘻。”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贾桑伊来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大清早，你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太阳？”贾桑伊有些好奇地问道。
宋雨晴却不准备回答他，眼珠一转，反问道：“怎么啦，贾桑伊？看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还是要镇静一点嘛，拿出科学家的气度来！”
“刚才我路过舰长室，听他说二十四小时后，致远舰队将进入一级战备，这就意味着……”
“要开战了！”
他和宋雨晴同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