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泰坦 泰德尔
派出去的飞船回到泰坦，领头的步行者向泰德尔报告：“遵照大人的指示，我们一路追踪那艘可疑的火星飞船——原以为很困难，不料开头却十分容易，那飞船飞得一点也不快，还不时撤去隐身系统，故意暴露行踪，明显是在引路，生怕我们把她给追丢了……”
泰德尔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骂：该死的东西，你不用这样转弯抹角！无非是想说正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所以才害你们白跑一趟，好歹没有掉进敌人的陷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那步行者却似浑然不觉，只管继续说道：“我们终于追上了那艘飞船，刚要发起攻击，她却突然加速，瞬间便拉开了双方的距离，跑得无影无踪……大人，一场追踪下来，属下有个发现，就是与十年前相比，人类战舰的加速能力突飞猛进，取得了极大的提升。”
为何不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无能？却要搬出这样苍白的借口？你们这群蠢货！
泰德尔继续心中无声的咒骂。作为一名出身高贵、学识渊博、地位尊崇的飞行者，他必须在下属面前时刻保持优美的身姿、安静的仪态和高雅的谈吐，气急败坏或者破口大骂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强压住满腔怒气。“好了，我都听明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你继续吧。”
“报告大人，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我来问你：万一追踪失败，必须立刻返回希望星所在的地方，对她实施摧毁——出发之前，我是这样交代你们的，没错吧？”
步行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恐惧。
“尊敬的泰德尔大人，您的英明果敢有目共睹，属下们是极为佩服的……是这样的，遵照您的指令，我们马上调转航向，回到了希望星所在的位置，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
“……你是说，一颗小行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前后间隔还不到八个小时？嘿嘿，你当本大人是傻子吗？明明是你懈怠无能，不肯带领手下奋力做事，反而推说什么人类飞船加速能力超强——就算那艘火星飞船性能好过你们这几艘飞船，那希望星呢？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她如何能够突然消失？出发之前，我一再叮嘱你们，要牢牢盯住那艘火星飞船，只因她看上去极为可疑，可你们就是不听，就是不肯用心——结果轻而易举便放走了她，不仅如此，竟然连偌大一颗希望星也找不到了！既然如此，要你们又有什么用？大战在即，像你们这样既无能、又愚蠢，还不服从号令、藐视上级的无能之辈、害群之马，必须严惩不贷！”
他摆摆手，几名亲兵走上前来，给那名步行者套上束缚衣，拖着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他余怒未消，下令立刻彻底清理“希望星”周围十万公里范围内的整个空域，清理工作必须“干干净净，一片星际尘埃都不准留下。”
泰德尔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希望星早已脱离原轨道，进入柯伊伯带的最深处，继续向奥尔特星云前进。
一个月之后，随着能源逐步开始耗尽，遍布其全身的十七台星际发动机陆续停止工作，希望星在彻底失去动力的同时，也失去了人工隐身系统，终于回归为一颗普普通通的小行星。
又过了几天，电子助理将一份《关于希望星当前状态的观测报告》呈现在马东方面前。
根据最新的轨道数据，太阳重新捕获了希望星，并将她置于一条大椭圆轨道上。如果不加干涉，听任其自由运动，预计该星将于79年零126天后再次进入太阳系内部，从火星侧面掠过，距离达到最近——约一千六百万公里。
马东方关掉显示，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还要等上将近80年。可谁又能知道，到那时火星还在不在呢？”
他想到了努阿克人的歼星器。
它已经摧毁了天王星，不知下一个目标会是那里？
在马东方看来，除火星和土星外，其它行星都有可能成为候选者，包括海王星、地球、金星，甚至体积最大的木星。
他只是始终搞不懂，苏鲁为什么要这样做？歼星器的威力固然强大，可问题是——将天王星这样一颗气态行星压缩上亿倍，变成一粒小小的、致密的固态行星，究竟会给他和他的部落带来什么收益？难道仅仅是为了向人类展示其尖端的科技水平吗？
得知天王星遭到歼星器的致命打击后，他立刻请戴思亚安排了三艘隐身侦察船，秘密抵达那颗新生的“固态”天王星附近，对其开展细致观察和研究。
在这颗所谓的“新天王星”上，人类并没有发现太多异常之处，一切都在理论预测范围内，比如高速自转、等厚度地壳，平坦的地表，以及那层薄薄的液态甲烷，覆盖在整颗星球上……要说有什么新发现，当属“新天王星”上首次观察到的强大自磁场——这是因为在星球的核心处，出现了一个由液态金属氢构成的环流，流动的电流必然激发磁场，细想却又没什么稀奇之处……
新天王星完全不能支撑智慧生命，这一点毫无疑问。它极其均匀，没有任何隆起和凹陷，拥有完美的球形外貌和寒冷的甲烷海洋——这样的地理很难形成环境多样性，而环境多样性是生命诞生繁衍的基本前提……她的万有引力是火星的92倍——就算是拥有双层骨骼的努阿克步行者，只怕也很难在上面直立行走，更不要说其它大型动物了……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对于努阿克人来说，天王星完全是无害的，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对她发起打击。
还有件事，马东方也没有想明白。
在完成了对天王星的压缩之后，歼星器直奔泰坦而来。慑于它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泰坦人马上开始组织撤离。多亏了陈宇他们指挥有方，再加上迁往火星早有计划，才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到最后，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向弥林星球的跃迁任务已接近尾声，索性借此机会将希望星一并疏散，全体人类撤回到火星一线，准备与努阿克人进行最终的决战。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歼星器突然中途转向，直接返回了冥王星。
直到几天后陈宇和顾凡从泰坦回来，他的疑惑才得到解答。
原来，努阿克人召开了一次部落长老会议，会上泰德尔的意见起到了关键作用，他说服苏鲁，将努阿克舰队从冥王星转移到泰坦。
因为泰坦星球更大、资源更多、基础更好——泰坦人在那里费尽心血经营多年，建成了太阳系里除火星外最大、最完善的殖民地。最重要的是，泰坦比冥王星距离太阳更近，因此更温暖、更宜居。虽然环境适应能力极强，但是努阿克人并不是傻瓜，既然有更好的栖息地，为什么放着不用？
马东方深以为然，忽然想起几年关于泰坦的一次讨论。
“不仅仅是为了居住，努阿克人搬到泰坦，恐怕是为了更大规模地繁殖后代。”
想到这里，他吩咐电子助理，立刻拟制一份电文，发往人类联军司令部。
拓疆并思亚思欧陈宇顾凡：当前局势下，建议重点关注努阿克人在泰坦星球上的下一步动向。同时要迅速组织起来，将接收到的弥林抗吞噬体材料尽快分发给致远舰队，要求其所属各主力战舰立刻开始喷涂，片刻不得耽搁。
请注意，努阿克人很可能用吞噬体封闭泰坦，以确保其后代的繁衍不受攻击；对此我方的最佳应对策略是提前安排致远舰队做好进攻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即可向其发起突袭……
他背起手来，边想边说，正在斟酌之中，耳边传来电子助理的声音：
“邓拓疆发来消息。加急。”
看完之后，他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邓拓疆的请求：趁努阿克人迁往泰坦之际，率领一只精干的力量，悄悄潜入冥王星，想办法解救被关押的邓志刚和其他人类战士。
这是个他根本就无法拒绝的请求。遥想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邓拓疆父母在一场试飞中双双遇难，打那以后便与爷爷相依为命，直到长大成人。后来，在月球之战中，邓志刚单挑苏鲁，虽然不幸被俘，却也为地球舰队成功引爆月球赢得了时间。
如今邓志刚就关押在冥王星。换谁都会这样决定，何况邓拓疆，祖孙情深——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将爷爷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