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中注定

自行车的辐条循环出无形的线，推动车轮匀速向前。

流川少年双眼半闭，跟着随身听重复着磕磕绊绊的英文，无聊到几乎要睡着。

这条路他很熟悉，即使小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流川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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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冷不防撞到了什么东西，流川的身体因惯性而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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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只觉得眼前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余光瞥见，红黑交错的颜色，是湘北的的运动服。

紧接着男生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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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到过分的侧脸，每个女孩都会羡慕的冷白皮肤色，墨黑的刘海之下，依然是那副不带有任何表情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是不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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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了！”

美惠皱眉，还是没能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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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如少女漫画里那般唯美的相遇，她和流川的初见，就是这么……很没面子地摔了个仰面朝天。

即使重来一世，还是这么毫无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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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24岁的心态，再看15岁的流川枫，美惠吐槽了自己一把：“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面瘫啊……”

美惠不再像当初一样，冒冒失失地问个不停；但是流川依然扶起地上的少女，骑车载她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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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小红车的后座，回忆起流川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美惠算是间接夸奖了一下：

“跟山王的比赛，你们湘北的表现，真的很棒。”

随着声音一起飘到前面的，还有少女的长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打在流川的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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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湘南的夏天余热依旧。

记性很差的流川，在未来记不清他跟女生初遇的时刻，却在很久之后都记得，这一瞬间温柔的触感。

女生的头发，跟他的一样光泽乌亮。黑色的发丝，却斑斓了他的四季。

与堂本美惠有关的一切，成为篮球之外，他生命中另一件不可忽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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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流川破天荒地回应了一个陌生女孩的话，也没有追问为何看起来，她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流川只知道，国体大会开赛在即，要加紧训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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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南迟迟没有通知美惠去报道，她却收到了另一所学校的信函。

美惠傻了眼，申请学校一栏，明晃晃地写着“湘北”二字，来自她亲爱的哥哥的笔迹。

学籍已经转到湘北，现在重新再去办，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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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彰！美惠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了锅。

她接触过的最无厘头的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少女重生崩溃，因其兄导致两次转学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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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还偏偏是她的生日，美惠觉得，她一定是水逆了。

烦躁。

她明明想去的是陵南，为什么要去该死的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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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客厅的电话响起，美惠接电话的声音也没有好气：“谁啊？这里是仙道宅。”

“额，美惠……是谁惹你不开心了？”泽北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有啦～刚刚有推销电话打了好几次。”东京时间的上午，刚收到泽北祝她生日快乐的Email，美惠未曾想到，泽北晚上又打来电话，于是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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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啊，确实很招人讨厌啊，但是别被这些影响了心情嘛～”泽北很会替人着想，又停顿了片刻，“还是觉得，要亲口说出来比较有诚意……祝我们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美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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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感动。

只是为了亲口对她说生日快乐而已，泽北的越洋电话令美惠心头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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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学长，你最好啦，每年都会记得我生日。”

“那是当然啦。”

美惠仿佛可以透过电话线，看到泽北下巴微微扬起，得意的小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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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学长训练也要加油啊！”想到之前在山王，那几个二三年级的学长常常翘掉体训，美惠又八卦地问，“你在美国，没有偷懒吧？”

“喂喂～小美惠，敢这么和「日本第一」说话的，也只有你了。”不过泽北还是很耐心地给美惠讲起了训练日常，“这里有很多很厉害的选手，跟他们打球，感觉真的很棒，我怎么可能偷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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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中藏不住，泽北初到篮球王国的兴奋感。

年少成名的泽北荣治，在日本高中篮球界独占鳌头，终于能够去美国参加特训，见识到更优秀的选手，少年身体内热爱挑战的DNA跃跃欲试。

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美惠觉得，转学去到湘北，比起泽北在美国训练吃的苦，根本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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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文课曾经有一篇讲“天降大任于某“，然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与泽北相约国体大会上再见，结束了短暂的通话，躺在床上，美惠觉得，最近的乌龙事件，大概就是上天用来考验她的。

她的「重生」，一定是因为，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所以才如此戏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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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想法，10月第一天，美惠来到了神奈川县立湘北高校。

天公作美，和煦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子洒下来，美惠拿起粉笔，在黑板的一角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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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下窃窃私语：

“这个女生好高哦！”

“大概有超过170公分！”

……

“安静！安静！”小池老师扶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镜，也许是因为站在旁边的女学生个子比他还高，所以今天的训话，底气也少了三分。不禁想到了班上某位高大的男生，从来没有把他的数学课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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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的学生，总是容易被学习之外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所以即使小池老师再三强调，同学间依然还有小声的议论：

“可能是运动员？”

“说不定是模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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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转过身来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堂本美惠，请多指教。”

站在讲台上环视四周，美惠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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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葡萄牙人后裔，生得标致，带有1/4葡萄牙和3/4日本血统的美惠，有着比亚洲人更为立体的轮廓，却不失少女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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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大概也是女同学看她的眼光，并不那么友善的原因。

才是高中生而已，就那么擅妒，湘北的女生啊……美惠对于湘北的印象，在心里减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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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挑的身高，美惠的座位被老师安排在倒数第二排。

不去理会那些目光，认真听课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午休时间，美惠走到天台，边晒太阳边写社团申请，却被几个女生拦住。

女生们喋喋不休，在美惠看来，与旁边电线杆上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无异。

为首的女生是二年级的，美惠感觉有点眼熟，思索着之前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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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来了，湘北和山王的比赛，观众席前排应援的三个女生，分别绑着写有“RU”“KA”“WA”字样的发带，眼前这个头发中等长度，扎成两根辫子的女生，就是其中的KA女。

怎么转学第一天就让她碰到了流川亲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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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女自我介绍说，她叫入江杏香。

之前的一系列说辞，大概意思就是要美惠加入「流川命」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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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眯起眼，只一会儿便礼貌地回绝：“入江学姐，我呢，以考入大学为目标，其他事情，确实不太感兴趣。”

像极了一个专注学业的优等生。

实则对于湘北的印象，又减了一分。内心不断吐槽，湘北难道就没有正常女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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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在湘北第一天的学习生活，拥挤的电车里，美惠俯身揉了揉酸痛的脚踝，感觉新鞋子好像把脚跟磨破了皮……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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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手适时递来了创可贴，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谢谢。”美惠起身，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女生，一头栗色长发，与她有着相似的甜美，眼睛也很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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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年1班的，赤木晴子。”眼前的女生先开了口。

“你好，我是堂本美惠，新转学来的。”同样做了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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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哦，今天一年级都在传，10班的转学生，是个子很高又很有气质的女生呢。”晴子毫不吝惜，对一个新同学的夸奖。

美惠的第一反应是：你说得对极了，未来的女演员堂本美惠小姐，当然超有气质的！

内心狂喜，但美惠还是表现得谦逊：“没什么啦～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打篮球，所以才长得比较高吧。”

“好羡慕你们高个子哦，那你之前是那所学校的呢？有参加过县大赛吗？”

“山王工业。”

“山王！山王女篮诶！！！”晴子看向美惠的眼神里，有着羡慕和崇拜的光芒。

倒也难怪，女篮的比赛只是关注度低一些，但山王不论男女队，都是全国级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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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美惠比了个手势，示意晴子收敛一下音量。

意识到刚才过于激动，晴子连连向周围的乘客表示抱歉。

这脸红局促的样子也有点可爱。

美惠看着眼前的晴子，待人礼貌，又有亲和力，顿时有种“如果湘北高中是一部漫画，那么女主角一定是赤木晴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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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话匣子的两个女生，闲聊中发现，她们竟有不少共同的喜好，比如说喜欢篮球、喜欢富士电视台的月九剧、还有日式烤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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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到站了，美惠同学，明天见，很开心认识你哦。”

“嗯……”目送晴子下车，美惠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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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约好，要一起去看国体大会。

女生的友谊，快到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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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国体大会，美惠在想：还不知道她转学的泽北，见面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