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存孝知错悔改,梦蝶救兄奔走
李存孝因他四哥李存信离间,不受重用,便反叛了他义父李克用,李存信奉命领兵前去讨伐,却不想被李存孝领兵战败,晋王李克用担心李存孝与梁王朱温合兵一处,使自己的处境危及,所以亲率大军围困信阳城。
浩浩荡荡的人马之中,见一人骑匹乌黑马,头戴帅盔,身穿甲冑,足登虎头战靴,肋佩三尺宝剑,气势凛然,男子面相威严,下巴蓄着长须,一只眼虽用一片黑带遮住,但独目而视,却是给人一种震慑力,看起来孔武有力,便是晋王李克用。在晋王李克用身旁一骑,男子头戴将盔,身穿甲冑,手持一杆长枪,面色颇冷,双眼锐利,鹰勾鼻子,便是李克用帐下的四太保李存信,而他身后一人长相粗犷,身穿甲冑,腰挎一把雕弓,手持一杆长枪,便是李克用帐下六太保李嗣本,与李嗣本同行一人,身穿甲冑,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男子三十五六上下,浓眉大眼,便是李克用帐下的十二太保康君立。
晋王李克用帐下十三太保个个武艺超群,谋略过人,今日领四太保李存信,六太保李嗣本,十二太保康君立前来,合兵五万,就是为了剿灭李存孝,李克用望着六百米开外的那座城池,一时心有所想,此城便是李存孝所占据的信阳城,那人是他昔日最为器重的义子,如今却背叛了他,父子反目成仇,这一幕着实太过可笑。李存信眼神冷洌,望着那座城池,只想立即带着人马摧毁那座城池,只要李存孝在他父王身旁,他永远都要低人一等,先前被李存孝打败,回去之后,他父王虽没有怪罪于他,但多少影响他在他晋王心中的地位,此时他父王亲自领兵前来,料定李存孝必死无疑,心中可谓是暗暗得意。
李克用领重兵前来,李存孝手下的大将,安休休,高思继等人又被他提前调离,此刻城中只有五千人马,就算李存孝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可他仍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自信没有亏待李存孝,可对方还是起兵反叛了他,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安敬思”,李克用越想越气,冷哼一声,说道:“信儿,前去告诉他,如若开门受降,尚有活命可言,倘若拒降,城破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李存信听着他父王那冷冷的语气,不寒而栗,李存孝大逆不道,反叛了他父王,虽然勇武过人,但却是最让人忌惮的,想他父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应声而去,手持长枪,骑马走到城门前,对着城池上的守卫喝道:“快让叛逆之徒,安敬思出来答话。”面对那些手持长弓,严阵以待的将士,李存信有恃无恐,心下暗道:“李存孝,前日你虽打败我,今日且看我如何置你于死地。”
李存孝经过手下的通报,披甲登上城楼,当看到这个陷自己于不义的小人,立时怒不可遏,喝道:“李存信,前日我有心饶你一命,今日你还敢领兵前来,莫非真想丧命于我手不成?”李存信望过那个身穿铁甲,面相清瘦的男子,想这个手拿铁马鞭,腰上跨着弓箭与长矛,每每冲锋陷阵,其勇猛势不可挡,敌军闻其名,便会闻风丧胆,梁国猛将见他攻取潞州,不战而退,攻取晋州,紧闭城门死守不敢出来迎战,攻打绛州,守将听闻就弃城而逃,先前他被对方压制,只要有对方在,他在营中就毫无建树,今日对方因自己巧设离间计,使得李存孝反了他父王,想只要对方一死,那他就能得到他父王的信任,统领众军,心下可谓是痛快之极。
李存信见对方揭了自己的伤疤,冷笑一声,扬声喊道:“李存孝你当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如今你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我且问你,降还是不降?”李存孝闻言火冒三丈,当即夺过身边一名守卫手中的弓箭,拉弓搭弦,“嗖”一箭射出,李存信脸色一变,只见那箭射向他来,已经吓破了胆,却见那一箭射下他头上的将盔,李存信不敢多言,掉转马头便走,信阳城头上的将士见李存信落荒而逃,一片喝彩,李存孝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所说的死字怎么写?”
他一时得意,只见李存信被自己一箭射走,却没有看见后方的李克用,他一上来就被那个陷害他的人吸引了目光,而在后方观看的李克用见到对方一箭射下李存信的头盔,已是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说道:“逆子,枉我对你一番信任。”
六太保李嗣本见他父王一张脸都气的变成了猪肝色,他四哥李存信一战败阵,失了他们的威风,他想要挽回颜面,主动请缨,说道:“父王,这反贼太过猖狂,让孩子前去会他一会。”李克用怒目圆睁,看过六太保李嗣本,心知李存孝的本事,他身前这个义子想要立功,只能是一败再败,那时只会长了他军的锐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方才气消了一半,摇了摇头,说道:“倘若单打独斗,你们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六太保李嗣本微微一怔,李存孝勇武过人,和他虽同为十三太保,但武力相差甚远,只好闭嘴不言,晋王刚才还有心给李存孝留一线生机,只要对方可能开城投降,他便既往不咎,可如今见那男子嚣张跋扈,想对方绝不会再屈服于他,心中杀意更浓。
城楼上的李存孝见到下方的数万大军,凝目一视,但见是他父王的旗号,脸色一变,当看见阵前他父王亲自到来,立时吓得全身一颤,仿佛一下子失了魂,只颤声道:“父王。”之前他因李存信的离间,担心自己性命堪忧,怕他父王有一天把自己杀了,才会暂时投靠朝庭,可最后他却又后悔了,派去前往送信给他父王的人,却被李存信给暗中阻拦了,想是自己刚才一箭射下李存信头上的将盔,打了他父王的脸,必然让他父王更加的记恨自己,这次真是有口难辩了。
李克用见这里已成定势,他和李存孝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一刻,沉声道:“传令下去,排阵围城。”康君立骑马而行,传令诸军,喊道:“父帅有令,全军将士排阵围城。”李存信听到康君立传达的命令,望去那城楼上的男子暗暗一笑,为李存孝的鲁莽愚蠢,感到得意。李克用原地安营扎寨,与李存孝在信阳城外展开对峙,李存信骑马走到李克用身前,说道:“父王,安静思虽勇猛过人,我军无人能敌,但信阳城内粮食短缺,如今他见到你亲自前来,绝对不敢出城迎战,不如我们掘沟堑围城,困他个十天半月,他所领的将士必然毫无斗智,立时军心大乱,我们可轻易夺下城池,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李克用思考之下,颇为认可,李存孝要是与他玩起命来,这里还真无人能挡,缓缓说道:“好,他之勇猛,我军的确无人能挡,就依你所言,让将士们昼夜不停,掘沟围城。”
夕阳西下,李存孝站在城楼上观望,只见那些将士用铁锹开始掘沟,当下惊疑道:“嗯?父王既然已经到来,为何不攻城呢?此刻只令军士在城外掘土,莫非是要将我活活的困死么,不成我得出兵冲击,不能让他们得逞。”他旁边的一个将领见到李存孝的担忧,却不以为然,行过一礼,说道:“将军,您所畏惧的只是晋王,晋王待沟堑筑成,定会留兵围城自己退去,他手下诸将都不是您的对手,筑好沟堑又有什么用?”李存孝望过那名将领,暗暗思考之下:“李存信,康君立等人,凭我的本事,完全不俱,只是父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敢与之为敌,不日朱温便会出兵,父王定然引兵退去,也罢,就任他们掘沟吧。”
……
李存孝没有再管晋军掘沟,三日下来,沟堑筑成后,从城楼上望,深沟高垒,无法靠近,李存孝非常被动,不日城中粮尽,他手下的将士开始恐慌,李存孝登上城楼,看着城下的将士和那深沟,不由得悲痛万分,一个堂堂男儿竟然垂下眼泪,哭着对城下的守将,康君力喊道:“十二哥,烦劳你向父王转告,儿蒙父王的大恩,位至将相,难道愿弃父子关系而投仇敌?这是由于存信诬陷的缘故,希望能活着见父王,说句话就死。”
康君立看着那城楼上的铁甲男子,见对方如今肯低声下气,已无先前的锐气,不免摇头一叹,暗道:“唉,这还是那个昔日无人能敌的飞虎将军吗?”说来,他和李存孝也有所过节,曾经他义父派他前去潞州上任,结果李存孝却因潞州是自己打下来的,据功自傲,不满晋王的安排,以此生恨,将潞州洗劫一空,康君立为此事也是耿耿于怀,以前对方得势,如日中天,他只能将此事暗暗咽下,可如今情势不一样了,如今的李存孝萎靡不振和丧家大有何区别呢?微微一笑,喊道:“十三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此刻你想见父王,只怕是为时晚矣,父王有令,只许我在此驻守,不能放你军一人出来,你好歹也是一代人物,落得如此下场,不免让人唏嘘不已,你还是自行了断吧,那样也不失为一条豪杰。”
可叹乱世之间,无弟兄情,二人虽同为李克用十三太保,如今为了各自的利益,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李存孝闻言,心如死灰,闭上了眼,一张脸颊上泪流不止,神情似哭似笑,想他从前是何等风光,谁不敬他三分,如今虎落平阳,遭人陷害,父子反目成仇,他被他父王困在这城池之中,不日便会被活活饿死,这一切都怪他当处太过傲气,得罪了所有人,如今没有一个人肯来帮他。
这一晚,月上枝头,只见数匹马疾驰而行,为首一人,那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腰配弯刀,精致的五官让人不免多看,可是一对眉眼之间,如寒冰一样冷冽的神色,却能让人心跳停止,李梦蝶刀法大成,出府去见她父王之后,方才知道,他的十三哥竟然反了他父王,他父王正领兵前去讨伐他十三哥,要知道,除了他父王对她最好,接下来就是他这位十三哥,此刻心急如焚,骑着马飞驰而行,只想着他父王能饶李存孝一命,后面跟着八人,便是他的帖身护卫。
一座大帐之中,营帐里面有着简间的草塌,上面铺着一层虎皮垫子,帐中点着一盏灯火,李克用独自在茶几上下着围棋,对于李存孝反叛他的事,很是感伤,一连几日,彻夜未眠。李克用一时想起往事,黯然伤神起来,往棋盘上落下一子,自言自语道:“本王已经困了他十六日了,城中少粮,他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寒冬马上就要到来,我和他父子数十年的感情,从那一日,在山中看他赤手空拳勇斗大虫,期间将那猛虎打死,我便将他视为神将下凡,是上天有意安排他到我的身边,为本王成就一番大业的,我将他收在帐下,一番栽培,让他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却不想今日他反叛了我,要联合我的大敌朱温擒杀我,说来他也是为我立下的汗马功劳,我是真不忍心将他杀害,我待他不薄,视他为己出,让他统领众军,以他的本事,日后必是我儿存勖的好帮手,他怎得如此糊涂?为何反我,究竟为何反我?”李克用细细想来,不由得怒火中烧,将身前的棋子一把打在了地上,愤愤然道:“我有岂能不知你和存信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你们两个皆是本王的义子,不可多得的领军之才,为何就不能兄弟和睦相处?一起辅佐本王成就大业呢,说来,本王还是对你太好了,存信向来嫉妒心强,我将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却冷落了他,你心智天真,落得今日下场,错在本王呀,可如今你的兄长们都看着呢,我若是不将你严惩,日后反叛我的就是他们其中的每一个。”
且听他自言自语,吐露出了他实在不忍杀害李存孝之情,脸上尽是惨然之色,热泪盈眶,可却身为一方诸侯,又没得办法,勿听营帐之外,马叫长鸣,似如龙吟之声昂昂传开。“小蝶。”晋王从那马的鸣叫声,似是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急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果不其然,是他的义女李梦蝶来了。帐外,朦胧的夜色之下,一身白衣的女子翻身下马,只见营帐之外有侍卫守护,一下子便认出来人,李梦蝶见那十多名统一服装的黑衣带刀男子,这些人全是他父王的亲卫,与他身后的这八名帖身侍卫,原本都是共同保卫他父王安全的,只因她后来要练习刀法,他父王向来宠爱她,便将自己的亲身护卫,挑选出了八人,每日陪她练习,如今她刀法已成,却知自己在乎的二人,相互拼杀起来,她是万万也没想到,如今快马赶来,只想阻止二人。
李梦蝶急匆匆地走到营帐之前,那十多名武士,见到李梦蝶前来,急忙跪地一礼,叫道:“郡主。”李梦蝶为了他十三哥李存孝之事,已经急不可耐,见到营帐内点着灯火,还不等众人通报,便已率先闯进了晋王的营帐,那些侍卫都知道晋王对这女子是疼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不敢横加阻拦。
李梦蝶一进帐,见到他父王,想到两个对他好的人反目成仇,就不由得热泪盈眶,冲上前去一下子将晋王拥抱了起来,晋王见到女子哭的和一个泪人似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心疼不已,随着女子的到来,可谓是满心欢喜,拍着那女子的后背,笑着打趣道:“小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是谁惹你生气了,一见面就给父王施起苦肉计了,说出来我一定替你好好的收拾他。”
李梦蝶此刻虽听他父王的安慰之语,在晋王的怀中更是哭出了声,面颊上梨花带雨,此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晋王已知她的来意,知他和李存孝兄妹情深,他曾经还想过将他这个义女许配给李存孝,可是李梦蝶只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李李存最后也有了自己所爱之人,他也只好作罢。此刻他这个女儿一来,就来这么一出,还把晋王给弄得伤心起来,看着那女子精致的五官,一张美艳如花的粉脸,已变成了苍白之色,连往日鲜红欲滴的樱唇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用手摸的摸那女子脸上的泪痕,也不由的伤心泪下,失声道:“看来这件事没有瞒过你,你是为了你十三哥,来的吧?”
李梦蝶见他父王已经知他来意,一下子屈膝而跪,通红的粉面脸颊上,泪流不止,哭泣道:“求父王饶恕十三哥吧,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义子,随父王南征北战,为你立下的大小功劳,请父王饶恕十三哥吧。”
李克用望着他这个女儿,可谓是他心口上的肉,哭笑一声,抬头看着账顶,眼眶湿润,他所收十一个义子,没有一个人肯替李存孝求情,这也让他感到了官场无情,李存孝勇冠三军,凡是领兵无往不胜,说实话他也不想杀了李存孝,可是又不得不杀,李存孝的能力太大了,若是他投靠朱温,将来死无葬身之地的便会是他,可看着那女子哭的着实可怜,于心不忍,李梦蝶知道他十三哥这次反叛,断然已经失去了他父王对其的信任,只想求他父王给其留一条性命,李克用将李梦蝶扶起,笑道:“傻丫头,父王怎会舍得杀他呢?他虽对我不仁,但我却不能对他不义,如今朱温挟持天子,已得天下一半的地盘,凭他的本领,万军阵中斩敌上将,我还需要他为我征战沙场呢,又怎会斩去我的一臂,只是他拒绝受降,父王我也没得办法。”
李梦蝶此刻知道他父王的真实用意,已经是不愿意杀他十三哥的,只是因为他几个兄长的原因,方才抹去脸上的眼泪,十分委屈的说道:“只要父王答应小蝶,不杀十三哥,小蝶便有办法让他开城受降,继续回到父王帐下,为父王效力。”李克用看着女子,笑道:“好啊,只要你愿意进城前去说服他,让他开门受降,父王可以既往不咎,再次重用他。”李梦蝶听到他父母的话,总算宽下了一半心,苍白的脸上笑容一现,倾刻间光彩照人,她头上的几颗白玉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是让她美不可言。
……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月夜之下,银月酒下万千柔情,湖面生辉,一处凉亭,石桌上放着玉壶,池中尽是绿得耀眼的荷花,见一男子独坐,见他身着一袭黑衣,散披着一头墨发,神采奕奕,面相清瘦,手里正拿着一块玉佩,黯然生情,衣风微微吹动他的衣袍,让他透着一种儒雅中的美。上官飞羽望着李梦蝶送给他的这块玉佩,缓缓闭上了眼,此夜,他又想起了在那冰天雪地之中,对那女子一见倾心,激斗飞天神鹰,为女子解穴,入潼关引兵救他两位兄长,潼关城内赠送宝甲,月下谈心一件件往事,上官飞羽缓缓睁开眼,淡淡残月,冷风扑面,知离天亮尚早,忽然一丝幽怨浮上心头,自顾自地摇头苦笑,似乎还是那件原因,天下没有安定,容不得他儿女私情,只将那玉佩揣进了怀里,自个倒过一杯笑酒,一连三杯下肚,忽大笑间,似有所感,念起李白所写的一首诗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只听他逐句道来,只许伤情无限,离愁别绪,乱世之下,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不能实现,怎能容得下儿女情长?可他纵然不是先天圣人,心中还是难以割舍情爱,却只能把这份思念藏在自己的心深处,这真是“嫦娥泪流天上,后羿痛苦人间。两情若是碧海深,何顾天涯各一方?
忽然间,一缕一缕的萧声由远及近,萧声婉转激扬,上官飞羽面色一紧,只听那人似内力深厚,奏起的萧声,只将平阔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荷叶都剧烈地摆动起来,上官飞羽只听那萧音极为的怪异,似是能给人制造一种幻境,急忙拢住心神,再者他身上已有智远和尚赠送他的五行珠,不受外来邪物的侵扰,那美艳的幻境已经对他起不了作用,却心惊道:“是他。”
此人他早已打过交道,便是那日在洛阳城里他追赶那淫贼所遇到的一个神秘人,只见一处高阁之上,在月光的照映下,那男子身材颀长,眉目如画,墨发飞扬,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白皙的肌肤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放荡不羁,桀骜不驯,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只见他将一短玉萧,不断奏起,脸上似是在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明明一张好看的脸,让人不由多看,那一抹笑容,却让人又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上官飞羽听声辨位,从那萧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喊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呢?”
玉萧郎君只听上官飞羽以一阵内力传开,喊他出来,当下也不打算躲躲藏藏,脸上映出一道格外灿烂笑容,那短玉萧在他手中一转,只觉他投手之间姿态优美,将那玉笛插入腰间,脚下一点,张开张臂,身如一只大鸟,斜射而出,从房顶上一掠而来,上官飞羽凝目一看,见来人是一位俏公子,只踩着湖面上的荷叶踏步而来,身轻如燕,有着一身上乘轻功,还不等他多说什么,玉萧郎君却一掌击来,掌式迅疾,快不急眼,上官飞羽不知其来意,一个“藏头躲颈”,闪开了这一掌,那人却反应极快,往上官飞羽胸前反劈一掌,玉萧郎君料定上官飞羽会再行躲闪,趁他一退之时,立时欺身还进,变爪式向上官飞羽肩头猛抓,上官飞羽不由心惊,对方出招一气呵成,又狠又快,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对于这种来去无影的高手,不敢有任何怠慢,当下浑出一股内力散开,蓄势待发,只待对方一掌抓在自己的肩头,以雄厚的内力将其手掌震开出去,玉萧郎君乘势,倒飞而出,上官飞羽急时问道:“我们已经见过面了,阁下究竟是谁?”玉萧郎君望着上官飞羽微微一笑,说道:“怪不得能抵制我的怪音乱神,果然是着这一身好内力,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你我现在还未分出胜负,打过再说。”
随他话音刚落,上官飞羽见对方,身形一闪而过,一只右掌已攻向自己左边太阳穴,掌式过处,虎虎风响,上官飞羽身形后退一步,铁掌陡翻,硬接下了这一掌,玉箫郎君以一招“推窗望月”,双掌齐出,上官飞羽以一招“随波逐流”,双掌紧紧一对,只听“啪”的一声,料是玉萧朗君这个江湖成名已久的二品高手也难敌上官飞羽这一身先前无极功内力,身子竟被震出一丈多远才落下地来,玉萧郎君身形稳下,只觉自己的手掌发颤,不由心惊道:“此等功力,想是只有那些老怪物可比了。”再次猛提一口气,身形一跃而出,刚到上官飞羽身前,右手一抚空,半空中幻化成无数只爪印,从各个角度凌空抓来,上官飞羽竟被对方这一招恍走了心神,心惊之下,一式“金鲤倒穿波”,身子倒纵出一丈多远,玉萧郎君见上官飞羽退去,此刻更是踩住一片荷叶,心下笑道:“想你内力深厚,我比不上你,难道轻功还不如你吗?”嘴角上扬一笑,是那么的邪魅动人,大踏步似流星赶月,飞身紧追上来,上官飞羽一式“乳燕凌空”轻身腾起,玉萧郎君觉得此时正是机会,人在虚空,无力借式,当下轻轻落在荷叶之上,眼神如电,蓄势待发,侍到上官飞羽落下之时,便可一掌将其击败,却不想上官飞羽一鹤冲天而起,直起数丈,忽然在半空一翻身形,脚上头下,一式“龙威莫挡”打出,那掌力声势逼人,伴随着强劲的风力从上而下,玉箫郎君大惊“不好”,手掌一抚,只觉一只只手印,在他身前一晃,一股掌式成倍的向上官飞羽身前逼去,却不想还是被上官飞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的掌势逼散,上官飞羽及时收掌,身形向后翻去,玉萧郎君身形也于此连连倒翻而出,上官飞羽那一掌的余威打在湖面之上,震起一片骇浪。
玉萧郎君望着几丈开外的上官飞羽,收住心神,刚才要不是对方及时收掌,他怕是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了,脸上映着一抹笑容,哈哈大笑道:“先前你我已经交过一次手了,那时我只觉得小兄弟能抵制我的萧音,很是不简单,不曾想这次见面,小兄弟身手好像更加了得了。我听姐姐说你能打败月寒宗的卓宗主,那老小子可在这蜀中威震江湖几十载了,今夜老哥来访,就是为了一睹小兄弟风采,今日一番交手下来,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哥甘拜下风。”
上官飞羽望着男子一拢红衣,艳艳绝伦,男子白净光滑的皮肤,一双狭长的眉毛下是一对多情而又冷漠的眼眸,月夜之下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此刻看来对方只是来和自己比武的,这也没有多少奇怪的,江湖人与人比武这是常有的事,可令他更多诧异的是,他和月寒宗门主卓不群比斗,此事鲜为人知,知道胜负的人更没几人呀,对方是从何得知的?上官飞羽刚才与其一战,发觉此人的武艺绝不在索命门那行人之下,心下对于他的身份有所惊疑:“此人所奏的萧音极为怪异,好在我心志坚定,不为所动,不知他是正是邪?”当下抱拳一礼,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阁下的姐姐又是何人?”玉萧郎君倒是面上含笑,一副自来熟,抱拳一礼,笑道:“在下姬从安,江湖人称玉萧郎君,公子也可以唤我小白龙,至于我姐姐,你们是见过面的。”
他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怪侠,向来神出鬼没,我行我素,为人亦正亦邪,他凭借自身内力所奏的萧声,怪异绝伦,入人耳时,仿佛有万千女人脱掉衣裳向人拥来,可以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而他的“千手如来掌”也是变化莫测,诡异多端,方才在招式上,上官飞羽可未占得便宜,全仗一身内力取胜。
“唔?”上官飞羽倒是一脸惊讶,他什么时候和这个成名已久的怪侠姐姐见过面了?玉萧郎君见上官飞羽表现的诧异,依旧打着哑谜,笑道:“在这蜀中没有我他姐姐不知道的事情,要说不知道的事,除非她不想知道,卓宗主为了他的女儿前来,欲将你招揽他的门下,凭他的本事若是能将你打败,自然会相当硬气的带你走的,可是他没有带走你,就证明他败在了你的手中。”
上官飞羽与这神秘来人相处下来,多少有点不自在,轻声一笑,卓不群说来也是卓不凡的父亲,他不敢居大,忙于岔开话题说道:“姬老哥深夜来访,不会只是来和在下比武的吧?或者只是来向我打探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吧?”玉萧郎君见上官飞羽直言不讳,倒显得为人无比豪爽,他哈哈一笑,无比的惊讶的笑道:“几时将那不可一世的卓宗主打败,都是小事了?小兄弟可有所不知,他的身手至少在这蜀中排在前四,平时只要跺一跺脚,都足够让这方江湖势力颤一颤的,要是将你二人比斗之事,他败在你手中之事传出去,这想是这江湖很快也有小兄弟的一席之地了。”
上官飞羽见对方有意赞赏于他,倒也是宠辱不惊,从容自若,可听到玉萧郎君说月寒宗宗主卓不群的身手,只排在蜀中的前四,他当日和那人比式,虽然二人都没有未尽全力,可对方的游龙掌,那仍是变化莫测,威力无比,可以说是与他平分秋色,对于那另外几位高手,倒是极感兴趣,微笑着问道:“敢问兄台,这蜀中其他几位高手分别是哪几位?”玉萧郎君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上官飞羽会向他问这个问题,不过武人好胜心强,那卓不群以“游龙掌”,“金鳞夺命针”名震江湖,他虽没有和卓不群交过手,但是他姐姐曾和卓不群有过一段私人恩怨,他姐姐也曾承认,自己不是卓不群的对手,卓不群如今败在了上官飞羽在手上,这自然让他多少有点不服,可是刚才与上官飞羽一战,对方及时收掌,让他没有完败,他这个成名已久的怪侠输的心服口服。
玉萧郎君走近上官飞羽身前,说道:“就我所知,在这蜀中排在他前面的至少有三位,所擅“六劫伏魔指”的鬼见愁前辈,以指为剑,伤人于几丈之内,实力不可谓之深,而且他为人聪明,很会算计,一般人在心智上不仅讨不了好处,手上就更别提了,是江湖上人最不想见到催命鬼。而另一位断肠仙老前辈,所发暗器手法极为高明,下毒的功夫更是冠绝天下,听说他便是卓宗主的师父,他老人家性格怪异,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去向。另外一人便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江湖人称“短命太岁”所擅一百零八路铁线拳,其中三十六路夺命招,招招取人要害,人挡杀人,神挡杀神,江湖之中,少有敌手,而他原本只是一个镖师之子,却因他的女人被当地的权贵霸占,结果他一怒之下杀了那权贵一家老小五十六口,后来勤加精练武功,自创一百零八路铁线拳,因自己女人的原因,开始淫乱良家妇女,名声在江湖上越发狼藉,后来武当山有二十多名弟子下山欲将他除去,为民除害,却不想反被他将那二十多名道士杀了个干净,后来他更是打上了武当山,与武当掌教天宝真人一战,败在其手,不知所踪。”
上官飞羽闻声只觉头皮发麻,皱了皱眉,这江湖果然是藏龙卧虎,就说那索命门十大高手,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还有两位从未露面,想必更是身怀绝技,那些人还以为他早已死在了剑泉山庄,却不曾想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日后但凡见面,又得和这些小鬼纠缠,想到这里,就觉得忧心忡忡,此刻在听到这几人,他这点微末道行就甭提了,不过这些都是些老前辈了,寻常江湖上都不怎么抛头露面,就好比他的师父,更是厌倦了江湖争斗,选择的归隐山林。
上官飞羽问道:“兄台到现在还没有回答我,你所来何意呢?你姐姐又是何人?”玉萧郎君见到对方现在还对他有所提防,不由地哈哈大笑道:“我来此并没有恶意,所来只是单纯的以武会友,想和你交个朋友,至于我姐姐,你们不是在凤仙楼见过面了吗?”上官飞羽听到这地方的名字当即一惊,心下琢磨着“凤仙楼?这里不是我和沈兄初次见面的地方吗?”由此想起了那日的女老板,见那女人只是轻飘飘的一掌,便将那名与侯八宝立战不下的刺客震飞出去,心下叫道:“姬红娘,姬从安。”方才一下子恍然大悟,哈哈一笑,抱拳笑道:“原来兄台是凤仙楼姬老板的弟弟呀,失敬,失敬。”玉萧郎君微微一笑,心下却道:“小爷喜欢浪迹江湖,无拘无束,而姐姐却暗中组织着江湖情报网,武林豪杰的名字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才不愿待在她那勾心斗角,一人浪迹江湖,好不快活,要不是卓不群那老小子和姐姐当年有些交情,厚着脸皮找上姐姐,将他战败的事告诉了姐姐,想让姐姐帮他出个主意,让眼前下做他的乘龙快婿,姐姐想让我出面,与他接近,要不是念在姐弟之情,我才不愿掺合这破事情呢。”当下疑惑的问道:“小兄弟,武艺如此高强,不知出自哪位名师?”
上官飞羽见对方提及他的师傅,微微一怔,那个满目慈祥的白发老人,之前也是江湖上的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只因厌倦了江湖争斗,不愿卷入是非,才选择归隐了山林,做了一个与风月为伴的隐士,关于他师父是谁?那昨日的无上荣耀,已是过往云烟,如今不值一提,抱拳一礼,微微笑道:“家师只是一介散修罢了,喜欢清静无为,曾自称闲云野鹤,不值一提。兄台既然来访,不如与飞羽饮上几杯可否?”
姬从安见上官飞羽不肯透露出自己师承何方,不过也对,一些人虽然身怀绝技,但却在江湖上仇家太多,一旦透露出身世,必有仇家寻仇,当下也不多问,笑道:“也好,与小兄弟架也打过了,那就再来拼拼酒量。”
两人来到亭下石桌上对坐,月光照下的湖面,微波粼粼,四周微风吹动,两人的衣衫随风而动,他处是千家灯火,舞姬艳舞,此处是凉亭月色,万籁俱静,风雅之所,上官飞羽往那精致的玉杯里,倒入两杯美酒,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姬兄,请。”玉萧郎君倒也不客气,江湖之人向来放荡不羁,纵酒千杯不为多,端起酒杯,先是闻了闻酒香,不禁赞道:“十年陈花雕?哈哈……今日不曾想我还真是有口福了,此间英雄酒,可以慰风尘,小兄弟,请。”上官飞羽微微一笑,说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与人言者无二三,今日与兄一会,但求一醉,请。”
两人笑着饮过一杯,玉萧郎君笑道:“江湖人士向来生性豁达,真心不想被那些臭规矩所约束住,小兄弟一身本事,为何会来蜀中投军呢?”他来之前已经将上官飞羽调查的清清楚楚的,包括他今来剿灭山匪后被封平寇将军这个虚职,在他看来,还不如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好呢?可偏偏就是卓家那小姑娘看上此人了,那卓不群为了自己的女儿,肯去屈身求她姐姐帮忙,如今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了。
上官飞羽微微一怔,原本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孩子,却因一场战争,他丧失唯一的母亲,后被徐长风所救,传他一身武艺,正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总要有一些人站出来,来结束这个乱世之争,上官飞羽不由得唉声一叹,说道:“江湖说来也大,四海之内,举目无亲,说来也小,时常可见,义勇之士,可是只做一个江湖人,永远结束不了这乱世之争,侠以武乱纪,做一个江湖人,只许分得清善恶,行侠仗义,可那样未免太自私了,如今这乱世只靠一个江湖之人是救不过来的,不少地方一些身怀武艺之人,都占山为王,他们为了口饭吃,却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人,而能给百姓们安定生活的,还得依靠一个明君,蜀中百姓在王公的冶理下,生活安定,免受了战乱之苦,故在下闻名前来。”
玉萧郎君望着上官飞羽,原来对方心中想的是安定天下,比起他来,可谓是志向大多了,他本来有意拉拢对方加入他姐姐的凤仙楼,如今看来是自己太过自私了,端起酒杯,默默自饮了一杯。上官飞羽想起凤仙楼的势力遍布蜀中,此刻既然能和对方结识,自己的妹妹生死不知,当下便想找对方帮他寻找一下,笑道:“姬大哥,可否帮在下一个帮?”玉萧郎君哈哈一笑,对方现在是平寇将军,也算是朝廷的人,有什么难处能用得到他?当下笑道:“小兄弟但说无妨,只要老哥能帮到的,定当竭尽所能。”
上官飞羽一时想起他不知生死的妹妹,就不由得黯然神伤,缓缓道:“我本是关中人士,当年黄巢兵乱,母亲死于乱军之手,我还有一个妹妹,那一日与我分散,现在不知生死,听说凤仙楼势力暗布江湖,可否托沈兄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小妹。”玉萧郎君看着面色惨然的上官飞羽,还以为对方要找他办什么事呢?只是帮他找一个人,这对他来说小事一件,若是能让上官飞羽欠他一个人情,对于他此来的目的,也是极为不错的,当下说道:“只是找人,这有何难?不知小兄弟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上官飞羽刚还为寻找他妹妹之事担忧,想天下之大,更逢乱世,时隔多年,如今想找到一个人,如问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可凤仙楼暗中势力遍布江湖,见到对方肯愿意帮忙,不由得欣喜几分,说道:“小妹上官飞燕,中和四年因黄巢兵乱,我便和她失散了,今年算来她也有十八了,我记得她脖子上面有一个免形胎记,我先前失去了记忆,隐隐只记得脑海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每当想起那幅画面头痛不已,后来当我再经历一次生死,方才想起了她是我的妹妹,我对她可谓是日日思念,还望姬大哥务必帮我寻她一寻,若是我兄妹二人能够一日团聚,必当感谢姬大哥的大恩大德。”
姬从安看着上官飞羽站起身对他躬身一礼,从男子那一双眼神之中,他能看出男子对妹妹的思念之情,也能理解,毕竟是失散的亲兄妹,血浓于水,骨肉至亲,而上官飞羽也表现地相当谦恭有礼,没有因自己的实力而目空一切,这让他与其相处下来极为快意,微微一笑,说道:“放心,纵是茫茫人海,只要令妹还在这个世上,寻找令妹之事,就交给姬某好了。”上官飞羽悲喜交集之下,再行一礼,一脸真挚的感谢道:“如此,多谢姬大哥了。”玉萧郎君颔首一笑,再行饮过一杯,粉白的脸颊上不由得泛出一片红润,不由得挤眉弄眼叹道:“好酒,真是好酒啊,小兄弟暂切宽下心吧,坐下与我同饮吧。”
上官飞羽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微微领首,坐下与玉萧郎君畅饮数杯,清冷的月亮,时而躲进云层,似是羞见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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