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尘心与五心
附近围着的人见这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没有之前那样的剑拔弩张，也渐渐地失去了兴趣，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有少数几个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真正的在为水灵净她们两个弱女子的安危着想的人，还停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离去。
水灵净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与小妹还有事要做，若是公子无事的话，我们这便要走了。”
曼绿转头去看水灵净，水灵净看了她一眼，曼绿便没有吭声。
男子点了点头，态度谦逊，“今日能够与两位姑娘相遇本就是缘分，若是姑娘有事，自可先行离去。”
水灵净笑了笑，便拉过曼绿的手，转身离开了。
曼绿走了几步，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又转回头，就看到那个男人还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她们离开。曼绿的眼神与他对上，她心里不禁一动，那男人眼神深邃，仿佛能够看到她的心里去。曼绿像是受了惊一般将头转了回来，却引起了水灵净的疑惑，“小绿儿，怎么了？”
“没、没事，”曼绿扯出一个笑容，抱住了她的手臂，“我们快些走吧。”
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气场强大，路上的行人一时间纷纷都避开他走。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干练精瘦的男人，“主子，需要属下去查一查那二人的身份吗？”
“不必，”男子回答，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我能感觉的出来，她们并无恶意。”
曼绿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行为差点被男人身边的护卫当做是暗杀者，此刻早已经将刚刚在街上所遇到的不愉快给忘得一干二净，正一脸好奇的跟着水灵净来到了相国寺脚下。
曼绿目光不停的往四周乱看，她原本以为，若是去旧地重游的话，她一定会去承王府才对，那里才是水灵净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可是水灵净却最先来到了这里。
“姐姐，这里不过是一个寻常寺庙，为何你要来这里？”曼绿转头好奇地问，然后就注意到了水灵净脸上一闪而过的怀念，“姐姐？”
“这里，有我的一个故人，”水灵净说道，“我要先去拜访一下他。”
曼绿睁大了眼睛，“故人？姐姐，你确定，几百年之后，这里还有你的故人吗？”
水灵净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若是好奇，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水灵净跟曼绿进入相国寺之后，很快的便有一个小和尚出来接待她们，水灵净说道：“小师傅，我是来找你们方丈的。”
小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施源方丈这些日子不在相国寺内，女施主可是来的不巧。”
水灵净微微笑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什么施源方丈，而是尘心大师，他也不在寺里吗？”
小和尚怔了一怔，看着水灵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施主你……”
“你可去告诉尘心大师一声，就说是白莲故人来访，他会见我的。”
小和尚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朝寺的后院走去，想来是请示尘心大师去了。
曼绿在寺庙里面无聊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水灵净身边，“姐姐，你说的那个尘心大师，真的能够活着几百年，到现在还活着吗？那他还是凡人吗？”
水灵净没有正面回答曼绿的话，“在这个世上，总是会有一些我们弄不懂的事情发生，若是什么都要去弄懂，未免也过的太无聊了些。”
曼绿听了她的话，似懂非懂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小和尚才气喘吁吁的来到水灵净面前，对待她的态度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水施主请这边走，尘心大师有请。”
曼绿瞪大了眼睛，“原来，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啊！”
水灵净没有曼绿这样的一惊一乍，态度良好的朝小和尚道了谢，然后便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朝尘心大师所在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水灵净颇为感慨，原来过了这么几百年了，这里的道路却还是没有怎么变，越接近五心湖，这路就越来越让她觉得熟悉。是啊，怎么会不熟悉呢，这里毕竟是她在凡间这么多年的生活里的最后的记忆，又怎么可能会怎么轻易的忘却？那些离别，那些悲伤，明明以为早已经不放在心上，可现在故地重游，才发现依旧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水灵净一直走，五心湖便在她的面前出现了，这么几百年的记忆仿佛并没有让五心湖有什么变化，那湖水还是如此的澄澈，仿佛那之前在她生命里所深刻的过往，却没有在五心湖身边留下痕迹。小和尚将她们带到地方之后，便跟水灵净告辞离开了，只留下水灵净和一脸茫然的曼绿站在原地，曼绿往四周转头，不是说那个什么尘心大师在这里吗，怎么都没有看到人啊？
水灵净上前一步，缓缓开口，“好久不见了，你可还好，五心？”
曼绿正满心好奇水灵净是在跟谁说话的时候，没想到她们面前就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我原以为我已经没有了再重新见到你的机会，净白尊者，可是没想到还是被我等到了。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是这般的年轻的模样，我却已经再回不到从前了。”
水灵净摇了摇头，“五心，你说我没有变，其实我已经变了，你不会知道在我身上经历过什么，我再不是从前的净白了。五心，我这一次来，除了是来跟你叙旧之外，还有事情想要问你。当年我跳入蕴莲之池，之后的事情便什么都不清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有红莲哥哥他，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
五心湖很久没有说话，在曼绿以为刚刚他的说话声只是自己的幻觉之后，他才又开了口，“净白大人，有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反而比什么都清楚要来的更加幸福。”
“五心，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在凡间待的这段日子让你变得怕事，还是说，有人改变了你？”
五心湖没有说话，从水灵净她们身后的草丛里面却传出来一个声音，“看来过了这么久，水姑娘内心里还是对老衲有许多的不满。”
曼绿一惊，立刻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
水灵净哼了一声，转身看着尘心大师，语气里带着嘲讽，“多年不见，想不到大师居然会变得这般的不坦荡，躲在背后偷听人说话。”
尘心大师比起几百年前的时候，看起来愈发的苍老了，他摇了摇头，“水姑娘这张嘴也是越发的不饶人，难道说水姑娘不是一开始就发现老衲在那里吗？既然是水姑娘自己说出来让老衲听的，老衲又有何不听之理？”
水灵净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和尚，心里面的情绪其实是很复杂的，眼前这个人可以说是当初那个身为王府小丫鬟的水灵净死亡的一个占决定性因素的原因，明明她应该是讨厌他的，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说起来，尘心大师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他这一辈子所追求的不过是长生不老，可是她在成为上仙之后，不仅身份高了，法力也强大了，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老人，已经活不久了。
尘心大师从水灵净的眼神中便看出来了水灵净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笑，像是根本就没有因为水灵净的想法而觉得生气，“水姑娘这一回到凡间来，不知道是所为何事？还是说只是来故地重游？”
“既是为了故地重游，也是为了来找寻一些东西，”水灵净说道，“只是具体找些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还不清楚。”
尘心大师没有再继续问她，“找不到来此地的原因，却又来到这里，只能说是心的指引，”在水灵净茫然的目光中，他伸手指向自己的心脏，“我们活在这世上，总有很多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是为了什么的时候，那个时候，不如就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问问自己的心？”水灵净喃喃。
尘心大师看向了一直站在水灵净身边充当背景的曼绿，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这位姑娘，之前倒是没有见过，不过看起来却是极为面善，想来，我们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曼绿一听尘心大师说的这话，就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慈祥和蔼的老和尚身上顿时充满了神棍的味道，“大师，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可跟你不熟。”
“小绿儿。”水灵净皱着眉呵斥她，“不准对大师无礼。”
“无妨，无妨，”尘心大师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位女施主活泼可爱，水姑娘对她万不可多加苛责，能够随心意做事说话，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水灵净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淡然，可是从她身上却又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像是看透了些什么，变得平静安和起来，“大师，我与小妹要在凡间呆好一阵子，不知道这段时间可否在相国寺借住一段时间？”
尘心大师微笑着点头，平静无波的五心湖面，泛开了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