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仙云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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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龙眼林言白发

戏散,几人回到院里,听一黑暗角落传出老鼠凄厉的叫声,这季节仍然多有蛇出没,最忌讳蛇进屋了,寻音找去,将角落里的竹筛拿开,下面藏着的是一只狸花猫,嘴里叼住一只老鼠。一见不是蛇,李婶舒了口气。那猫见了人,叼着老鼠风一样的速度跃墙逃了。李婶赞这猫还算精明,说现在少见能抓到老鼠的猫了,澹儿说道:‘‘小狗能听懂人说的话呢,比猫聪明多了。’’为了证明猫比狗聪明,李婶说起了个老人辈里流传的老旧故事来。

这故事说是以前有一个穷苦的老头子,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就养了一只狗和一只猫作伴,添了些生活趣味。好在这狗活泼好动,乖巧听话,什么活都肯帮干,吐舌摇尾的讨得老头十分欢心,就算被打骂也不反抗不吭声。反观这猫天天吃完饭后只知道躺去一边睡觉,都不带理人的,老头碰一下,它就生气地张牙舞爪不让靠近。一天天的过去,老头越来不喜欢那猫,因家里剩粮不多,便决心给它减了伙食。有这么一天,老头感冒不能下地干活,便派遣了那狗和猫去地里翻土。那狗勤勤恳恳地扒地,但那猫全程里只安静地躺在埂子上睡觉晒太阳。到中午时候收工,狗累得大口喘气。猫等狗转身回家去后,趁机在翻好了的地里来来回回跑跑跳跳一圈,完了随后也跑回了家。等第二天老头来到地里一看,地里全是猫的脚印,顿时生了气,回家狠批那狗偷懒不干活,罚它以后餐餐只能吃屎。而那猫呢,得到老头的赞扬和喜欢,从此餐餐有肉吃。

说了这个故事,李婶笑道:‘‘这就是狗吃屎猫吃肉的缘故,你们说这猫精明不精明。’’澹儿听了,不认同这个道理,子楣道:‘‘懂事的狗儿没肉吃,懂事的孩子没糖吃。’’刘思允道:‘‘什么懂事的孩子没糖吃,你们要懂事,少不了你们的糖吃。’’只听子楣又道:‘‘娟姐以前有四个同学来到家玩,娟姐想把口袋里爷爷给的四颗糖果拿出来分,可是分了的话,自己就没有的吃了,最后娟姐想了想还是拿出来都分了,同学们看见娟姐自己没有糖吃,都问她为什么不吃,娟姐骗她们说自己吃过了,其实娟姐根本没有吃,所以说懂事的孩子没糖吃。’’刘思允笑道:‘‘换成你,你会把糖拿出来分么?’’子楣倒不暇思索地说会。当下,李婶又和刘思允说了一会儿的闲话,便散了。次日早晨,子楣上学去后,刘思允带澹儿回了城里。

且说此时已是深秋,夜里凉意逐日叠加。再吃过冬至的甜汤圆,一晃眼便入了十二月末,一场没有雷电参与的夜雨彻底宣布进入寒冷的浪潮,让人来不及预见。

元旦三天假里,子楣跟齐德胜去砍伐龙眼树。这片乡下土地上,几乎每户人家都在自家地里种有一两亩左右的龙眼树。听齐德胜说这些龙眼树是爷爷那辈的人种的,那时穷苦,上山寻野果和草根吃是常态,什么都省到极点,一连几天没有米吃,干脆把木薯煮成稀汤来填一天的肚子,龙眼树就是那时候种的。子楣看过一张齐德胜结婚之前年轻的个人照,是在一港式餐厅门前拍的,穿着的齐德胜脸颊深凹,身子消瘦得如同电线杆,可以说是皮包骨,照片上如此营养不良的齐德胜让子楣不得不相信以前的生活是真的穷苦。对照现今齐德胜的一个啤酒肚,足以印证现在的生活较以前确实改善了许多,子楣感谢谢自己能生在这个年代里,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龙眼果好的话,以前可以装担子里挑去近十公里外的镇上卖,但现在没人会摘去卖了,不是说龙眼果不甜不大,而是卖的钱不足以干什么,倒不如砍了腾出土地来多种玉米或者花生。龙眼树林里有一个破败的小棚子,那是爷爷在世时搭建的。爷爷以前在果熟的前一个月里,为了防止别人来偷果,常常来小棚子里过夜,那时的子楣为了吃龙眼吃个够,闹着要和爷爷一起来这个小棚子住。爷爷过分疼爱,摘了很多下来让子楣在棚里尽情的无止限的吃,结果吃坏了肚子,爷爷把子楣抱回家悉心照看了一夜,恰就在这天夜里有人来偷果,几棵好果全给偷完了,爷爷第二天来巡查时气的直拍大腿,后来找到了偷果人的家里讨了说法,子楣到今天也没明白爷爷是如何查知偷果人的。

自爷爷去世后,龙眼林便没再打理过,几年来开花也结不上果。齐德胜使着斧头和锯子,一棵又一棵龙眼树倒下被分尸,光溜溜只留下树桩。子楣坐在树桩上喝水,看着拖树枝到边上堆放的李婶,在没有了树的遮挡下,风肆意地吹乱她的头发。子楣第一次注意在李婶头发上,不知她那原本乌黑的头发什么时候已白去了一半,忽然间感觉到原来时间的存在,能白了人的头发。再看齐德胜,他带着草帽,不知他的头发是不是也白了半边,而这时,齐德胜摘了草帽过来要喝水,子楣逆着阳光穷尽眼力去看他的头发,也有一些白发,远看不明显,近看有不少呢。齐德胜一脸关爱,把草帽扣在子楣头上,道:‘‘来的时候不带帽子,现在被太阳晒热了吧。’’子楣起身让坐了,并递上水瓶,看着齐德胜黑发里混着的零零星星的几根全白了发丝,子楣忍不住想去拔了,伸手捏住一根就拔,头发坚韧油滑,一直也拔下来。齐德胜以为子楣给自己头上抓虫子呢,说道:‘‘轻轻拍一下让小虫子飞走就行了。’’子楣道:‘‘你有白头发,我帮你拔了。’’李婶重新扎好自己的乱发,过来歇息,道:‘‘你爸头上这么多的白头发,要拔掉不成秃头了?’’子楣道:‘‘你的也有白头发,比爸爸的还多呢。’’齐德胜笑道:‘‘也给你妈拔了,我当和尚,你妈当尼姑,正好。可你知道爸爸妈妈头发为什么白了吗?’’人老了自然会生白发,可爸爸妈妈又没老,为什么也生白发了?——子楣问,齐德胜道:‘‘那是因为爸爸和妈妈太操心了,为你们操一次心,头发就白一根。‘’说完低下头给子楣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又道:‘’数数看,爸爸妈妈这么多的白头发,是为了你们操心多少次了?’’子楣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粗密且扎手,逗笑儿道:‘‘那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齐德胜笑了笑道:‘‘你觉得爸爸妈妈疼不疼你们?爸爸和妈妈因为疼你们操白了这多头发,头上每一根白头发都满满积累着爸爸妈妈对你们的爱,爸爸留着不拔,让你们看了懂得体谅爸爸妈妈的辛苦。’’如此细腻的话语直接颠覆李婶对齐德胜粗鲁教子方式的印象,觉得甚是肉麻和矫情,便道:‘‘你现在不老么,人老了哪个不生白发的,说这些有的没的。’’指着路边最后一棵龙眼树又道:‘‘赶快把最后那棵锯了好回家做饭吃。’’

元旦假期过去,子楣和李婶同时感冒了,起初鼻塞喉痛,到后面流涕咳嗽。齐德胜买了瓶止咳糖浆回来给两人喝,开始时效果还行,第二天就没有效果了。李婶想着只是感冒,自己忍着,果然感冒也自好了,倒是子楣,一直吃药也不见好。上学的第二天是周一,要升国旗,轮到子楣的班级做旗手,子楣正好是四个旗手之一。升旗时,在旗台上的子楣止不住的流鼻涕,想擦又不敢动,毕竟有老师和这么多的同学们在下面看着。感觉近一分钟的国歌如此漫长,响了才一半,子楣的鼻涕已经吸不住了,经人中留到了下嘴唇,抿嘴略吐舌把齁咸的鼻涕接入口中。好不容易忍到国旗升完,不料女老师接着上旗台来讲话。子楣站在女老师背后,想赶紧擦了鼻涕,可余光下的同学们眼睛到处乱看,故又不敢提手擦。子楣太不喜欢这个女老师了,平时讲课凶巴巴的,一点不平易近人,动不动就喜欢骂人。曾经有两个同学在上课铃响后归座慢了一点,便被她骂到哭了。可不止子楣不喜欢这个女老师,同班同学也没一个人喜欢。此刻,相对面的两个男旗手看见子楣鼻子挂着鼻涕,忍不住咧嘴想笑。还好女老师只是讲几句就结束了,不像下课时那么拖延的毛病。

解散后,子楣跑到摇水井那清洗,之后回到教室便听见那两个男旗手把自己升国旗时吃鼻涕的事说给同学们听。真是无聊至极,子楣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同学们拿别人的丑态相互当嘲笑,无非是闲得无聊找乐点罢了,何况自己上周也和别人嘲笑了他人爬树档裤开裂的事呢。子楣并不理会那几个同学,径直回了座等待上课。这节课是女老师的,开课没叫同学交作业,而是教同学们做一种说是治眼疲劳的一系列眼部按摩动作,称是什么眼保健操,以后课间要做一遍。一轮简单的按摩动作下来,眼睛确实轻盈,有种释放的感觉,可子楣还是不喜欢这样做,因为李老师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手上有很多细菌,不能频繁地揉眼睛。子楣对李老师还是比较信服的,李老师拥有自己的一套自认为先进可行的治学理念,常常拿出来讨论,提倡德智美体全面发展。而女老师以在这里教学的时间比李老师久,故认为自己十分了解此地情况,要因地制宜,若实现起他的理念会架空现有的规划,扰乱正在进行中的教学计划。李老师提的多了,女老师也烦。两人存在不可磨合的分歧,又比如李老师说应与学生建立朋友那样可亲可近完全平等的相处方式,但女老师认为严师出高徒,尊长才能立幼,作为老师应该建立起该有的威信。也由此,子楣和同学们偏喜欢李老师的风格,私里还给女老师起了个外号叫:猪嘴巴,此外号最先起自林承之口,同学们都跟着叫,渐渐的顺口叫成了‘‘猪喇叭’’。可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在女老师面前叫这个外号,因为谁都知道女老师是不好惹的。后来李老师偶然间知道了女老师的这个外号,在课上时就劝同学们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说这是不良习惯。如今,大概女老师本人也知道了同学们给她起的这个外号了吧,她居然没表露一点生气之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