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可存活之人
宴会厅二楼。
说是二楼，其实只是三面不宽不窄的复古走廊，再加上一面对称的盘旋楼梯。
此时，晚宴快要进入尾声。
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有一部分的贵宾在狂欢过后陆陆续续离去。
阿斯卡曼议长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二楼的阴影处俯视着一楼的宴会大厅。
虽然视野的一半都被正中间这盏悬挂着的超大水晶吊灯给遮挡住了，但阿斯卡曼议长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一楼大厅里，林斐正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饭盒，不停地往里面夹点心，显然是想要将这里的食物打包带走。
周围那些保持了一定距离的贵宾们虽然都在对着林斐指指点点的，但林斐毫不在意，这些贵宾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毕竟他们可不想和劣等生物靠太近。
宴会厅里的那些服务生也都当做没有看见似的，匆匆从林斐身边经过，一边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将自主餐桌上的空盘撤下再换上一盘新的食物。
至于玛格丽特，则是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她的胸里去了，看她那样子，好像是虽然很想装作不认识林斐，但纠结再三之后还是选择站在了林斐的身边，万分尴尬地盯着林斐手中那逐渐被塞满的饭盒。
“没关系吗？议长，他这样做可是在给您的脸抹黑啊。”
站在阿斯卡曼议长身后侧的艾伦弗里局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望向下方大厅里的林斐的视线中，是藏不住的愤恨。
此时此刻，楼梯口的位置因为有专人把守着，所以整个宴会厅二楼只有阿斯卡曼议长和艾伦弗里局长两个人在。
“随他去吧。”
说着这话的阿斯卡曼议长，在不经意间轻笑出声。
不是在嗤笑什么，只是觉得想笑所以就笑了。
不过在笑过之后，阿斯卡曼议长的神情顿时又冰冷了下来。
“那么，他在前线的表现如何？”
“说实话，比我预期中要好，两个月的时间东部战线前线只损失了一个人。而且上周还捕获了一头新型「机械海兽」，同样受袭的其他三条战线就做不到这一点，而且还都有一定数量的人员损失。”
“怎么，你看上去似乎很不甘心？”
“没有，怎么会......”
对上阿斯卡曼议长那双如同狐狸一般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艾伦弗里局长暗暗地咽了口口水，连忙赔笑道。
不过阿斯卡曼议长并没有回应艾伦弗里局长的谄笑，只是继续说下去。
“说回来，东部战线损失的那一个人，似乎并不是尤娜·库拉米亚。”
在听到尤娜名字的瞬间，艾伦弗里局长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不过表面上他没有表现出慌张，只是略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
“啊对，损失的是......”
没等艾伦弗里局长把话说完，阿斯卡曼议长就抬了下手，艾伦弗里局长见状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
“我不在乎损失的是谁，我只在乎库拉米亚的女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光荣地战死在海面上呢？”
“抱、万分抱歉，阿斯卡曼议长，我......”
“上次你说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那么这一次你又想要多久呢？我给你下达的指示就这么困难吗？威廉·艾伦弗里。还是说，海雾局局长这个位置已经满足不了你，你已经不想听从我的指示，而是想要直接得到我这个位置了？艾伦弗里...议长？”
说话的同时，那如刺般的视线扫过艾伦弗里局长的面孔。
“真、真的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只是、只是林斐对她实在是有些保护过度，我不太好下手......”
艾伦弗里局长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微躬着身子，完全不敢直视阿斯卡曼议长的双眼。
但阿斯卡曼议长似乎根本没把艾伦弗里局长的话当回事。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可以找别人来完成这件事，艾伦弗里。你也知道的，那个女孩已经活得够久了，现在她必须得死了，这样不管对谁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即便是在说着在旁人看来十分匪夷所思又冷酷的话语，阿斯卡曼议长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仿佛他只是在向艾伦弗里局长诉说生活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这种说话方式和曾经的林斐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眼下艾伦弗里局长可没有心情去回忆过去，他低下脑袋连忙开口。
“我做得到的！议长，请您再给我两周的时间——”
“三天。”
听到阿斯卡曼议长给出的这个时间限制，艾伦弗里局长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缓缓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男人。
“......？”
“三天，我会把林斐从她身边支开三天时间，如果这样你都做不到的话，你就没用了，艾伦弗里。”
阿斯卡曼议长一字一句地说道，俯视的眼神犹如看着躺在角落里的垃圾。
这一刻，艾伦弗里局长知道自己的身后已是悬崖，他已经无路可退、无路可选了。
“......明白，三天内，我会让尤娜·库拉米亚因为「机械海兽」的袭击而光荣战死的。”
“记住，事后绝对不可以让林斐察觉到任何异常，否则......算了，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是。”
虽然阿斯卡曼议长那句没有说完的“否则”让他有些在意，但艾伦弗里局长还是十分识时务地让自己快速消失在阿斯卡曼议长的视线之中。
安静的宴会厅二楼之上，只剩下阿斯卡曼议长独自一人站在这里。
他的视线落在下方那些即便穿着量身定制的体面衣裳、也依旧遮掩不住那臃肿体态的人们，那视线，已经不像是在注视着一群上流社会的人类，而是在看着一群圈养起来的猪猡。
而这整个中央区，就是圈养他们的猪圈。
“......”
这时，阿斯卡曼议长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孤零零站在宴会厅墙壁边的男童身上。
男童不是别人，正是哈尔·库罗特。
至于本该看着他的西部战线第一防卫队监视官，早就已经不知道醉倒在了大饭店的哪个甜蜜角落中去了。
在哈尔的数据库个人档案上，有关他身为珊瑚种的异能范围描述，是半径两米，但这个测定出来的数据，是在哈尔能够忍受住非人的折磨，并且测定仪、测谎仪等各种设备都正常运行的基础上成立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阿斯卡曼议长的视线，原本一直微低着脑袋站在那里的哈尔，却是忽然抬起头，朝着人在二楼的阿斯卡曼议长这边看过来。
四目遥遥相对上的下一刻，哈尔笑了，那笑容宛如小天使般纯真无邪、人畜无害，没有一丝心机暗藏其中。
但这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
眨眼的瞬间，哈尔十分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只是对方的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