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改变的开始
“您的意思是，要变更尤娜的岗位？”
海雾局局长办公室内，虽然墙上贴着暖色调的壁纸，但整间办公室给人的感觉却是莫名的阴沉。
在听到坐在古董书桌后面的海雾局局长威廉·艾伦弗里向自己传达的信息之后，林斐那双漆黑的眼眸略显不快地闪了闪。
海雾局武装部门的人事调动其实还是很频繁的，总有那么些人忽然加入，过一段时间又忽然被调走。
虽然表面上都说是岗位变动，但实际上，都是在与恶魔种的战斗过程中积攒下了经验，随即就被扔到了激战不断的外延区海面最前线。
活下来的就会成为新闻里“引以为傲的自动防卫装置”，至于实力不足的，就会成为那些生活在海域深处的怪物们的饵食。
而海雾局武装部门中负责战斗的人员之所以会被如此对待，其实就是因为和坊间传闻中一样，他们并不是普通人类，全都是被民众视作毒瘤的恶魔种。
所以武装部门中的人员大都都很年轻，像林斐这样的已经可以被称作是“老人”了。
林斐十二岁就加入了海雾局，在海雾局里干了快十年，自然清楚这其中的运作，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被送去前线的原因，同样，也知道自己这般视若无睹地苟活着，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悲。
可是，尤娜她不仅是一名加入武装部门刚满一年的新人，而且年龄还很小，她才刚满十一岁啊。
艾伦弗里局长似乎是看出了林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快，但他只是用他那留着稳重且颇具威严的落腮胡的面孔对着林斐笑了笑。
“没错，其实因为海面战区的前线实在是缺少人才，尤娜这一年的表现又那么出色，所以我才想把她调去外延区东部战线的第一防卫战队，通称‘短刀’的部队。成员是挑选的最具有经验和实力的人......嗯，简单来说就是精英部队了。”
面对艾伦弗里局长的解释，林斐却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明显。
被称作“短刀”的第一防卫战队他当然知道，那支队伍里的成员可不仅仅是“精英”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他们不只是恶魔种，而且还都是通过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恶魔种，是恶魔种中的“怪物”。
——被恶魔和死神都嫌弃的“怪物”。
而且这支队伍的重要性同样也不仅仅只是“重要”两字可以形容，它通常都是在最前线一手包办作战行动的主要部队，其重要性不是仅负责夜间警戒、支援任务，以及担当替补的其他战队所能比拟的。
能够让尤娜进入如此重要的精英部队，照理说应是值得为之感到光荣的事情，但林斐的脸色却是阴沉得可怕。
“尤娜还只是一个武装部门的新人，肩负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林斐板着脸较为直白地回绝了艾伦弗里局长的提议。
闻言，艾伦弗里局长却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把尤娜调去前线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你站在这里的功夫，应该就已经有人通知到她了，明天一早她就要去报道。我之所以找你来，嗯......毕竟是你培养起来的人，就想提前跟你打声招呼，顺便麻烦你明天九点之前带她去报道，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会找不到地方吧。”
“......这么急着处理掉她，是因为她姓库拉米亚么。”
“林斐。”
听到这声平静中带着一丝怒意的呼唤，林斐的眼眸微微一沉。
看到林斐这般默不作声的模样，艾伦弗里局长心里却是一阵嗤笑。
“我劝你最好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全靠‘那位大人’为你撑腰，否则的话，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
“你心里明白就好......你的新搭档过两天就会来武装部门报道。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艾伦弗里局长。”
但林斐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依旧腰板挺直地站在原地。
“怎么？”
见林斐没有要走的意思，艾伦弗里不由得蹙了蹙眉。
“既然尤娜要调去第一防卫战队的话，那请您也将我一并调去。”
林斐语气平静地说道，平静得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什么？”
艾伦弗里难得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看着眼前这名面不改色的黑发少年。
“请将我也调往第一防卫战队。”
林斐再次开口。
“......哈！”
闻言，艾伦弗里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林斐！你可别后悔。”
“......”
林斐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艾伦弗里那双充满了不屑与嘲笑的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见林斐是认真的，艾伦弗里又是一声冷笑，身体稍稍后仰，俯视着眼前这名令他感到可笑的少年，缓缓开口。
“呵，真是无药可救，正好‘短刀’的队长前几天死掉了......那么，林斐，我任命你自明日起就任东部战线第一防卫队‘短刀’战队队长一职，好好努力吧。”
“非常感谢您。”
......
......
昏暗又较为阴冷的研究部门主任办公室内，只有显示屏所发出的蓝白光芒照亮着这间办公室。
“......你自己提出了调任申请？林，都事到如今了，你怎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了。”
玛格丽特端着手里的咖啡杯，坐在办公椅上转了过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林斐。
“咖啡喝吗？”
林斐将目光从拉得严严实实的深色百叶窗上收回来，看向正用一种复杂目光盯着自己看的玛格丽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岗位变了，就有许多事情必须要跟着调整，像是能够使用「体外阵列器」进行通讯的对象列表，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玛格丽特在担任武装部门一队管制官的同时，还是研究部门「体外阵列器」开发团队的主任，所以有关林斐这临时加进来的设定变更与调整的工作，就被塞到了玛格丽特这里。
“......”
林斐没有回应玛格丽特对自己的指责，只是将眼眸微微低垂了下去。
望着一言不发的林斐，玛格丽特也没有生气，她收起自己略显漫不经心的表情，一边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了办公桌上。
“我说啊，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在武装部门工作下去吧。”
“......”
林斐微微抬眸，看向如此语重心长劝自己的玛格丽特。
说起来，自己和玛格丽特也认识十年了，当初和自己一样都只不过是个小鬼的玛格丽特，如今也已经成长为颇具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了。
见林斐依旧不吭声，玛格丽特以为林斐是在为自己的话而感到犹豫，便更加语重心长，如同一位长姐般缓缓说下去。
“现在诺亚岛上的恶魔种基本全都已经被收押在十二区的收容所里了，就算是在外头的恶魔种，除了那些在前线抵抗「机械海兽」的，剩下的基本都在武装部门打打杂、抓抓小偷。要不了多久，武装部门就会成为一个闲职吧。
能够在这个部门里工作，总比去前线好啊。就算部门解散了，或者你觉得太闲了，也可以申请调到我的研究部门里来呀。我可是很欢迎你的哦。”
听完玛格丽特的话语，林斐的脸色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向玛格丽特，开口问道。
“我的「阵列器」调整好了吗？”
“......”
玛格丽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语了起来。
“好了好了，调整好了。真的是...死脑筋。”
有些没好气地说着话的同时，玛格丽特伸手把放在数据传输平台上的耳夹式「体外阵列器」重重地塞到了林斐的手里，林斐接过之后，便将其重新戴到了自己的右耳上。
“谢谢你为我着想，玛格丽特。”
将「体外阵列器」佩戴好之后，林斐看向玛格丽特说道。
但玛格丽特的气显然还没消，她坐在办公椅上转过身去，背对着林斐，用着略带生疏的语气开口。
“不用谢。”
一瞬间，尴尬的沉默充斥在了这间阴冷又昏暗的办公室内。
不过，这所谓的尴尬仅仅只是对玛格丽特而言，林斐倒是丝毫不觉得，他只是转过身打算离去。
但是当右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林斐却是又侧过身来，看向屏幕冷光映照下的玛格丽特的背影。
“还是谢谢你这十年来的关照，玛格丽特，明明知道我是恶魔种，但你却从不避开我。不过以后你还是多一个心眼比较好，其他人抵触恶魔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这话之后，林斐便打开门离开了玛格丽特的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林斐从外面关上，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玛格丽特这才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用着一副想哭但硬要逞强的表情低声自言自语道。
“都说了不用谢了...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