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绣球招亲
“什么？梦境之事岂可当真？阿心，咱们自幼一起长大，你的性子可一直都是灵敏机巧的。只因梦到一女子便想外出寻找，如此荒诞之事可不像是你的行径。”
这一紫一青两个身影一边漫步在漾城的街道上，一边不停交谈着。
“我也知晓其中道理，可那女子我已梦到过不止一次，梦中之事令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栩栩似真。况且，我还发觉近日来我做梦次数已多了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也有好多都逐渐记不清了，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来。不知是不是因镖局事务太多，繁重劳累的缘故。即便不去寻什么人，我也想出去游履一番，可能会有好处。”江心认真地说道。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二人相谈甚久，最终楚自闲拗不过江心，正巧他也因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需前往一趟洛阳。
楚自闲经常独自外出游历江湖，而江心在镖局里主要是帮韩巡打理内务、整理器具、管理银钱账目，不过偶尔图新鲜跟过几次镖，以至江湖经验很是不足，所以楚自闲才勉强同意与他一同外出游历，好有个照应。
不过从始至终，楚自闲都对江心欲寻梦中女子之事不予赞成，感觉那完全是无稽之谈，只当是让江心陪同自己共赴洛阳之行罢了。
······
半个时辰后，一紫一青两位青年从一座阔绰的宅邸中一同走出。
“自闲，我家义父碰巧外出走镖故而不在，不过我离家前已和镖局里的其他兄弟打过招呼。可我陪你回家收拾行囊，怎么也没见你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江心问。
“我外出游历是常事，已留下了字条，不必和他们当面说。”楚自闲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心与楚自闲自幼长大，乃是总角之交。他知道好友从小笃爱习武，痴迷音律，而其父却觉得这些皆乃旁门左道，不是安身立命之本，故经常劝诫自闲令他放弃这些东西好潜心习书，将来能学着经商或是参加科举。
楚自闲也知父母是为自己好，可每当父亲说到音律歌舞乃靡靡之音为下九之流时，父子二人便瞬时谈崩。
楚自闲不想与父争吵，所以才经常外出，四处游历。
江心为此也劝过多次，但他深知楚自闲性情孤傲，已经确认的事便再难将其他不同的声音送入他的耳中。
二人将兵器、银两、衣物、水袋等各种杂物皆准备妥当后，在于不知不觉间已走出漾城，漫步在了官道之上。
此时正值初夏，城郊景色甚是迷人。世间的绿，在花草之间尽情挥毫笔墨；天中的蓝，在青冥之上肆意烟波浩荡。
二人行进间路过了一排排黄灿灿的小花，江心与楚自闲看着如画的美景，不觉心情大好。
“对了自闲，还没问你咱们远赴洛阳究竟所为何事？”江心好奇地问道。
楚自闲想了想，说：“我们虽然一同长大，但这件事还从未告知过你，只有我家人才知晓。我在八岁那年因家中的丝绸生意和父亲一同去过一次洛阳，父亲的生意伙伴同样也是洛阳的丝绸富商，他有一女，名叫杨枕。”
江心发现好友在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了一股难以遮掩的微笑，那如春光一般的笑容仿佛是从他的心中一直洒到了脸上。
楚自闲继续说道：“杨枕与我同岁，我还记得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情景。她虽还未至豆蔻之年却已是一头如瀑的乌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一双大眼睛极为有神。初次见我不仅毫无含羞之色，反而举止有礼，落落大方。”
“然后呢？”江心听得津津有味，不禁问道。
“现在想来，我也不知道八岁的我是怎么想到去求爹爹帮我结成了一段娃娃亲。只是记得自我看见她的第一眼，目光便再难以移开。”
“娃娃亲？！我的天。”
“那时我爹的生意如日中天，杨伯父一面因了解我楚家的家风人品皆好，看我也算品貌清新；一面也是为了生意合作，两家便其乐融融地定了这门亲事。如今婚期将近，这十几年来我也只见过她几面而已，为求严慎，我还是想在婚期之前专程拜访，以表心意。”
“原来兄弟你还有如此佳事，想来那杨家小姐如今定出落得花容月貌，一顾倾人了。”说到这里，江心却恍然想起了自己的梦中女孩，不知她何时才能再次出现。
楚自闲笑了笑，说：“再说了，咱们漾城毕竟是小城一座，出去走走才能接触到更美妙的音律，我若故步自封便只能做一只井底之蛙了。”
在二人饶有兴趣的交谈间，闲云掠过，天色更替，不知不觉已走了半天路程。
“自闲，前面有座小镇，我们进去歇歇脚吧。”几个时辰的路让江心感到身上有些酸累。
“我也有些饿了，这个时辰应该还有做生意的店家，咱们快走两步。”楚自闲摸了摸肚子说道。
二人背好行囊，向着前方的小镇径直走去。
此镇名曰溪水镇，原本只是一个颇大的村落，但因其位处漾城与旁边另一座城市孟城之间，乃是来往两城的必经之路。歇脚的行人多，吃饭住宿逗留经商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于是曾经的小村便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溪水镇。
“哎呦，我的老腿，可算是坐下了！”
二人找见一家买凉粉的临街小摊，江心刚走进店里就一屁股坐在了长条椅上。
“客官，您的凉粉来喽！”
半盏茶的功夫后，老板热情地端来了两碗凉粉和两张油酥饼。
此处的凉粉光滑如水，用土豆淀粉制成，有“软，顽，劲”的特点，一口美味下肚不仅充饥还有解渴的爽快感觉，再配上一张油酥饼，实乃来往过客的短暂享受。
“阿心，过了溪水镇，就到孟城了，那里有我的一位至交，顺道路过时你同我一起去探望一下。”
“好嘞。”
江心又低头吃了一口凉粉，这时他发现身边的街道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不少人皆从各个方向涌来。人群中以男人居多，他们好似是忙着去赶什么热闹，皆一脸欣喜地从二人身旁跑去。
“老板，今天小镇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如此热闹？”楚自闲填饱肚子后擦了擦嘴，向老板问道。
老板饶有兴致地说道：“前些天有个大户人家搬来了咱们溪水镇，听说是姓商。这商老爷有一独女，因为自己生意的缘故经常带着女儿走南闯北，便将把闺女的婚事给耽搁了下来。今天正是商老爷决定替商家小姐绣球招亲的日子！”
“绣球招亲？！”江心与楚自闲异口同声道。
“没错，看二位客官也吃完了，我也要赶紧收摊过去碰碰运气了。快四十岁了也没讨到一妻，要是能娶到商家小姐，我就再也不用辛苦开店了，嘿嘿。”老板开心地答道。
二人相视一眼，也想去凑凑热闹。
江心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数出了几枚铜钱，交到了老板手里。
“我说阿心，你是韩叔叔的义子，说白了乃是金木镖局的少主人。想来你收拾行李时应带了不少盘缠，怎么拿几个铜板却数得如此仔细？”楚自闲问。
江心摇了摇头，说：“这一文一毫皆是来之不易的血汗钱，况且咱们行走江湖来日方长，这盘缠自然得计划着花。”
“······”
溪水镇并不算大，没一会儿二人就随着人潮来到了商府招亲的绣楼脚下。
“之前虽然几番游历江湖，可是绣球招亲我还是第一次见。”经多见广的楚自闲也不由感到了好奇。
此处虽为绣球招亲，但江心心中时常浮现着梦中之女的倩影，楚自闲满脑所想也只是那位洛阳佳丽。二人此行前来只为看个热闹，便一同站在了绣楼楼脚的位置。
而另一边，招亲还未开始，商府的楼前就已汇聚了四五十个汉子。他们都挤在绣楼外十步左右的空地上，因为稍后商家小姐轻轻一抛，绣球最有可能落下的便是那个位置。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声，江楚二人随着人群一齐抬头看去。
绣楼四处缠满了喜庆的五彩丝带，几缕耀眼的红绸裹在了二楼围栏处。一位穿着雍贵的长者正在开口讲话，然而人们好像并不在意那套客气的陈词，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一旁商家小姐的身上。
那女子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眉心间印有几点富家小姐们流行的红色花钿，细细观去，甚为好看。
正所谓，眉心一点相思红，胸前如雪脸如莲。
可惜她明眸下的脸庞却被一袭雪色面纱遮掩，虽然有面纱相隔但不难看出，女子长相十分清秀，身上透着一股雅贵之气。她一言不发，令人越看越有韵味。
“刚才商老爷介绍他女儿时，将她唤做商梦君，这名字倒还算清雅。”楚自闲道。
“自闲，你注意到没？刚才商老爷说话时，那商家小姐好像瞄了咱们一眼。”
“哦？”
“不过想想，应是那女子紧张所致才会不停四下张望。想来女孩对自己另一半毫无了解，单凭手中绣球就决定与其共度余生之人，也属是无奈之举了。”
话音已落的江心正等着身边好友的回答，可他却恍然发现全场竟突然寂静了下来，包括楚自闲在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
他回过神来，迅速低头看去。此时自己怀中正挂着一物，它以红黄绿三色坐底，小巧玲珑，颜色鲜艳。
此物正是方才商梦君手中的招亲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