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祸不单行（27）

回到家里，刘丹桂把木金的情况如实地向木银说了，木银心里既难过，又高兴。他为哥哥的不幸而难过，又为嫂子的即将解脱而高兴。既然哥哥的阳萎难治了，他还要把嫂子留着干什么呢？他对做好哥哥的说服工作充满了信心。

八月下旬的北方农村已经有了许多的凉意，院子里少了许多纳凉人。木金独自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抽着闷烟，由于过量饮酒，脸酱红得像猪肝。木银揪住这个机会，提着一把小椅子坐到木金身边。哥大他八岁，和哥做疏导工作他还是有些胆怯，不比在爹娘面前他还有些撒娇，爹娘疼晚崽，加上他学习又进步，爹娘格外宠爱他。在哥面前他撒不起娇来，甚至还有些畏他。何况哥对他读那么多书，花那么多钱，本来就有些不服气。

木银递给木金一杯茶，木金没接，他就放在木金面前的地上。接着木银关切地问：“哥，病检查出来了吗？大夫怎么说？”

木金瓮声瓮气甩过去一句：“哥的病你甭管！你又管不了。”

木银说：“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木金冷言冷语地说：“检查出来了，要治好也不难，你愿意帮我吗？”

木银诚恳地说：“哥，只要我能帮你，我一定帮。”

哥硬梆梆地掷过去一句话：“你能帮哥，你舍得你那卵子？”

木银懵懵懂懂不知道木金说的是啥意思，便疑惑地问：“卵子怎么了？”

哥哥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卵子萎缩，不中用了，只有移植才能恢复，你舍得吗？”

木银问：“怎样移植？”

木金气愤地说：“你一个高中毕业生，连移植都不懂，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移植就是把你的移到我身上来，你答应吗？”

木银说：“那能成功吗？”木银是真的不知道这卵子还可以移植，他在学校读书，一个心眼儿钻进书堆里，他哪能知道这些事情呢？

木金说：“别装蒜了，哥要你的也太不讲情义了，可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买个老婆回来，你早就想把她放走，你存心不良。”

木银说：“哥，你误会了。嫂子是被人贩子骗过来的，她那边有家室，有男人、有孩子、有爹娘，你强留她怎么行呢？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她还日夜想跑。”

木金说：“你胡扯蛋！什么强扭的瓜不甜？村里那么多买来的女人不都留下来了，我才不管那些呢！”

木银劝导说：“哥，花钱买女人，强迫她做老婆是真的不行的，这是违法的。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我们家不能做这种违法的事。”

木金气极了，说：“狗日的木银，你在我们家算是个人物了，你要读书就读书，将来读大学，大学毕业，你是要什么有什么。我呢，什么都没有。如今，买回一个老婆，正好带来一个孩子，你却想把她放走，你是想让你哥打光棍不是？你是想让你哥断子绝孙不是？村长都不管这事，爹娘都不管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这事。”说完他就又低着头抽着闷烟，猪肝脸顿显铁青色，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出，一闪一闪地，夹烟的手指有些发颤。

木金连珠带炮似的对木银乱轰了一阵子，轰得木银瞠目结舌，他万没想到哥会冲他发这么大的火，竞然开口骂起他来了。在他出世以来，哥这样骂他还是第一次。木银在哥面前不再提及刘丹桂之事，他怕触了哥的痛处，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愣了好久，木银才说：“哥，嫂子走不走，你的病都得要治，你要多找几个医生看看，找名医看看，现在医术发达，没有治不了的病，这事我一定帮你。”

木金没等木银说完，就抢住话茬：“木银，你就别蒙我了，这病小时好治，长大了难治。丹桂我不强留她了，人心都是肉做的，让她走吧，只要把6000元钱赔给咱就行了。”忽然，他面对苍天大声喊叫：“我是废物，我不中用，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爹、娘，我不怪你们，这是命，我认了，你们多保重！”说完，他猛地从屁股下搬起小木凳就往自己头上砸。

木银见势不妙，起身去夺小木凳也来不及了，木金倒在血泊之中。木银惊叫起来：“哥！哥！快来人啦！”

惊叫声把木金爹、娘、刘丹桂全唤出来了，邻居也来了，他们一齐拥了上去。木银跑去把村里的赤脚医生喊来了，简单地给木金包扎了一下伤口，止住了血。然后人们七手八脚把木金抬上板车送往乡卫生院。木银和爹护送着木金走了。娘望着远去的板车仰天长叹：“遭孽啊，丧门星降临！丧门星降临啊！”刘丹桂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听到木金娘悲恸的长叹声，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