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暗招

窦皇后的脸色惨然，从地上慢慢地支楞着爬起来，然后不声不响地跟着薄太后带着众人往未央宫方向走去。

薄太后的步伐没了往日雍容的气派，窦皇后跟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平心中焦急，郭贤人则用怀疑的目光时不时地扫窦皇后一眼。

路过刘启的宫室附近时，他宫中的护卫告诉薄太后，他已经被刘恒召到大殿去协理政事了。

郭贤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窦皇后被吓得面如土色。

薄太后则顾不得体面，直接唤过卫尉中体格最高最壮的人，让他背负着她一路向未央宫大殿方向跑去。

气息喘伏甫定，陈平才到了目的地，他顾不得礼仪尊卑，先薄太后一步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大殿。

这时刘恒的跟前放着满满的一杯热茶，刘启正捧起热茶作细品状。

陈平想要喝止刘启的行为，无奈好像有一只利爪在使劲地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往外拽一样，不但身上使不上劲，就连口中也发不出声响。

郭贤人顺手抓起一盆景处的石头，狠命朝刘启茶碗的方向掷去。

那准头到了极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然后刘启就捂着胸口作痛苦状。

刘恒脸色大变。郎中令张武一边指挥着众内卫层层包围住大殿，一边跑到刘启跟前扶他坐下。

陈平的心中像装了十万只横冲直撞的小鹿，从来没这么慌过，他像是一只被狂风撕裂的风筝一样完全失了分寸，在大殿中声嘶力竭地吼道，

“来人呀，召侍医，快召侍医。能救好皇太子者，我赏他西市最繁华路段两进深的大宅院两套……”

还好，从刘邦时期，汉宫关于皇帝身边随时保持两名侍医在侧的传统没有变过，刘启很快就得到了最有效的救治，情况慢慢地稳定下来。

薄太后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到这时她也没忘了给窦皇后补了一记狠狠的眼神杀。

刘恒大概猜出了原委，他没有丝毫怪罪窦皇后的意思，只是极温柔地扶着瘦弱的薄太后坐到龙椅跟前。

然后才问陈平，

“这位义士是？”

还没等陈平开口，就见着大殿中两名内侍和一名宫人合计着拖住了一内卫，夺过他的腰刀，极迅捷地劈向平躺在席上的刘启。

郭贤人见状大惊，忙扑到刘启身上。

只见不多一会儿，郭贤人的后背上就有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大殿内的隐卫以极快的速度制伏了那几人，并有效地防止住他们自杀。

郭贤人被安排在很多年前陈平在宫里将养身体的地方，身边有侍医全天侯地照顾。

刘恒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一向从容不迫的脸色也微微发着白。

刘长踩了他的底线了。

这时薄太后胳膊上的镯子沾到刘恒茶水的部分瞬间犹如木炭一般地黑。

刘恒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听说高太后以前曾把匈奴安插在大汉的间者连根拔起过，朕的皇宫，是时候也该好好地清洗一下了！”

从刘恒的口中，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淮南王”或者“刘长”过。

陈平悲痛之余很是佩服刘恒的定力，他以极快的速度接了话，

“禀陛下，大殿中之事，郎中令、卫尉和少府都管得。

就是不知道，陛下的心里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刚刚陛下才与皇族宗亲们和解了，现在别说暂时证据不足，就是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陛下在现在这境遇下拿住刘长，时机不太合适。

平就算心里再愤懑，还是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无悔为上。”

刘恒恢复了微笑，“丞相的意思，朕知道了。”

不过就在那一天，陈平和郭贤人一同出了宫后，刘长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不仅如此，刘恒还顺藤摸瓜，就差直接把刘长这根粗壮的瓜蔓给连根拔起了。

薄太后还私下里告诉陈平，刘恒已经把刘长安插到其他诸侯国的死间也收入囊中了。

至于说淮南王刘长，大概也有瑟瑟发抖的时候，自那以后，他的气焰消退了不少。后来各家诸侯王按规矩返回封地时，他就不再像以往那些年那样一直在长安逗留着，回了淮南国。

皇宫还是那座皇宫，长安也还是那个长安，陈平的日子还在继续着。

不过陈平的心都快碎了。

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因为中毒，刘启的身体遭到了重创，落下了很影响寿命的病根。

陈平知道，刘长已经跟刘恒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死结，即使他不出手，刘恒也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陈平自觉身体大不如前，没了张丽的他精神头也一天天地萎靡下去，他一直记得戚腮给他说的话。

于是一有时间，他就往周勃府里跑，想把周勃带成一个合格的大汉丞相。

虽然一开始周勃很是抗拒，但是到后来敌不过陈平的坚韧不拔，他终于接受了陈平对他的“改造”。

到后来，陈平虽然不好宣之于口，但是被新发现的“理朝政也需要天赋”的定律给打败了。

他虽然感觉打仗和朝政有相通之处，但是周勃明显就属于那种在打仗方面，达到了一种平常将士可仰视不可及的高度，便在政事上却很难触类旁通。

陈平只得用“还好，不然当年刘邦在猜忌功臣的时候他就不能顺利地成为漏网之鱼”来安慰自己。

这一年，陈平经历的忧多于喜。

有心人为他带来了宫里关于皇后的消息，说是她极慈爱贤惠，刘启“病”了后，一直是她在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直到刘启能像往常那样地生活学习了为止。

还说，因为刘启的病，窦皇后时常背着人担心落泪，以至于视力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陈平不知道这话是窦皇后传出来的还是刘恒薄太后说给他听的，大致就是希望陈平把该放的心放下。

陈平也只能这么做，不管他心里真正的心意是什么样的。

后来，陈平发现，刘恒并不是个完人。

在皇权得以在某种程度上巩固了之后，陈平发现刘恒偶尔也单独召见一些个大臣，和当初他路过渭桥时泾渭分明的样子有些出入。

陈平也被单独召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