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蚊母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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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纯子 美子和苏金桂

重新开张的开开照相馆生意的确比之前好了很多,阿宝的照片也被挂在橱窗里,秦妈妈买菜时会绕路过来,进不进照相馆无所谓,但是一定会领着阿宝看一眼照片再心满意足回家去。

大造不再来照相馆送胶卷,经常派士兵来请岳不息去司令部暗房进行照片冲洗。

果然如卢伟华预料,每次进出司令部卫兵都会对岳不息从头到脚进行搜查,连鞋子也不放过。

知道岳不息无法带出照片,大造也不似之前那么谨慎了,很多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照片都出现在岳不息眼前,令他痛苦和煎熬。

一张张我军战死官兵尸体被侮辱、妇女儿童被虐杀的照片令岳不息头皮发炸,仇恨的烈火几乎将他烧化。

大造接受情报站后,将定向测试电台装在汽车上,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市区到处兜圈子。我党和国民党的地下电台几乎都被侦破了。

但是定向侦查车也需要回来加油、车上的日本特务也要吃饭。因此岳不息故意白天忙照相馆里的事情,傍晚才来司令部冲洗照片。只要看见侦查车开回来,他就迅速收拾东西回照相馆发报。

他时刻牢记培训时老师说的话:做谍报工作,就要不怕麻烦,每次发完电报一定要尽量收回天线,除非具备完全隐藏天线的条件。

为了避免发报时用电量骤然增大造成邻居电灯跳闪,引起周边邻居的注意,岳不息都是选择在深夜发报。

大造上任后的战绩是辉煌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令他如鲠在喉。

因为虽然破获了近十处电台站点,但是站里截获到的一个名叫“蚊母鸟”的发报员始终没有被抓获,他的存在,就证明上海还有秘密电台。

快一年没有去开开照相馆了。今天天气不错,大造散着步走向照相馆。

“是,健二君吗?”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头看,是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妇人。见他回身,妇人喜极而泣:“真是健二君啊。”

她踏着碎步跑过来,眼泪在抹了厚厚脂粉的脸上冲出两条沟壑。

“是......纯子吗?”大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确定地问。

纯子拼命地点头:“是我啊,是我!”大造上下打量着她,不安犹如一粒火种落进了稻草堆里,火焰开始渐渐蔓延起来:“你为什么来中国?又为什么在上海?哥哥在北平,你不知道吗?”

纯子羞愧地低下头,身体抖得如同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自健一走后,纯子多次要求去探望丈夫。去年夏天,她的申请终于有了回信,她可以去北平找自己的丈夫了。

满心欢喜的她怀着即将去丈夫重逢的憧憬,登上了载满日本女人的火车到了东北。

到达东北后,她们被集中在一起上课。有男老师要求她们响应国家号召,为圣战出力,战士们在前方奋勇杀敌,女人们应该给予他们关怀和爱。也有女老师讲课,教授她们如何在“军中特约茶室”更好的开展工作。

那时,纯子才明白自己签的“自愿去往中国书”不是探望丈夫,而是做军妓。

大造的脸登时如同被人甩了几十个耳光那般红,他低声嘶吼道:“你不可能是被骗来的!一定是你耐不住寂寞自愿做的军妓!”

纯子看着五官扭曲了的大造,突然悲苦地笑了。她深深一鞠躬说:“请不要告诉健一君我的事情吧。”便转身走了。

幽魂一般走进照相馆,一句话也不说,跌坐在藤椅里。眼前晃动着的依然是纯子那张涂脂抹粉的脸。

曾经那么清纯美丽的纯子啊,居然变成了军妓。

那么,美子呢?大造突然慌张起来,想起有一年没有收到美子的来信了,他跳起身就往司令部走。

岳不息不知道大造又在发什么神经,但是又担心他那个狗鼻子闻到了什么气味,就提前关掉照相馆去了司令部。

接到大造的电话,远在长崎的父母以为纯子到了北平,就埋怨纯子不懂事,到了也不给家里写封信。

大造问起美子,父母说她已经嫁人了,因为国内男性减员严重,为了尽快增长人口,国家规定女子十三岁就必须结婚,不然家里要承担高额税赋。美子父母实在无力承担了,就嫁掉了美子。

挂断电话后,大造感觉自己被人抽掉了全部的骨头,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大造君,您怎么了?”苏金桂放下正在分装的照片,蹲在大造身边焦急地问。

大造看着苏金桂,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显得更加楚楚可人。他脸上挂了一层淫邪的笑:“去,关上门!”他发出的声音来自地狱般阴森。

苏金桂犹豫着走向门口,门刚刚被关上,大造便如同一头野兽般扑向了苏金桂。这个可怜的姑娘,刚想叫喊,就被大造一拳打昏过去了。

岳不息在暗房里工作了近两个小时后,大造才推门进来。

此刻的大造与平时不同,此刻的他脸色灰白,眼神呆滞。岳不息有过这种状态,在南京城里寻找家人尸体时,他就是这样的。

突然,楼下一阵大乱。还传来卫兵报警的哨子声。

“不好!”大造惊叫一声扑向栏杆,探头看向楼下,一个浅绿色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头边一团血正在慢慢散开......

苏金桂梳好了头发,整理好衣服,用洁白的手帕拭去嘴角的血渍慢慢走向四楼天台。她耳边响起父亲的话:“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走走到哪儿都被人骂汉奸,谁想当汉奸?我不还是想护佑着这个家和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