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程门立雪
云坠成霭,雾锁烟笼。这一方相国府邸被压成了一坨灰黪的石龛,有小风一溜儿,烟波骤起,便依次露出了层层的踏跺与拴马桩子。继而云窗雾槛,府门洞开,渐能辨出脚下砖缝里那些黏连成片的青苔藓来。
相府门前这铅灰残破的砖墁地上,井然有序地挤满了太学院赶来的青葱少年。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地手捧简书,环佩璆然,朗朗有声。孔光出府静立阶前,宛若误入了青林翠竹之间,疏影幽幽,流水潺潺。枯叶抱团脚下走,祥云缕缕髻上缠……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阙唱罢,万籁无声,太傅遂展袂轻施一礼,学子们齐齐躬身以还。孔光搭脚坐上了太仆亲驾的驷马安车,幼帝箕子便上前牵马,伴读王临、刘棻分侍两厢。太学生们又唱起了《劝学》之歌,穿两阙之间,进西宫东门,队伍前后有二里之遥,向天禄阁方向一点点遁去……
况有短墙银杏雨,更兼高阁玉兰风。天禄阁前的白果林子,棵棵如利槊一般扎进了雾霭之中,一遇小风,满树金黄的银杏叶片就哗哗直掉,恰似下了一场黄金雨。云中高阁的六层檐牙及周遭的地面上,宛若是碎金般铺了浅浅一层。
箕子与太学生们立于阁前,但见这九重石磴螺旋而上,有枯藤绕柱,苔藓成斑。好在铺了一条猩红罨画的柔锦织缎,扶摇而上直通阁门。俟太常卿传呼吉时已到,礼乐骤起,鼓喧三通。耳根一净,大鸿胪卿便扯嗓高喝:“学童趋——”箕子疾领王临、刘棻拾阶而上,一路小跑揖于堂间。
王临与内兄刘棻随揖堂上,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窥见太傅孔光居东首席正襟危坐,岳丈紧挨,扬雄次之,皆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泥胎之相,想想都不啻捂嘴发笑。忽睨见斜刺里父翁王莽正怒目而视,忙缩回头来,大气不吭。时有大鸿胪左咸面南礼宣:“学者师达而有材,吾未知其不为圣人。圣人之所在,则天下理焉。在右则右重,在左则左重,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王临听了脸皮不由一阵臊红,耳根烫得火烧火燎。
太常喝宣:“行盥手礼——”便有三名内侍手奉龙洗趋进堂来。大鸿胪左咸于一旁朗声提典道:“反复搓洗,净手净心,去杂存精,以期日后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箕子三人遂于龙洗中揉搓多次,出水后又随手接过宫娥呈上的素麻巾帕擦拭干净,便听太常卿又宣:“正衣冠——”大鸿胪跟言:“正衣冠,端品行,明是非,知荣辱。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俟三人端正冠帻及青衣,又听太常卿振臂高喝道:“拜褒成宣尼公——”
箕子张目凝望着这孔圣人的壁绘画像:面庞方正,须眉飘逸,头顶玄帻,身着一袭宽大的长袍斜坐磐上……细墨勾出了他的智慧与深邃,狂笔勒出了他青铜雕像般的恬淡与坚毅,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一般。
三人遂向圣人礼行九叩之仪……左咸又道:“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大成至圣褒成宣尼公,删史书、定礼乐,赞周易,著春秋,师表万世。”
几人拜罢起身整衣,便听太常扯嗓高呼:“行拜师礼——”三人赶忙面东伏跪行三叩首。箕子拜道:“门生归命,以师为范,学生箕子诚乞我师授业门下,承教于上,特来贽见!”太傅孔光疾领刘歆、扬雄上前扶起,道:“参也不得,请公子无辱!”太常又唱:“献贽礼——”随之便有二十四名黄门内侍抬礼上堂,待贽礼入内,便有礼郎具数报上:“贽礼已成,有缯帛百匹,百末旨酒四瓮,脡脯十架!”太常又宣:“吉时飨茶——”箕子三人便转身接过内侍传进的玉卮清茶,揖礼奉上道:“门生箕子,清茶以飨,伏惟我师不弃敝屣,赐教于下。学生当尽心竭力,勤学不辍,以圣贤之德牧养万民!”
太傅三人遂接过玉卮一饮而尽,随后又接过书僮呈递的《论语》简书回赠箕子等,“人之常尊,曰君,曰父,曰师,三者而已……君之于臣,父之于子,力有所不及处,赖师之教尔!切记切记!”箕子三人忙深揖一礼,道:“谨尊师傅教诲!”太常丙昌又仰脖宣喝:“礼成——”随之孔光便引吭高颂《大学》首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一方高歌,八方来和。天禄阁外的上千青衿学子皆奉简跟颂:“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朗朗墨香,犹山涧流泉,犹脆口百灵,直唱得人人群情激荡,个个热泪盈眶,生民哀劳以怨,子衿望穿愁肠……
秋冬之交,刺骨冰寒。太常卿丙昌以今冬多雪卜择吉日,奏请朝廷宜行国葬大礼。太皇太后不敢怠慢,便策名典丧令王莽举丧大葬。十月十二日壬寅,未尽九刻,大行皇帝送葬仪始,大司马赴南郊告祭天地,大鸿胪设九宾随立牲前。所有执事皆顶长冠,服着斋衣。群臣入位,太祝献醴,大司马西跪奉读谥策,再拜稽首,告祭成礼。
气肃而凝,露起成霭。俟王莽一行人身披霜花,回诣未央宫金殿的端门口时,已是东方微曦,朝霞酡红了。太常卿于端门之前上得祖奠、布设灵幄,至吉时方由三十六名东园武士,于殡宫清凉殿内载出了大行。幼帝由太傅孔光前引出宫,太常卿丙昌忙迎上跪请。王莽遂接引箕子入得幄内,又赶忙伏拜地上诱哭几声。
太常卿闻听幄内有新帝哭声,痛与不痛无足轻重,就赶忙令大鸿胪左咸传哭各地……偌大的一座繁华都城,就一下子陷入到了鬼哭狼嚎的幽冥之中,到处皆见哀怆于地,悲痛有声,俨然误入了一座哭城……世有大舛,天必异象,但见那苍穹之中煦日陡藏,阴风森森;黑云翻腾,滚雷震震;幢幡如林,缟素如云;三百引棺,挽歌北门;夹道叩拜,万马齐喑……
这上苍雾蒙蒙地鼓瘪了数日,直到蛰入冬月之门,终是憋足了满腹的心酸,哀恸几绝地将朵朵寒英挥洒了下来。夜漏未尽之时,长安城里早已是白雪皑皑,幡然成了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
在宣室殿西北的承明庐内,大司马王莽老早便被噌噌袭进的寒气冻醒,心想这老天也变脸太快,便披上肨袄起身撩帘,见牖外已是水晶铺地映玉阙,琼花压枝层层雪了。待王莽回头敷帻加衣洗漱了一番,便急急出门走抄手内廊,敲开了太傅孔光居内的阁门。
二人寒暄过后于席榻落坐,孔光便着内侍上茶。侍者虽是应喏而去,这冰天雪地的,也着实忙坏了连夜值守的一众宫人。孔光直冻得一边搓手团起袖头,一边呼气成雾道:“这刚入冬月就大雪铺地,也算是苍穹应瑞,坤轴呈灵了。京辅三地旱情缓解,若衮州豫州也有着落,我大汉粮仓,便高枕无忧了。”
王莽听罢惨淡一笑,道:“中原粮仓虽养人之地,却并不富庶。年年岁岁得朝廷倚重,却往往只是止于言表,收之多多,予之寥寥哇!就拿我新都一带说起吧,丰收年景纳粮入库,然逢旱涝便任其荒逃!我侯国年年倾尽所有,也难挡路有冻骨、遍野饿殍哇……”孔光听罢遂捋须笑道:“这耳光扇得是震天响,可伸手莫打笑脸人哪!所幸愚兄出了相府,闹事你便寻马宫去……”
“仁兄谬矣!”王莽赶忙笑揖一礼道:“小弟本为例炭之事上门叨扰,不想口角略一秃噜——便顺杆子上去了……还望兄台大人大量,莫与小弟一般见识!”孔光一听便哈哈大笑,且伸指轻点王莽道:“鬼灵精怪!乞骸之事尚未提及,若非你等欲擒故纵,安能在此熬骨月余么?都是你干的好事!”
茶水终是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待漆卮入桌,孔光便挥袂摒退了左右,满面焦灼道:“提起例炭,往年也是这个时段,由少府辖下内者令逐一分发。前日东宫已配发各殿,只是今冬大雪下得太早,还未来及,倒苦了天家祖孙二人……”
听到这里,王莽再也坐卧不住,遂端起漆卮轻啖了一口,疾扶案起身道:“待大雪稍息,尚烦太傅着少府将银骨炭火分发各处,另将温室殿内的壁火及地火统统燃上。过了朝食,便谒请太后与陛下移驾温室吧!一老一少若伤了贵体,怕是你我都吃罪不起。”孔光也跟着站起身来,踟蹰道:“那陛下早读……”王莽便整袍扬袂道:“早读事小,我去看看。”说罢二人相揖而别。
王莽出得孔光庐所,便倚廊道柱边察看去处,见巍峨壮观的承明殿前,那丹墀上的天阶已无了踪迹,被厚厚的大雪蒙盖上去,若缥缈空中的海市蜃楼。惊叹之余,便绕紫房上了复道,径直扶阑进入了寝宫。
王莽由内廊绕到暖阁,这才发现,阁闼之外竟密密麻麻守了几层的人,一个个皆提着省中字样的宫灯恭侯在外。还未及询问,便见有一司寝的女官急急奔来,在王莽跟前肃揖一礼,就慌张道:“君侯大人您且看看,都未尽七刻了,天家早读还未出寝。老祖宗倒是传出话来,说下雪了,不读了。可太傅那里又有钧命,天家不起,罚俸半年呢!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王莽不由背过手去,来来回回蹀躞了几步,方蹙着眉头哑声道:“再叫。”司寝听了便颤颤巍巍地趋到闼边,又怜声怜气地叫唱道:“拂晓即起,出寝早读——”叫罢赶忙贴耳恭听,哪知门扇吱地一声,吓得司寝急急后退。此时从门缝里露出来了一对假髻,且对司寝小声切齿呵斥道:“还没走么,是命主贵还是俸禄主贵?”王莽疾上前施礼道:“长御辛苦,莽有要事奏请太后……”
待闼门虚掩,王莽便撩袍跪在了金砖之上。约莫过了一个饭食的时间,长御方才打开了闼门扶他起身道:“太后召见,大司马请进!”王莽随后步入暖阁,见紫光檩架的几案旁,有两盆炭火烧得正旺,熏得室内云蒸雾绕,温暖如春。遂笑对长御探询道:“内者令署尚未分发,这是哪里寻来的炭火?”长御女官遂肃揖一礼,笑靥如花道:“夜半飘雪,寒气袭人,黄门丞便从杂间搬来了陈炭……”王莽听了长御之言,这才点头放下心来。
耳畔忽有仙珮玉环鸣丁作响,龙床的帷幔遂拉开了一半……王莽就赶忙上前谒拜问安。东朝正身着素色的蚕襦斜靠榻上,怀中还伸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见王莽跽跪榻前就轻声诘问:“这半夜三更的有甚么要事,不能让你姑母睡个囫囵觉么?”王莽一听便憨拙笑道:“姑姑训斥得是,须知臣子可是半夜冻醒的。”
东朝一听却也心疼,不形于表,就转过面来怜笑道:“冻醒了便来承明叨扰于我?”王莽急忙垂眉答道:“莽儿心想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若无炭例伤了贵体可如何是好?适才与太傅合议了下,银骨炭火亟发各处,过了朝食该移驾温室了。不想这殿内冬暖夏清,倒是愚臣多虑了。”
太皇太后尤怕箕子来回踢腾着了寒气,便曳过被面牢牢捂紧了他的脖颈,又一脸惺忪地嗫嚅道:“年岁大了,哪里还顾得这外朝内朝?屁大个事便来搅扰,要你四辅三公干甚么?”见王莽兀自愁眉不展,又岔开话题哀叹道:“太傅年岁也不小了。他是元康元年生人,我比他仅仅大了六岁,以后你可多照看些。身为太傅行宿宫中,终不是事,今日搬入温室殿后,就着他回府应事吧!”
王莽赶忙低头应喏。太皇太后也不忍侄儿肩头的挑子愈加愈重,就扭过头来抹泪道:“我祖孙二人,一老一少俱不中用,连累了大伙儿跑前跑后,还望公等勇挑重担,负重前行哇……”王莽听姑姑哽咽不止,不由得眼圈儿一阵潮红,两行热泪终是一拉溜儿地顺颊而下,洇湿了袍摆……
东朝见状犹呕心抽肠,疾挥泪一把邀他起身,又拉坐床沿抚面道:“老母妻儿皆抛新野,家不成家,孝不成孝,又弃了两子孤居园中。忠君报国,何其诚诚……”东朝至此已泣不成声。“好在王临陪读阁中,你父子尚有见面之缘。一俟暖春与刘家完婚,我便封他与刘棻省禁侍中……”
“太后——”王莽一听东朝又滥加封赏,便曳过袖头拭了泪痕,又摆出一脸忿恚道:“姑姑你莫惯着他,有本事让他自己去取。棍棒出孝子,娇养无一儿哇……惯常便是浪荡公子,不思进取,又整整比天家大了四岁,不让他伴读吧,你非不依!权作表率倒也罢了,如若不然,我定撸了他的伴读之资!”
箕子在祸窝里听得这话,就将嘴巴拱出了被面,又拧起眉头卖好道:“伯翁伯翁,且听我说,四公子、棻王叔待我可好可好了,课休之时,便常常带我摸鱼抓虾,还上白果树上掏过鸟窝呢!”这话不说倒也罢了,一说便气得王莽勃然变色,当着御面又不敢发作,就翘起眉头窥视着姑母,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哪知姑母不但不气,反倒脸上有了喜色。王莽这下就看不懂了,遂急头拐脑儿地试问她:“姑姑哇,这可是经您金口玉言挑的人儿呀!信不信你搬个木梯来,他顺着梯子能上天?”东朝一听反呵呵笑道:“这我倒信,搅家不闲的,有什么不好?男孩子天性,总比那些窝囊得三脚都跺不出一个屁来的要好。”王莽一听便垂下头来,无语了,多说无益。闲着也是闲着,就认真去抠取指甲缝里那星星点点的污垢来。
箕子倒是一身轻松,暖暖和和地躺在祖母的怀窝里,又无有早读烦心,便张起小脸儿,满面盈笑道:“伯翁伯翁,往后是否取消了早读?箕子体弱,若是因而受寒不豫,大母一定会心疼的。”王莽一听哭笑不得,就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娇瘦的额头,温和道:“说得也是,这多暖和呦,咱不起来。学习都是他们的事,以后也不去天禄阁了,无事就摸个小鱼小虾,再去白果树上掏个鸟窝……多舒坦哇!”
箕子似乎听出了意思,又怕大司马反悔,便一个劲儿地摇他手指嚷嚷道:“拉勾,拉勾!”于是二人食指勾起,箕子便起劲摇晃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游戏结束,王莽遂抽出手指肃然道:“好玩吧?陛下愿听故事么?愚臣再给你讲个故事。”箕子一听就乐了,遂又拍手击节道:“伯翁快讲,伯翁快讲。”
王莽茫然张起了面首,又阖目捋须长叹道:“讲个甚么故事哩?要不就说说前朝的事吧……那是元平元年的四月十七日,汉昭帝驾崩未央宫。因帝无后承祧大宝,大将军霍光便着少府史乐成、宗正刘德、光禄大夫丙吉与中郎将利汉,坐传车,前去征召昌邑王——刘贺,入京授玺……”
王莽刚一说到这里,不想箕子嘴唇一包,便泪眼盈盈地哭了起来。箕子也知海昏侯刘贺荒淫迷惑,失帝王礼仪,受玺称帝二十七日,罪过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乱汉制度,横遭废除。“伯翁,箕子……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王莽一听疾扶起箕子,喜极而泣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王莽说罢扶榻起身,退后两步又深揖了一礼,方折身赶赴架几案前,上上下下翻阅了一阵,终是在几角旮旯寻出来一筒敷满灰尘的简书来。
王莽趋到九枝连灯前,以袖面轻轻拂去了埃尘,就抻开简书仔细相看,确认是先祖刘邦的《手敕太子文》,遂双手奉敬箕子面前,恭谨献言道:“此乃太祖高皇帝临终之时,以大定刘盈承嗣位,于榻前亲笔撰写之遗训。敕书中,谆谆训诫,以身劝学,深悔早年轻薄文人之举,弥足珍贵呀!伏惟陛下勤学苦读,烂熟于心,方能体太祖之心以为心,法高帝之政以为政也。”
箕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过《手敕太子文》,遂泪光盈盈地看向王莽,见他笑容可掬地点头勉励,那憨实的眼神里充溢着几多渴望与期许……箕子遂抻展敕筒,一字一顿轻声念道:“吾遭乱世,当秦禁学,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䟭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尧舜不以天下与子而与他人,此非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
王莽听罢抿嘴一笑,又仰面抚髭蹀躞两步,背手而立道:“高皇帝寄望后世之语,苦口婆心,何其敦敦哇!此《手敕太子文》,便是今日学堂之主课,陛下务必识其精髓,倒背如流。此篇也是陛下早读之课,昼漏未尽,愚臣可要亲赴芸馆,挨个儿过堂。还望陛下孜孜不辍,拔得头筹哇!”
“朕到时也去。”太皇太后挤眉笑道:“孙儿早读,笨鸟先飞,还能拉下他两个不成?我孙箕儿速速起来,俟更衣齐整洗漱一番,便到案台读书去吧!”此语一出,就有长御与司寝上得前来整冠束带。洗漱过后,前台就响起了朗朗之声。王莽与太后遂对视一笑,扬袂拜别退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