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出茅庐的报道员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阳春二月，温暖的气息就包裹着世界。寒冷消失了，人们的心情也舒展开来。
在警营不远处，有一个风景秀丽的技术学校。技校宽阔的操场，成为他们训练的第二场所，排长常常带着战友们到那里训练擒敌和队列。老兵连的训练，好像只是一项工作任务，班长不会严厉斥责战友们，中队领导也不太过问。在班长的口令下，大家熟练地做着动作，感觉不到训练的苦。
一班训练着队列，战友们整齐地走着，就像一个橄榄色的平面在移动。大家动作一致，雄赳赳，气昂昂的。二班在训练擒敌拳二十动：推击弹踢、防上勾打、抓腕砸肘……战友们个个如出水的蛟龙，动作迅猛，刚劲有力。三班在训练倒功，“倒功预备！倒！”口令一下，战友们一个个跃起，齐刷刷地倒在草坪上……战友们的训练常常引得技校的学生驻足观看。
训练之余，战友们坐在草坪上休息。夏之阳看到三五成群的学生悠闲地散步，特别羡慕他们。他想到周敏，周敏也像这些学子一样，幸福地生活在校园里，接受知识的熏陶。有时看到与周敏相似的身影，夏之阳会禁不住多看几眼。
“有没有女朋友？”一次休息时，沈班长关切地问夏之阳。夏之阳想到周敏，脸不由得红了。周敏又给他来了几封信，每封信里都写满温柔的话语。在单调的警营里，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得夏之阳心里暖洋洋的。
“他女朋友是高校的学生呢！”王斌羡慕地对班长说。
“真的？”陆安微笑着凑过来，“那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哟。人家看得起咱们当兵的，咱们更要好好地对待人家。”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定下来呢，现在只能算是普通的朋友。”夏之阳不好意思地说。
“别傻了，人家频繁地给你来信，你还不明白？”王斌责怪似地说。
“既然人家有心，你就要抓住机会，勇敢出击。”班长鼓励他说。
战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让夏之阳心里特别激动，多么好的战友啊！春风轻柔地吹着，吹蓝了天空，吹白了浮云，吹绿了操场上的小草。夏之阳望着天空的浮云，痴痴地想，如果他的心能跟随浮云，飞到周敏身边，那该多好啊。
训练两小时后，回到中队，值班员安排读报、自学。能找到的几本书夏之阳早已看了一遍，他就四处找报纸杂志看。他把中队扔掉的旧报纸收集起来，认真地阅读。并把上面的文章分门别类地裁剪下来，装订成册。
中午休息时，夏之阳和孙宏主动抄写黑板报，并想尽办法丰富黑板报的内容，让战友们更喜欢看。他们从报纸杂志上摘抄下许多百科知识、生活小常识等，办了“知识天地”专栏；他们写了几篇中队生活的小文章，办了“橄榄枝”专栏；他们把文学家的故事、文学名著中典型人物形象介绍以及名言名句等集中起来，办了“文学之苑”专栏……能为警营增添一些生机和快乐，能让战友们学到一些知识，这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中队领导多次表扬了他们，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看到中队丰富多彩的黑板报，也特别赞赏。
一天中午，夏之阳出好黑板报正想休息，排长找到他说：“快收拾一下洗漱用具，到支队宣传股报道去！”夏之阳深感意外，后来才知道是到支队学习新闻报道。他匆忙收拾好东西，班长高兴地对他说：“要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学习好了，多发表一些文章，为我们中队争光！”
“谢谢班长，我一定会努力的。”夏之阳兴奋地说。
到支队学习的那天，没有一点寒意，小雨随着微风飘洒。夏之阳坐上公共汽车，辗转二十多公里，冒雨赶到了支队部。满山青翠的毛竹，经过小雨的洗礼，显得更加生机盎然，郁郁葱葱。不知不觉离开这里三个多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到了支队宣传股，李股长接待了他，并安排他住进支队招待所。
晚上，来自各个中队的宣传骨干集中在一起，因为志趣相同，大家很快就混熟了。他们热切地谈论着这次学习，夏之阳听说明天下午就要回去，又感到意外，一上午能学到什么东西呢？
今天是星期六，按部队规定，正是开班会的时间，夏之阳却过了一个学生式的晚上。六点多就上床了，他舒服地躺在床上，与几个新相识的战友海阔天空地聊起来。他们有相同的爱好，共同的话题也特别多。这次参加学习的战友，大都是与夏之阳同一年的兵，他们对部队生活充满憧憬，有这样一个学习机会，更是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畅谈理想，畅谈对未来生活的向往，直到九点多，战友们才渐渐入睡。
夏之阳却难以入眠。他拿起刚借到的《全国大学生抒情散文选》，认真地读了起来。那晚，他在日记里写道：“虽然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但我相信‘书籍是真正的大学’这句格言。我要孜孜不倦地读有意义的、有价值的书，总有一天，一定能达到大学生的知识水平，甚至超过他们……”
第二天，小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在支队部的食堂吃过早饭，参加集训的战友来到宣传股。股长把他们领到支队礼堂，准备开会。刚来到部队时，开训大会就在这里举行的。八点左右，支队的主要领导走了进来，新闻报道学习班开课了。
政治部主任首先讲了话。他说，我们支队新闻报道工作落后，希望大家努力学习，改变这一状况。他要求报道员们热爱新闻工作，经常练笔，通过一番艰苦劳动，为支队新闻报道打个翻身仗。他鼓励报道员树立信心，有钻研精神，持之以恒，锲而不舍，有强烈地写稿欲望。主任还讲到新闻报道的采访角度等专业问题。
接着，从总队请来的新闻干事给他们讲课。那位干事从新闻的概念讲起，全面而详细地讲述了新闻报道的基本要求，以及消息、小故事、通讯的写作方法等。夏之阳如饥似渴地听着，并尽量详细地记着笔记。透过礼堂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满山坡的毛竹随风摆动。
最后，股长给报道员布置了任务：从今天起，各自回到中队采访，学习写新闻报道，三天之内，每人至少上交两篇稿件。
夏之阳虽然看了不少文学书，对新闻报道的学习与写作还是第一次接触。文学天地是美好的，让人沉醉，而新闻立足于现实，更值得每一位文字工作者去热爱，去追求。夏之阳兴奋地听着，记了满满的十几页笔记。
总队政委也来了，他鼓励这些“土记者”们努力写作，争取在今年内每人发表两篇作品，这是领导在向他们下命令。夏之阳暗暗下决心，一定努力去做，不辜负领导的希望。
从今天起，他们即是武警战士，又是支队报道员。支队领导鼓励他们要相信自己的写作能力，大胆写作。怎么能及时发现新闻素材呢？那就要广泛地接触战友、干部，深入了解中队的情况，敞开心扉，拥抱部队火热的生活！
他们每人领到几本《新闻初探》杂志，也算是学习资料。夏之阳认真地从头读了一遍，那几本小册子，内容并不深奥，只是讲一些新闻写作的技法等。他觉得新闻稿件的写作并不复杂，而发掘真正有价值的素材太难了。他不会发掘，也没有发现新闻素材的慧眼。“新闻稿件靠得是六分跑，三分想，一分写”，股长说的话太有道理了。
回到中队，具体去写什么，夏之阳心里一片茫然。中队的生活每天都是那一套：值勤、训练、政治学习、睡大觉。哪里有什么新闻！面对现实生活，学习时的雄心壮志一下子落到冰点。身为一个新兵，他不好意思主动找领导了解情况。默默地想了两天，夏之阳写出两篇小故事。他忐忑不安地拿给指导员看，指导员认真地看了一遍，笑笑说：“文笔不错，可新闻性不强。严格的说，你写的不是新闻稿件，只能算是随笔。”
老报道员陆安认真地帮夏之阳修改了几遍，推心置腹地说：“生活在中队狭小的天地，写出有价值的新闻真是太难了。不过多写一些稿件也有好处，权当练练笔，领导也可以通过稿件了解基层的一些情况。至于发表有影响的文章，你不要有太大的期望。我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就像我，搞新闻报道三年了，才发表两篇文章，其中一篇还是与别人合写的。”
三天后，夏之阳返回支队，向宣传股长交了反复修改过的稿件。针对报道员稿件中出现的问题，股长又给他们上了两天的课。报道员如何采访、如何挖掘新闻素材？股长说，新闻记者要有铁的脚板、马的眼睛、神仙的肚量。股长讲得头头是道，报道员听得津津有味，可是，真正地去写稿件，这些未入门的报道员们心里又茫然无措。
三月底，夏之阳又参加了总队举办的为期十几天的新闻学习班。讲课的有总队的新闻干事、某重点大学新闻系的两位教授、省报的新闻部主任、国内某一流大报的特派记者等。可见，为了把新闻工作搞上去，总队领导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总队领导对新闻工作这么重视，报道员们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也激发了他们投稿的热情。他们个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恨不得每天都向报刊投稿。
为了鼓励报道员的投稿热情，支队制定了详细的奖励制度：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上发表文章，记三等功一次；在其他报刊上发表，给予嘉奖，稿费加倍。
总队的新闻报道学习班，比学校的学习气氛更浓。十几天的听课让报道员们大开眼界，那些教授、高级新闻工作者的讲课，深入浅出，博引旁证，真是太精彩了。中学时，夏之阳就渴望能坐在教室里听大学教授的讲课。高考的失败，这一理想几乎成了不能实现的梦想，没想到穿上警服后，竟然有了这样的学习机会！学习之余，他兴奋地给周敏写了几封信，详细地告诉她现在他在部队的学习情况，并信心百倍地说，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在报纸上看到他的作品。
夏之阳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课余时间，他仔细地研读报纸上的文章，感觉那些文章写作手法一点也不复杂。他从股长那里领来稿纸，开始夜以继日地写作。消息、通讯、小故事，甚至散文、诗歌……什么都写，写好了修改几遍就投向各个编辑部。他搜集了全国各大报纸和杂志的通讯地址，几乎每天都投稿。可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只有一家省级报刊给他寄来一封退稿信，其他的投稿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为什么不能发表呢？”面对写稿的困境，夏之阳苦恼地想。他问指导员，指导员看了他写的几篇消息，笑了笑说：“不能只在写上下功夫，只求数量，不求质量。凭你的写作能力，写出‘豆腐块’的小文章并不难。不过，要写出有新意、有价值的活生生的新闻来，并不容易啊！新闻，毕竟不是文学作品，要抓住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更要明白各个报社编辑们的意向，这可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可以这样说吧，新闻写作的成功与否，不是取决于你的写作水平，而是你的新闻敏感度，你抓问题的角度……”听了指导员的话，他恍然大悟。是啊，股长早说过，新闻是六分采访，三分想，一分写，他仅仅在那一分上下功夫，并死死地抓住不放，失败是必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