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考验
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中旬，在全军范围内，一项重要的工作轰轰烈烈地展开了。那就是评衔授衔活动，这是我军第二次正式授衔。早在十五世纪，军衔制在西欧国家诞生后，迅速在全世界传播开来。最先是各国警察效仿，现在已成为一种国际性的制度。一八九五年袁世凯编练新军时，开始实行军衔制，后来北洋军阀和国民政府也把军衔视为一个重要法规。我军曾在抗日战争前后两度提出实行军衔制，但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没有实行。一九五五年，我国正式实行军衔制，又于一九六六年废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全军实行军衔制的工作被提到日程上来，成为一项刻不容缓的任务。
武警部队的前身是公安军，也曾在一九五五年进行评衔授衔。
指导员向战友们讲了实行军衔制度的重大意义，并要求大家以积极的态度参加评衔授衔工作。从八九年的元月份起，他们将佩戴警衔标志。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阴冷潮湿的风吹着，虽然是南方，也是寒气袭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在技校的操场上，战友们每天都在训练着拳击和班队列。操场上的小草已渐渐枯黄，踩上去软软的，像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夏之阳想起一年前，他们在长江大桥下，第一次学习班队列，转眼又是一年了。新兵连时好多战友不知现在怎样了？特别是歌手陈华，夏之阳常常会想起他。再过一年，两年，身边的这些战友也将退伍回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
“下面，我们训练拳击的八攻八防。”沈班长的话打断了夏之阳的深思。沈班长对夏之阳特别好，性格温顺的班长从没有训斥过他，相反，有时还很尊重他。沈班长是从轮训队出来的，军事素质很好。只是文化水平不高，有时写总结，搞评比，他经常让夏之阳替他写。再过一个多月，班长也要退伍了。一朝分别，差不多就是永别了，想到这些，夏之阳心里酸溜溜的难受。
训练回来后，打扫卫生。夏之阳正在洗衣服，指导员找到了他。
“你是团委会的宣传委员，就由你组织一排的团员，评出两名预备党员后选人吧。”指导员用严肃的语气说，“一定要实事求是，把好的同志评选上来。”
夏之阳知道，这种群众评选有特殊的意义，预备党员候选人领导心里早已有数了。只是最后的确定还要靠群众评选。夏之阳利用学习的时间，找来一排的全体团员，传达了指导员的意见。
“大家发表一下看法，在全中队范围内评选出两位战友，作为预备党员的候选人。”夏之阳说，战友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愿开口。
“这是得罪人的事，那么多老战友都在等着这最后的一次机会，我们选谁不选谁？”王斌对夏之阳说。是啊，老战友入伍三年了，有些人没有当上骨干，只希望能入党。要不然三年什么也没有得到，只是混几身军装回家，太没有面子了，怎么向家人交待？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没有入党的老同志都十分紧张，想尽一切办法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夏之阳也很为难，但是，指导员交给他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他想了想说：“大家不愿意说，我们就进行无记名选举。每人写两个候选人名字，然后集中起来，票数最多的两名就是候选人。”
夏之阳拿来一张白纸，叠了几下，撕成纸条，每人发一张。大家写好后，收集上来，一起唱票。结果出来后，夏之阳交给了指导员。
评选的结果很快就传开了。晚饭的时候，与夏之阳同省的一位老战友气冲冲地找到夏之阳。他是一班的副班长，平时对夏之阳很好，像哥哥一样关心他，但新兵们都在背后说他脾气太坏。他还没有入党，这次又没有选上，非常生气。
“人家都是老乡评老乡，你倒好，胳膊肘儿向外拐，我是看错人了。”他把凳子很响地摔在地上，瞪了夏之阳一眼，转身走了。夏之阳心里很不好受，他也不想得罪老乡，但又有什么办法，他要尊重战友们的评选。
年终总结开始了，中队用三天的时间，以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和总部的会议要求为指针，结合中队的实际情况，抓住重点、突出特点进行了总结。
指导员在总结动员大会上说：“总结工作是我军的传统，在战争年代，无论战斗多么紧张，都会利用战斗的间隙进行总结。总结就是指把某一阶段的思想、工作、学习进行分析、研究，做出有指导性的结论，找出问题，吸取教训……搞好总结有利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任何人的一生都不会一帆风顺，都会有挫折。怎样使自己吸取教训，少走弯路？这就需要总结，只有认真地总结了，才可以避免犯类似的错误。在人生前进的历程中，要不断总结成功的工作经验，不断成长，进步，提高，完善。个人需要总结，集体需要总结，人类也需要总结。‘人类在不断总结中前进。’***曾如此说过。”
指导员在总结工作时，特别提到中队的黑板报办得好，出得及时。指导员说，下半年，我们中队共办了二十八期黑板报，很好地配合了领导的工作。夏之阳很是惊奇，他自己都没有统计过出了多少期黑板报。
总结大会上，夏之阳作为新兵代表发了言，干部战士们反映都很好。公布奖励人员名单时，夏之阳被中队授予嘉奖。并被提名上报支队，待批为先进个人。
工作上得到领导的赞同，夏之阳感到非常欣慰。另外，这一年来，作为报道员，他有了更多的学习机会，接触到了更多有理想、有追求的战友：李股长、刘干事、丁庆、刘成……这些战友都是他敬重的。
入伍一年来，他写了满满的四本日记。有在支队、总队开会学习的笔记，有他对生活的观察和感悟，有班长、队长、指导员对他的谆谆教诲……这是他从学生成长为合格的武警战士的真实记录。这一年是碌碌无为吗？是虚度年华吗？绝不是！在他的一生中，这是多么重要的一年，多么有价值的一年啊！
总结大会后，夏之阳独自来到营房东边废弃的装甲车上，捧着一本书认真地阅读。
“一个人在这里学习？”王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他轻快地跳上装甲车，与夏之阳并肩坐在一起。
“你不是在打牌吗？”
“不打了，有些家伙就爱计较，我出错了一张牌，他们就嘈闹个不停，特别烦人。”王斌说着，拿起夏之阳旁边的书，翻看了一下。
“你每天不是读，就是写的，还有那么多到支队、总队学习的机会，我看你这样三年学习下来，那位师范院校的女朋友也赶不上你的文化水平了。”
夏之阳摇摇头笑了。前天周敏来了一封信，还称赞他的信写得好呢。不知为什么，每次给周敏写信，他总是思绪敏捷，千言万语涌向笔端，不知不觉就写了三、四页。
“在军事训练上，你还要多帮助我。”夏之阳对王斌说。王斌在年终总结时，也被中队授予嘉奖。他的军事素质比夏之阳好多了，在新兵中是数一数二的。“军体五练习有时我还完不成，训练擒敌和拳击时，队长总是说我动作不协调。”
“多练习就行了，当然也要在军事训练上动动脑筋，向军事素质好的老战友请教。不能整天光想那些复杂的人生啊，社会啊。”王斌拍拍夏之阳的肩膀说，“走，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玩玩单双杠。”
他们一起来到军体训练场，王斌活动了一下身体，伸手上杠，卷体，顺利地完成了单杠的五练习。夏之阳也勉强地做完了五练习，做第二遍时，手臂无力，怎么也无法完成上扛动作。
“还是臂力不够，多做引体向上的训练就行了。”王斌说，“军体一定要搞上去，不像拳击、擒敌，跟着大家一起做就行了，照葫芦画瓢。军体是单兵动作，能上去就行，上不去就丢人。”
夏之阳赞同地点点头，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漂亮地完成单双扛的五练习。
一天上午，指导员通知夏之阳和班长一起到支队参加总结表彰大会，他们坐上大队的卡车，驶向支队部。
初冬时节，万木萧条，石竹山满山坡的毛竹却显得更加郁郁葱葱。支队的大会堂坐落在山坡上，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稠密的毛竹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动。
大会上，首先是支队政委讲话，他讲到今年以来，支队对部队进行了六次大的整顿活动，取得了明显效果。后勤保障工作有了明显地提高，全支队今年共创收三十四多万元，夏之阳所在的九中队也受到表扬，他们中队也成了“万元户”。党委支部的自身建设也得到加强，发展党员一百四十三人……政委还提到今年支队很抓了执勤任务，不仅出色完成了中队常年担任的执勤任务，还完成了一些突发事件的执勤。在处理“四•二三”造船厂失火等重大突发事件时，战士们表现出色，受到上级领导的好评。有六人记功，二十二人受到嘉奖……从领导的总结中，夏之阳全面了解了支队今年的状况。他为自己是其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
在这次大会上，支队领导提出了今后的任务，要求各中队要切实抓好政治思想工作的教育，抓好戒备和执勤工作，加强领导，并掀起冬训的热潮等。
散会后，刘股长找到夏之阳，交给他一本《新闻初探》杂志，并询问了他们中队的一些情况。反正是干部了解情况，也用不着保密，夏之阳就把中队执勤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他们不仅肩负着守卫国家重要科研机构的安全，今年他们中队还抽出精兵强将执行了长途押运任务……刘干事认真地听着，好像对这些情况很感兴趣。作为新闻报道员，夏之阳应该挖掘身边发生的事情写稿件。但他对一些保密的问题不清楚，也不知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他怕捅漏子，干脆不去写。报道组让他提供情况，反正对他们用不着保密，不妨和盘托出。
不知不觉中，他和股长聊了一个多小时，夏之阳走出宣传股时，回中队的卡车已开走了，他只好坐公共汽车回到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