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乡情
经过几天的瞄靶、校枪准备，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全中队的战友们坐着支队的大卡车，来到H市最大的靶场，进行二练习的实弹射击。这个靶场有现代化的活动靶子，还有先进的报靶设备。
上午八点多，战友们来到靶场，薄薄的晨雾散尽了，晴空万里，正是射击训练的好天气。战友们坐在有些潮湿的草地上休息，枪械员带着几位战友从卡车上搬下几箱子弹，还有十几支校正过的八一式步枪。中队领导们拿着手枪，站在离靶子五十米的地方，举枪瞄准，“叭！叭！叭……”平静的靶场上空，响起阵阵枪声。战友们坐在离靶子约三百米的地方，手枪的响声，隐约可以听到。夏之阳只在枪械室里玩过手枪，从没有打过。看到干部们潇洒地射击动作，心里痒痒的。他悄悄地对坐在身旁的王斌说：“要是让我们用手枪打几发子弹多过瘾！”
“老乡，好好混，将来当上干部，不就有自己的手枪了？”王斌笑笑说。
“还是打步枪过瘾！”徐友看着摆在前面的步枪说，“好久没有打实弹了，真想打上一梭子。”王斌扭头看看徐友说：“别只想着过枪瘾，还是想想动作要领，多打上几环吧，我们也算老兵了，打个光头就不好看了！”
“笑话！”徐友露出不屑一顾地神色说，“上次打二练习，我不是得了个良好吗！这次肯定是优秀。”
新同志还没有打过二练习呢，他们都显得非常紧张。“班长，这么远，能打上靶子吗？”秦国民看到枪械员把枪摆放在离靶子二百米的地方，疑惑地说。
“只要瞄得准，就能打得上。怎么？没有信心了？”班长瞪了他一眼说，“要相信自己，像平时训练那样瞄准、击发就行了。”
首先每人三发子弹，在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处分别用卧姿、跪姿、立姿射击，成绩不记，只是让战友们找找感觉。夏之阳带着第一组十名战友们，在指挥员的口令下，走向射击位置。好几位战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稀里糊涂地打完了三发子弹，报靶，一半是光头，战友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指导员瞪了大家一眼，训斥道：“有什么好笑吗？等一会正式射击，谁如果打不及格，回去后我就让他端着枪站上两小时！”
正式射击开始了，每人九发子弹，每一种姿势三发。几阵枪声过后，报靶。战友们的成绩大都在良好以上，只有郑华才打中两发子弹。班长把他训斥了一顿：“真是废物，干什么都不行！回去好好给我训练！稀拉兵。”
“平时的瞄准要领都忘记了？‘不瞄黑，不瞄白，只瞄中间黑白色，’准星中的黑白色要与靶心正一条线。瞄准时不要太紧张，要放松，然后果断地击发。”夏之阳也教训他。面对正、副班长的围攻，郑华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一言不发。靶场上到处是茂盛的野草，草叶上带着露水，一次二练习打下来，战友们身上都湿漉漉的。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战友们每人两个面包，一瓶汽水，算是午饭。他们坐在靶场上，边吃边说笑着。天上没有一丝儿云彩，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下午三点多，回到中队，擦枪，总结，然后是自由活动。夏之阳正同王斌、徐友一起翻看着一本《知音》杂志，排长找到夏之阳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指导员让我们出一期黑板报，为节日增添欢乐的气氛。你准备写点什么吧。”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何况是中秋月园时节。人们都渴望合家团聚，美美满满，战友们为了尽义务，不得不远离亲人和家乡。夏之阳想到这里，随手在日记本写着：
月亮汇聚痴情的目光
洒向你，洒向我
在这中秋节的晚上
秋风携带美好的愿望
飘向你，飘向我
在这中秋节的晚上
努力工作伴随成功的喜悦
走向你，走向我
在这中秋节的晚上……
夏之阳又让秦国民写篇文章，他不好意思地说：“还是副班长写吧，我写的不好。”
“多练习练习嘛，你也是上过高中的，这是你在部队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难道没有一点感想？”夏之阳鼓励他说。
秦国民犹豫一下，写了一篇散文。夏之阳感觉写得很好，表达了浓浓的思乡之情。
孙宏也写了一篇文章。然后，他用工整的粉笔字把几位战友的作品抄在黑板上。排长又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粉笔画：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武警战士身背着钢枪，庄严地站在哨位上。
中秋节那天，夏之阳和战友们在排长的带领下，来到向阳四中，同师生们一起欢度中秋佳节。学生们表演了歌舞、乐器演奏等节目，战友们也表演了队列、倒功、擒敌拳等。战友们的表演，赢得同学们的阵阵喝彩。特别是在表演倒功的时候，战友们排成二路横队，先是单兵动作，依次倒下，然后是一起倒。表演的舞台是木质地面，倒下去时伴着音响效果，很是震撼。在师生们的注视下，战友们都把最好水平发挥出来，尽量跃起倒下。
战友们表演后回到座位上，一位学生关心地问夏之阳：“叔叔，你摔得疼不疼啊？”
“一点也不疼。”夏之阳笑笑说。其实，在跃起侧倒时，由于太紧张，他的右膝盖先着地了，摔得很疼。夏之阳是忍着疼痛做完表演的。
晚上，站哨，夏之阳带着哨兵秦国民于十一点接哨。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中天，点点繁星在空中闪动着迷离的光。夜风很凉，夏之阳在控制区转悠着，夜风吹得香樟树叶簌簌作响。月亮渐渐地偏西了，夏之阳来到哨位，看到秦国民背着冲锋枪站在哨亭外。“外面冷不冷？在哨亭里观察着外面就行了。”夏之阳走近秦国民，关心地说。“一定要集中精力，观察控制区的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是！请副班长放心。”
下哨后，走在回中队的路上，夏之阳关心地问秦国民：“冷不冷？晚上站哨要穿厚点的衣服。”
“不冷，副班长。天上的月亮真圆啊，现在可是十五的月亮呢。”秦国民笑笑说。
“想家了吧？”夏之阳拍拍他的肩膀说。
“想，怎么能不想呢，离开家正好半年了。”秦国民说，“特别想念父母，还有年迈的奶奶。”
“有没有女朋友？”夏之阳又问。
“有。”秦国民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独生子，入伍之前，奶奶硬是让父母给我介绍了对象，说是能拴住我的心，老人家的思想还是封建。”
“定婚了吗？”
“没有，只是同她见过一面，也不太了解。”秦国民苦笑着说。
“可以多写写信，互相了解了解，交流一下感情嘛。”夏之阳说。
“她只是初中毕业，相互之间又没有太多的接触，说些什么呢？我给她写过两封信，她只回了短短的一封。干巴巴的几句话，真没劲。”秦国民摇摇头说。“副班长，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女朋友该多幸福。”看到秦国民羡慕的神色，夏之阳笑了。周敏频繁的来信，让战友们都羡慕不已。好多战友都为婚事苦恼，他们远离家乡，不能与女朋友在花前月下谈心，不能陪女朋友在灯红酒绿中享受人生，更不能像小老板、暴发户那样，给女朋友以财富和荣耀。现在可是一个讲究实惠的社会啊！于是，她们在世俗的引诱和压力下，或怨气不断，或投入别人的怀抱。排长的未婚妻是某市图书馆的管理员，看到同事们幸福美满的生活，常常催促排长早些转业回家，甚至埋怨排长，与排长闹别扭，为此排长苦恼不堪。王斌的女朋友还是与他分手了，夏之阳煞费苦心写的那封信，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战友王山的女朋友出了车祸，拍电报让他回去，可因为正值战备时期，中队领导没有准假，他女朋友一气之下，写了一封绝交信寄了过来……夏之阳确实是幸福的，因为他遇到了周敏这样纯洁、善良、痴情的女孩。
此时，周敏是在父母身边共度佳节，还是在静静的校园里埋头苦读呢？她会不会望着这轮皎皎的明月，想念远在千里的他？夏之阳感觉到了，她一定会的。因为他望着明月遐想时，仿佛看到了周敏那双美目流动着深情。
“副班长，你快回家探亲了吧？我听战友们说，你是八七年入伍的战友中唯一没有回家的了。为什么不向指导员请假呢？”秦国民问夏之阳。是啊，离开家已快两年了，家乡熟悉的一切，还有深爱着的人们，时时让他魂牵梦萦啊！可总不能光为自己考虑。领导看重他，他也要为领导着想。老兵退伍，学生闹事，部队执勤任务特别紧张，他怎么好意思硬要回家呢？后来新兵下连队了，他又被任命为骨干，在训练、执勤、生活等方面，帮助新同志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又不好开口请假。现在，新战友们基本适应了中队的工作，他可以放心地回家探亲了。几位老乡也怂恿他向指导员请假，夏之阳这几天都在犹豫着，寻找机会请假。“副班长，只要你开口请假，指导员一定会同意的。战友们都说，指导员最喜欢你，也最愿意接受你提的意见和建议。”秦国民说。
“也要想到领导的难处。”夏之阳望着圆圆的月亮说。
“是该回家了。”走在下哨的路上，夏之阳踏着路灯下斑驳的树影想。他深深地吸了一下清凉的夜风，那夜风仿佛来自家乡的田野，带着秋天丰收果实的香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