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你而战
带着那种强烈的不安，隔天，凌菲就马不停蹄地去了那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辰南。
明面上，辰南的公司会进入一个转型的白热化阶段，踢出了范总，现在辰南就是老板，最大的股份占有人。接下来好多事都需要他去亲自处理，凌菲不想拖他后腿。
事实上，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她对此事抱有幻想。
她在跟莫笑请求独自前往两天失败回来以后，立马给自己定了一张周六上午10点的高快票。这件事必须是她自己去，这件事的转机只能由她一个人握在手里。
路程是真的很远，坐了四个小时的高快，又转乘当地大巴。从一大早就出门，现在都已经暗下来了，她还在车上。进了村，空气开始冷起来，她虽然有准备带了围巾和帽子，但还是冷得牙齿打颤。
村里，早晚温差比城里大，而且不是一点点，越是空气清幽的山里越是这样。
这时，辰南的电话打来，“吃饭没？我这会儿去接你。”
辰南去公司前将她送回了家，她收了东西立马打车奔赴车站，这会儿她哪里敢说实话，她笑着，“吃了，在安冉这里。”
安冉就是那个常联系的舍友，一个并不经常见面，但却是最“好使”的大学舍友。他们两人初次在串串店遇见，都是带着各自的好友，辰南跟J，凌菲跟安冉。
这是关于他们对对方熟悉的，唯一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
辰南稍微顿了一下，“那结束了吗？我去接你。”
凌菲：“没有，是生日会，一会儿还要去唱歌。”
辰南：“那是几点？”
凌菲：“不知道啊，她们不散我也不好先走，爽约她们好几次了都。”
辰南没有接话，他仿佛在判断，凌菲连忙道：“她们叫我了，我要过去了。先挂了哈。”
辰南冷静道：“好。”
挂了电话凌菲深吸一口气，她骗任何人都是张口就来，唯独辰南，她实在别扭。
坐凌菲旁边的一位大爷笑了，“小姑娘，你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真厉害。”
凌菲尴尬地笑笑，点头表示歉意。
大爷说，“你看着不像本地人，大老晚的来做什么？”
凌菲笑着，“我过来看亲戚。”
大爷：“亲戚？哪里的亲戚，这条路很长的，沿途要经过好多村寨。”
凌菲说了地名，大爷皱起眉头，摇摇头笑，“你这小姑娘，真不老实。”
凌菲有些意外，看着沿途下车了很多人，但大爷始终安如泰山地坐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凌菲瞬间反应过来，“大爷，您不会就是那个村的吧？对不起，我只想少些麻烦，所以…”
大爷笑着，“没事，能理解。你找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凌菲：“方晋言。”
大爷：“你找他做什么？”
凌菲：“他之前是X城区星辰科技管理有限公司的人事主管，我找他请教几个问题。”
大爷定眼看了凌菲几眼，“你是星辰的员工？”
凌菲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起来，“大爷，您就是方老先生吧？”
捡养了Lucky之后，凌菲的运气就没差过了，可能老天也觉得她该苦尽甘来。
之后她遇到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辰南，还顺利地拿到了交换留学生为数不多的三个名额之一，又在考研期间通过学长介绍打了几份收入不错的兼职，毕业回国后进了理想的公司星辰……
现在又在车上遇到了本次出行的目标，X城区星辰科技的前前主管，方晋言先生，真是好运连连。何立正就是在方晋言在职期间进入星辰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方晋言即便老了，一眼看过去像个不起眼的村夫，但毕竟是在大公司做过管理的人，说话做事有条不紊，待客十分周到。
他将凌菲带到了家里，让老婆子多加几个菜，约着凌菲将桌子抬出来，就坐在院子里。又泡了一壶茶，暖暖的递了一杯给凌菲。自己去屋里将火盆抬出来，放在桌子的中间。
凌菲惊讶地看着这张镂空桌子的创意，这会儿才算真正明白了它的好处，她连忙坐近了暖暖身子。
方晋言笑着，“山里冷，不过空气好。”
凌菲点头笑，她已经冷到不怎么能动弹了。秋天已经悄然溜走，再过几天就是冬至，山里早早地就先迎了冬意。
方晋言习惯了这里，他穿的不算多，看上去精神非常好，只是鼻子脸冻红了一点点，显得有些可爱。他帮着老婆子抬菜出来，凌菲暖了一下，感觉手脚灵活了，也跟着帮忙。
方晋言不劝，笑着接受。
有些人，虽然初见，但却并不感到陌生。方晋言是这样的人。
三个人忙前忙后地摆弄出一大桌子菜，方晋言的老婆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有去过城里，方晋言就职期间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这位贤惠的妻子在家做活，照顾老人和孩子，现在孩子也在外面上班，老人过世了，就剩这夫妻两在家里生活。
这些都是这位朴素的老婆子有一句没一句表达，然后凌菲在脑子里整理后得出来的关于这个小家庭的信息。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你尝尝吃不吃得惯。”老婆子给凌菲夹了一块看着实在是油腻的外形像腊肉的五花肉，凌菲看着碗里长长的厚厚的这一块东西，心想着吃下去还不得满嘴跑油。
方晋言笑，“有些东西，只是看着害怕。你吃了这一块，肯定还想吃第二块。”
凌菲笑着点头，轻轻地咬了一口。意外的，这东西并没有让她有吃肥油的感觉，倒反像是在吃什么山珍蘑菇，嚼劲很好，入口满嘴跑香，她笑着很快吃完了一整块。
“我就说吧。”方晋言又给她夹了一块。
若非知情人，必定觉得这一桌上的是一家人，一对年迈的父母跟一个远乡打工回来的女儿在吃团圆饭。
他们有说有笑，方晋言倒了一杯自家酿的小酒，凌菲看他一个人喝得孤独，也跟着要了一杯。老夫妻俩看看这女娃喝酒的豪气样子，相看一眼笑起来。
坐在朴素的院中，面朝着巍峨深邃的大山，清透的空气就像一场全面的洗礼，将人全身的凡俗都洗了去。剩下的是人的心，清静得像是悬在这山顶上，那一抹淡淡的青烟。
吃完饭，老婆子收洗干净就去睡了，方晋言说她习惯了早睡，几十年如一日。那盆炭火还在明亮地燃烧着，孜孜不倦地传递着温暖。
方晋言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个老式的U盘，关了院子里的灯，在凌菲对面坐下，他说：“这时，才是山的颜色。”
看着无比寂静的大山，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某种小动物的鼾声也好，还是梦嗔，是一种无尚的馈赠。熄灯之后一时的漆黑在星空的映照下，逐渐能明辨出山的轮廓。
凌菲笑着说，“方老，您可真会享受。”
方晋言笑着，“人老了，就喜欢回归自然。”
凌菲安静地看着那些神秘而深沉的大山的轮廓线，享受其中，一句工作也没有提。她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带着辰南一起来，来方老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真希望这辈子能有那样的机会。
方晋言也看着大山，将小本子和U盘推过去给凌菲，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这件事总要有人来料理，当年我没有尽到的责任，如今就拜托给你了。”
凌菲有些意外，她转头看着方晋言，看见他长满皱纹的脸，平静而祥和。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方晋言是个明白人，他说的正是何立正。
方晋言接着道：“当年年轻气盛，重情义，现在想来只觉得那是小孩子心趣儿。”说完他笑了一下。
凌菲没有笑，她看着平静的方晋言，说道：“所以你当年为了这件事引咎辞职，是真的？”
方晋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静默了一下，他也看了一眼凌菲，笑着，“我看得出来，你能处理好。就凭你那满口谎话不脸红的劲儿，我几十岁也做不到。哈哈哈。”
事后凌菲了解到，当年方晋言和何立正是非常要好的哥们儿。他们一起从外地来X城打工，同住一间房，一张高低床，两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但方晋言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也是跟何立正称兄道弟。他一向严谨认真，做事一丝不苟，却在自己好兄弟这里栽了一个大跟斗。何立正成了X城区星辰人尽皆知的拿着“免死金牌”的“钉子户”，而方晋言引咎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