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伤痛
坐在飞机上,凌菲觉得一切恍如隔世。她转脸看着外面的云层,整个人就像外面肆意散漫在空中的棉花云圈一样轻,好累啊,她闭上眼,长长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她还在飞机上,身边坐着的还是那些人,她没有做梦,这一切是真的!
她想不出来要怎么面对辰南,她甚至不敢想这个人。她用尽毕生力气都无法将“卑劣”这个词跟他联系起来。
她更加痛苦地发现,自己比想象的,还要珍视辰南。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辰南是照进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可若范轩宇说得是真的,辰南果真用了不耻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合伙人,导致对方不堪受辱入院。
那么,她应该怎么看他?
坐了好长时间的飞机,但十几个小时都不够她将对这件事整理清楚,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混乱过。下飞机是那边的凌晨了,她失魂落魄地拖着行李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辰南。
她第一反应是,范轩宇已经宣告过成功了。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望。凌菲看着他心情太复杂了,导致她一步也走不动。她站在原地,是辰南先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辰南看着她,“先回去再说,好吗?”
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辰南开车还是一样的平稳,但坐在上面的凌菲,却已经颠簸得支离破碎了。
到了辰南家,辰南依旧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凌菲暖手,两人在窗边对坐。
他看着她,依旧温柔,但却总有哪里不一样了,他问:“是先休息一下,还是…”
凌菲安静地看着他,他瘦了好多。虽然见她之前肯定刮面清理,收拾了一番,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的憔悴,才一周。
他爱她,是真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始流泪。
辰南看着她,眼眶也湿润了,他说:“对不起。”
随着这一句对不起,凌菲绷在心上的弦,断了。
凌菲起身,“我好累呀,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辰南也起身,他也痛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他走过去抱着凌菲,手越收越紧,他流泪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凌菲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她呆若木鸡地站着。
她说:“我求你,给我一个重新接受你的理由。”
说完,整张脸上都是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怎么流都流不完。辰南安静地抱着他,两个人都在流泪,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凌菲是怎么被辰南送回自己家的,她已经记不得了。缓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坐在这间充满了不堪回忆的屋子里。
在这间屋子里,她亲眼见过父亲为了逃避患病摊上巨额医疗费的母亲,兽变的全过程。
她每次被吓醒的那个梦,都是父亲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管发病的母亲,他说只要母亲死了,大家就清净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人性,她当时只觉得害怕,只会哭泣和悲愤,当她理解到那件事的真相以后,她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虽然她在苦苦支撑,但母亲最终连三年都没有捱过去。母亲离世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个兽变的父亲回来讨要房子,那个时候她还不满十八岁。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短短几个月里将她撕裂成碎片的经历,虽然她早就见识过那个兽变的人,但是当下限再次被刷新的时候,她还是狠狠地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来回又剁成了一回肉泥。
若非法学导师鼎力相助,想尽办法拖延,直到判决拖到了她年满十八周岁,那她现在就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这套房,才是她人生的第一枚勋章。获得的那么疼,那么辛苦,那么让她生不如死!
她在沙发上从天黑又坐到了天亮,猛然回神,突然才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Lucky没有带回来,它还在纽约,范轩宇家里!
然后电话响了,是尤夏打过来的,她喂了一声,嗓子哑了。
尤夏带着魅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小宝贝,我提醒你一声,你今天是正常上班哟。”
凌菲缓了一下神,说:“好的。感谢尤总。”
尤夏笑得非常欢快,“真是见外,我也是职责所在。听说你昨天就到了,但范总交代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打扰你。”
凌菲顿了一下,“请问尤总,我现在是什么职位?”
尤夏笑着,“亲爱的,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是总裁秘书,我之前不是群里宣布三遍了嘛。”
凌菲:“尤总,我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
尤夏是人精,她接道:“范总没说,我不知道。你懂得,他没有跟别人汇报行程的必要。”
凌菲说了谢谢,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她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下去。一出小区就看见辰南站在车边,身上还是送她来时的那身衣服。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天一夜,而他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看见她来,他像往常一样给她开车门。
凌菲坐了进去,她第一句话是,“你现在,跟我上去。”
辰南愣住了,他看着凌菲,抬手帮她轻轻地擦拭眼泪。
凌菲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哭了,她说:“我们现在上去。”
辰南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他沉默。
凌菲声泪俱下,视线里那个熟悉的人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连跟我上床都不敢吗?你在怕什么?你怕我看清什么?”
辰南看着她,他也在掉眼泪,可是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凌菲看着他,做着最后地挣扎,她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辰南缓缓地说,“对不起。”
凌菲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慌了,抖得像落水的人一样,她哭着求他,“我求你,你解释…你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信,你骗我也没关系。你说话啊,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不要说…”
求到后面,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哭得停不下来,哭到哽咽、抽搐。她信他光明磊落,她愿意用自己去赌。可是当她渴求的真相抽丝剥茧掉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她根本接不住。
这束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光,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