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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夕又梦了父亲沈默,那个为了爱情而离婚,最后焦头烂额的男人。梦里的父亲和活着时一样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他说:“洛夕,爸爸对不起你,求你原谅爸爸。”沈洛夕紧紧抱哭的悲痛欲绝的父亲,像安慰孩子一样哄他说:“沈默同志,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美好爱情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遗憾的是,沈默没能正大光明地和他爱的女人走进婚姻殿堂。尽管他先后到法院起诉过三次,皆因为离婚涉及财产太多,没有离成。
沈洛夕觉得母亲挺无聊的,甚至挺无耻的。父亲家都不回了,还抱着那一纸廉价的结婚证做什么。沈默同志又不是她花钱购买的农奴,就算是农奴还有翻身把歌唱的那一天呢,难道父亲是他终身制的丈夫。
父亲所谓的爱情,是怎么被母亲发现的,沈洛夕不得而知,但父亲被母亲打的遍体鳞伤的那天她在跟前,并且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母亲先是把父亲的手机摔的粉碎,然后又剥下他身上的那间花格子衬衫用剪刀剪的粉碎。母亲还不解恨,又对父亲又踢又咬,当无情的拳头狠狠地砸在父亲身上的时候,沈洛夕没看见父亲眨一下眼睛,所以她觉得父亲真是个爷们儿,不但没眨一下眼睛,还没有还一下手。
沈洛夕被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吓傻了,等她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遍体鳞伤了,可他依然视死如归地说了一句话:“章小薇,我们离婚吧。”
当母亲像一头愤怒的水牛再次冲向父亲的时候,沈洛夕终于伸出了手,就像《水浒传》里刘欢唱的那样: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如果不是沈洛夕,沈默同志那天不死也得残废了,母亲的耳光就像蝗虫扑向绿莹莹的庄稼那样噼里啪啦地扇在他的脸上,完全没了章法。
沈洛夕大喝一声:“章小薇,你住手,打人是犯法的!”母亲又咬牙切齿地掐住父亲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父亲牙一龇,直挺挺地把脖子支给母亲,让她掐,掐死他。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意思是说:“章小薇,你掐死我吧,你掐死我我也不跟你过了。”父亲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母亲,她彻底失去了理智,真的要把父亲掐死才痛快。
父亲的脸先是一阵白,然后一阵青,再然后就变的通红,当从通红变得苍白的时候,沈洛夕发现父亲两眼要钻出眼眶似的,金鱼一样鼓在了外面。她先是去掰母亲的手,可母亲的手越掰越紧。慌乱中,沈洛夕用头碰母亲,边碰边哭,“疯子,疯子,你个疯子。”圆睁了二目,就像金鱼的眼睛那样鼓在了外面。沈洛夕去掰母亲的手,可她越掰母亲掐的越紧。沈洛夕急了就用头去撞母亲,边撞边哭,“疯子,你个疯子。”
那一刻,沈洛夕真想大声疾呼,让父亲狠狠揍母亲一顿,她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沈默又不欠她的,她凭什么要往死里掐他。只可惜,她是她的母亲,沈洛夕不忍说出口。
最终母亲还是松开了手,或许她是不忍心要父亲的命。放开父亲的母亲,嚎啕大哭。父亲被母亲掐的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沈洛夕小时候见过的干涸的池塘里的鱼一样,翕动着嘴唇。父亲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氧气,没动母亲一根手指。
母亲开始站着哭,后来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哭,一边哭一边淘气的孩子一样蹬脚。父亲站着没动,沈洛夕眼泪汪汪地说:“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当我是空气啊。”母亲又从地上一跃而起,扑上去揪住了父亲的一绺头发,“那小妖精是谁?”父亲不承认,他说他就是不想和她过了。
母亲半点情面都不给他留,当着沈洛夕的面,毫不留情地当着沈洛夕的面揭父亲的短,“当面你被骗入传销窝点儿,逃出来的时候,像狗一样流浪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想过了。”母亲在北京读的是自费的大学,毕业后跟着几个同学,满怀抱负地一路颠簸到了广州,后又辗转来到了潮州。当年的北上广和如今的北上广一样,是无数大学毕业生的梦想。沈洛夕想不明白,当年母亲既然是在北京读的大学,为什么不在北京找工作,偏偏要去广州,最后又流落到潮红州,后来才知道,母亲和她的几个同学也是被另外几个同学骗去广州的传销窝点的。所不同的,父亲最后逃出来的时候,穷的叮当响,兜里连半毛钱都没有,靠乞讨才没有饿死。母亲从传销窝点逃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钱,另外外公才内蒙当地也算有钱人,所以母亲不会饿死,更不会流浪,反而活的很滋润,很快就在一家电子厂找到了工作。
沈洛夕最烦母亲讲她辉煌的历史,什么她去的那家公司两千多员工,什么老板特别喜欢她,准备让她做儿媳妇。母亲每每说起她做会计的那段经历,都充满了自豪,张嘴闭嘴大公司,张嘴闭嘴两千多人,张嘴闭嘴老板的儿子整天给她写情书。母亲逮着谁和讲,丝毫不顾虑父亲的感受和尊严,讲的时候唾沫星子乱溅,讲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跟了父亲委屈了她似的,好像跟了父亲屈了她的才似的。
沈洛夕最怕母亲动辄讲她的传奇历史,她一讲,她就说:“那你为什么不做大老板的儿媳妇,那样的话我起码也是大老板的孙女。”母亲把嘴一撇,“我做了人家的儿媳妇,那里有你。”“怎么没有?”沈洛夕不明白。
母亲说:“我不嫁给你爸爸,怎么能生出你沈洛夕。”沈洛夕想想也是。
有时沈洛夕觉得,父亲和母亲的结合完全是个错误,完全是上帝和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俩人只在高中同学了半年。做了半年同桌,父亲就辍学了,家里穷的裹都揭不开了。母亲却一路从内蒙考到了北京,尽管是自费的大学,可自费的大学也是大学。
自父亲辍学后,父亲和母亲再没有见过面,俩人却在潮州大街上遇见了,并且母亲一眼就认出了落魄的父亲。
那时候,用母亲的话说:“你爸爸,甭提多落魄了,穿一双黄胶鞋,一面烂了一个大窟窿。”母亲说的特别的夸张,一边说还一边那手比画父亲鞋上窟窿的大小。
那时父亲像刚从煤堆爬出来一样,不但浑身的衣裳黑,脸也是黑的。沈洛夕就纳闷,母亲究竟是怎么认出的母亲,既然他的脸都黑成那样了。
母亲说她先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沈默。父亲像行走的钟表突然卡住了发条一样,一个急刹车,回头看见了母亲,不过他不认识母亲,愣怔中在确定刚才行走中是否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或者是他听错了。直到母亲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并且是用久违的内蒙古老家话叫的,他才确信母亲在叫他,可他依然没认出母亲。母亲只好解释说:“我是章小薇,你的同桌。”父亲这才说:“你比以前高了,漂亮了。”
章小薇说起在潮州街头遇到沈洛夕的父亲沈默时,都会感慨地啧啧道:“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多邋遢,就像一个要饭的乞丐。”沈默也不恼,“什么像,本来就是个要饭的。”
按说母亲该是父亲的恩人,她在他最为难的时刻救了他,可谓救他于为难,救他于水深火热。
那天,沈默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冒金花。章小薇请他吃的那顿饭他永远铭记在心。章小薇眼瞅着沈默一连吃下三碗炒粿条,心碎的七零八落的。
很多人说女人的爱其实是母性的,当章小薇母性的爱被激发的泛滥时,她就情不自禁地想去呵护沈默,给他一个温暖的港湾。
很快章小薇不顾老板夫妇的挽留,执意离开了两千多员工的大工厂,瞒着远在内蒙古老家的父母,和沈默在潮州租房子同居,并且生米煮成了熟饭。她成了他真正的港湾,所以在母亲的概念里,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背叛了女人,她的男人也不会背叛她,更甭说起诉到法院和她离婚了。
沈默在潮州的出租屋里,在那张他亲自动手做的单人床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怀抱的温暖,他一边落泪一边亲吻章小薇,一边说:“我欠了你的,我欠了你的。”于是,母亲一朵鲜花彻彻底底地插在了父亲那堆儿牛粪上。同居的第二年,母亲怀孕了,她想打,父亲不同意,说砸锅卖铁我也把孩子养大。
母亲怀沈洛夕的时候营养不良,生出来才四斤二两。母亲说沈洛夕生下来后,粉嘟嘟的就是一团肉,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父亲却乐的嘴都合不住。
沈洛夕刚满月,章小薇就从一家工厂,往出租屋背零件,然后和沈默俩人没白天没黑夜地组装在一起,再由父亲背回工厂,换来微薄的组装费养家糊口。父亲绝对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一个爱琢磨的人,第二年他就招了十几名工人,租了大房子,开始从事电器开关的组装生意。
滚雪球一样,父亲和母亲的加工厂越做越大,到父亲和母亲离婚的时候已经有了几百名员工,有了属于自己的厂房。
离婚对于母亲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她紧咬牙关在员工面前坚强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挎。回到家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往沙发上一躺眼泪汪汪地说:“你的良心让狗吃了。”然后再折腾着坐起来指着父亲的眼窝骂,“姓沈的,你不得好死。”
沈洛夕觉得母亲是纸老虎,看着外表坚强,嘴上口口声声和父亲说:“老娘是怕你上当受骗,你以为老娘离开你不能活啊,没有你老娘照样幸福。”可父亲真把她起诉到法院,和她离婚,她像所有无能的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离。可惜一切都无济于事,一切都没能挽回父亲已经渐行渐远的心。
父亲和母亲的战争是从一条短信开始的,母亲千万次的强调,“我从来没有翻看你爸爸手机的毛病。”她那意思是说,她完全是无意看见父亲手机上的那条短信的。那条短信母亲给沈洛夕看过,不过寥寥四个字:我想你了。父亲的解释是不认识发信息的人,所以一定是有人发错了。母亲抑扬顿挫地质问父亲,“沈默,你骗鬼呢,发错的你保存。”父亲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是啊,我觉得好玩儿就保存了。”
如果当时母亲不是失去了理智,完全可以回拨那个给父亲发肉麻短信的人,可她却错过了最佳时机。等她想起来给把手机回拨电话的时候,那手机早已关机了。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偏偏母亲又从父亲身上找出了另外一个手机。
这回就算父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新手机里保存了很多条短信,短信的内容,用母亲的话说简直是肉麻到呕吐。母亲气急败坏地皮笑肉不笑地一条挨着一条读那些短信,宝贝,我想你。心肝儿,吻你。母亲并不知道父亲给那女人所回的短信的内容,但根据女人发给父亲的一条条短信,不难猜出父亲给女人所回复的短信的内容。
读罢那些短信,母亲呼天抢地地哭,“沈默,你个臭流氓。”
母亲就差对父亲严刑拷打了,他没收了父亲的手机,然后以父亲的名义给那女人发短信,可那女人一条都没有回,其实她不知道,那时父亲已经和他心爱的女人约定了暗号,那暗号只有他们懂,所以母亲的短信一发过去她就警觉了,立刻关了机。
如果父亲死不承认,母亲也拿他没有办法。偏偏父亲很快就向她摊牌了,他说他已经走的很远了,回不来了,他求母亲放他一条生路。母亲说:“沈默,你做梦!”
母亲开始偷偷跟踪父亲,做梦都想找到让父亲走的很远的那个女人。可惜好几个月都过去了,母亲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仿佛那个女人压根没存在过一样,好像从人间蒸发了。父亲每天家到公司,公司到家,再没去过第三个地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父亲和那个女人再来往过,每天按时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
直到几个月之后。母亲从父亲身上找到了第三部手机,手机里的那些情话,让母亲面红耳赤,那女人还恬不知耻地说:“默,我等你离婚。”
这次母亲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走了。母亲问父亲,“你要她还是要我。”父亲不说要那女人,也不说要母亲,只说:“离了吧,离了对你有好处。”然后向母亲保证,如果母亲答应离婚,他净身出户。父亲想的太简单了,他甚至仁义地替母亲想好了离婚后的生活,她说:“你有那么多钱,还怕找不见好男人。”然后他把早已写好的离婚协议给了母亲,母亲看都不看,撕了个粉碎,“沈默,沈默,老娘死了也不会和你离婚。”
母亲开始不厌其烦地给沈洛夕灌输父亲沈默的种种不是,把他数落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母亲从几乎从父亲的头发丝说起,说到父亲的脚板心,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罪人,说到动情处母亲恨不得把父亲千刀万剐了。更甚的是,她竟然教唆沈洛夕孤立父亲,不让她和他说话。
这还不解恨,她竟然把电话一个一个地打到她和父亲共同相识的人手里,像祥林嫂一样整天哭诉父亲有了外遇的事情,然后还会把父亲当年的落魄,把她如何的同情他怜悯他而收留他的情节细节填油假醋地讲给每一个人听。很快父亲和母亲共同认识的人,都知道了父亲有了外遇,然后他们轮番给父亲打电话,不问青红皂白地轮番讨伐父亲,说他不该忘本。父亲最好的几个朋友,甚至把他约到酒店里,拍桌子瞪眼睛地质问他,“当年你穷的屁股拿瓦盖的时候你怎么不离婚?当年你穷的沿街要饭的时候你怎么不离婚?你摸着良心想想,没有人家章小薇,哪儿来的你的今天?”
被朋友问急了的父亲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积攒了十多年的委屈和屈辱统统倒了出来,他说:“章小薇就不是一个女人,可我是一个男人啊。”
原来在母亲和父亲的婚姻里,父亲始终扮演的是一个配角。身为一个有着七亲六欲的正常男人,母亲没有一次满足过他。从结婚到离婚,夫妻间最亲密的房事,都由母亲掌控。一个月三十天,她来例假,父亲不能碰她。不是安全期,父亲不能动她,安全期,她心情不好,父亲想都甭想,于是,一个月三十天,父亲能碰能动能想母亲的天数少的可怜。
父亲曾经想让母亲戴节育环,母亲说她怕疼,只好不了了之。父亲又说让母亲吃药,母亲说吃药影响身体健康,只能又不了了之了。父亲说:“那我戴套吧。”母亲说:“橡胶刺激女性的皮肤。”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既不戴节育环,又不吃药,还不让父亲戴套,于是父亲只能忍着,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从结婚那天起,到开始闹离婚,母亲一顿饭没做过,一个碗一双筷子没洗过,至于衣裳就更甭说了。每次父亲去送货,无论回来多晚,母亲都会说一句话,“沈默,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等你回来做。”父亲给朋友讲的时候,痛心疾首地道:“哪怕你给我冲一杯芝麻糊也行啊。”
几天时间,父亲就得到了身边朋友的同情和支持,他们一改往日对父亲的数落和申讨,,开始劝母亲和父亲离婚,于是母亲的离间计,完败了。
母亲像是得了狂犬病,谁劝她,她咬谁。谁如果敢劝她和父亲离婚,她就骂那人,不留一点儿情面。于是很快母亲身边没有了一个朋友,大家都躲着她。不少人在背后和父亲说:“沈默,快离吧,换了我我早跟她离了。”
再没有人相信母亲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争强好胜的母亲不甘心,又开始在父亲周围游说和他不怎么熟悉的人,那些人有的信,有的不信,不信的人通过身边的朋友打通,一打听,身边的朋友都说不怪沈默,怪章小薇。渐渐的母亲把自己搞的众叛亲离。她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父亲,不让他出门,出门就跟着他。可怜的是她的所作所为,依然没有左右的了父亲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的爱情,他竟然从母亲的生活里消失了。
母亲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父亲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人们都知道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第二次开庭前,法院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父亲曾经以他的名义给那个女人买过两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全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母亲说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是个破货,好货谁会爱上忘恩负义的陈士美。
彻底把母亲击垮的,不是把她告上法庭,和她闹离婚的父亲,是父亲心甘情愿为她离婚,为她买房的那个女人。她竟然是母亲公司一名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用母亲的话说,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母亲痛苦的要跳楼,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母亲竟然败给了一个不是她对手的对手,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倘若勾引父亲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母亲也就认了,谁让她人老珠黄了呢。
精明强干的母亲,竟然丝毫没有发觉父亲和清洁工之间眉来眼去,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最后上了床。多像当年的美国总统克林顿和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竟然在希拉里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过若干次性行为。希拉里只所以表现的那么的沉着冷静,因为和她丈夫发生性丑闻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实习生,而不是和她年纪相仿的保洁工。
沈洛夕觉得作为女人母亲失败到家了,母亲有气无力地质问父亲,“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父亲说:“和她在一起我感受到了温暖。”母亲这才知道十多年了父亲竟然从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温暖,可她依然不离婚,她说:“你毁了老娘后半生的幸福,老娘也不让你幸福。”她以为只要她不同意离婚,父亲和那女人就永远不会正大光明,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带着那女人全国各地的去旅游,而且每到一个城市还炫耀地打电话给母亲告诉他们所到的城市,母亲就在电话里恶毒地提醒父亲,“小心啊,别让车撞死。”
更让母亲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带着那女人回内蒙老家举办了隆重的结婚典礼。
沈洛夕觉得母亲无聊透了,夫妻一场,既然父亲找到了幸福,早该撒手了,婚姻自由,他有权利离婚。
到后来,母亲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连沈洛夕的话都听不进去,她安慰母亲说:“妈,沈默不要你,我要你。”母亲立刻火冒三丈,“没良心的东西,和你那老子一样忘恩负义。”就像她劝她离婚是害她,是拿刀子割她的肉。
沈洛夕觉得好歹夫妻一场,父亲曾经也给过母亲幸福,不然她为什么嫁给他。沈洛夕最怕母亲当着她的面,把父亲褒贬的一文不值,她一说她就抢白她,“他那么不好,你怎么不离婚,他那么不好,你为什么嫁给他。”母亲动辄就是,“老娘当年瞎了眼。”“现在看清他也不晚,赶紧离吧。”沈洛夕继续抢白母亲,可母亲却说:“老娘凭什么让他们称心。”
母亲听不得,她身边的人说父亲一句好话,更不容许沈洛夕在她面前流露出对父亲的一点点好,母亲恨父亲,她必须也跟着恨,不恨她就是白眼儿狼,就是没良心。沈洛夕抗议,“你们离婚管我屁事。”言语里没有半点儿袒护父亲的意思,母亲歇斯底里地骂她,“和你那老子一个德行。”沈洛夕和她对嚷,“没有我老子,哪里来的我,我不和我老子一个德行,我和谁一个德行。”母亲气的七窍生烟,蹦的老高让她滚。她称心气她,“我又不是屎壳郎,我不会滚,你给我滚一个看看。”说着她边收拾行李边继续气母亲,“你以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如果不是看在你生我养我的份上,我早去找沈默同志了。”
母亲从沈洛夕手上抢过行李,抱着她生离死别似的哭,哭的沈洛夕的心也跟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