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墓室逃脱

忠尧抱胸而立，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玩得哪一出？墓室逃脱？还是暗室脱逃？既然是厄运之门，不来点吓人的、唬人的东西，说不过去啊！我怎么觉得墙面上画中的仕女们在冲我笑呢……”

子翃身子一震，连忙说道：“哎哟，你可别吓人啊，这、这里可是墓室，勾魂夺魄的，不好开这种玩笑的！”

高雅郭、黎诗、云婀噗嗤一声，掩口而笑。

欧也却两眼放光，欣喜地问道：“哪儿呢，哪儿呢？哪个女子在冲你笑？还有这等奇事？师弟，俺不怕，你指给我看看，让我也来瞧瞧！”说着，便凑了过来，探头探脑的。

“喏——”忠尧抬手指了指墙面。

欧也顺着忠尧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了一幅阎立本的《步辇图》，那画中的宫女体型修长，容貌秀丽，他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纳闷地说道：“这画中脸最大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吧，身旁围着九个宫女，那个禄东赞、典礼官和通译我是知道的，可是这九个尚寝部的五品女官，包括那个拿扇子的、撑华盖的，没一个冲我笑啊！”

“那个不是扇子，那个是掌扇，据说是帝俊为了求贤所创，以前谓之‘五明扇’，杜甫诗中也有‘雉羽宫扇’的称呼。还有，那个吐蕃的禄东赞是替松赞干布来求亲的，唐太宗坐在辇上，嘴角微微上扬，气定神闲，霸气侧漏，自信满满，围绕他的尚寝部女官忙着伺候圣上，冲你笑干嘛？”

“你不是说在哪儿吗？”欧也不服气地说道。

“哎呀，你看哪儿呢！”忠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的是旁边那幅三侍女图，中间那个头梳高髻，亭亭玉立、千娇百媚的那个！”忠尧又重新指了指墙上的画像。

“哪个呀？”欧也还是一脸迷惑。

“嗨，就是身穿黑白条纹裙的那个！”忠尧叹了一口气，说道。

“红白条纹裙旁边的那个？”欧也又问。

“对，就是她。”忠尧点了点头。

“唉，好像也在对我笑唉！嗯，不对，她还想憋住不笑。”欧也若有所思地品评着，想了想，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是，她笑不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忠尧平静地说道。

“什么关系？”欧也追问道。

“不知诸位有没有注意到，这墓室中的画像皆是仕女图？”忠尧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而是还是唐朝的侍女图。”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子翃颔首表示赞同。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忠尧笃定地说道，“方才我经过仔细观察，数了数，发现这里的所有的壁画共有十五幅，分别是《步辇图》、《弈棋仕女图》、《三侍女图》、《群侍图》、《戏鸭图》、《击方馨乐伎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图》，还有《杨妃出浴图》、《游春仕女图》、《雪宫仕女图》、《纨扇图》，以及名满天下的《簪花仕女图》、《挥扇仕女图》与《调琴啜茗图》。”

欧也环顾四周，说道：“如此说来，还真的全是侍女图，唐朝的侍女图。”

“不但如此，还有墓室门前的那四个陶俑，也是仕女陶俑。”忠尧淡淡地说道，“髻鬟峨峨高一尺，门前立地看春风。四个不同的女陶俑，还是四种不同的发髻，我刚刚进门前就在想，这究竟是在暗示什么呢？”

“这还能暗示什么，都是女人，缺男人呗！”欧也撇撇嘴，口无遮拦地说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这缺的也许还真是阳。”忠尧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纵观这里所有的仕女图，神态雍容的居多，能看出对你笑的没有几个。你们还有谁能看出来，有哪个仕女在对人发笑？”

众人于是分头走近墙壁处细看。

过了半晌，子翃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唉？我、我怎么也瞧见这簪花仕女图的老仕女在冲我笑呢，眼睛扑灵扑灵动了一下，还不怀好意？！”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他望去，却见他一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神情。

“哪个哪个？”欧也一听，连忙嚷嚷着疾步走了过去。忠尧呵呵一笑，也快步行至他身后。

子翃言之凿凿地抬手一指，说道：“就是穿朱罗轻纱的这个！”

两人凑近了一看，子翃正指着簪花仕女图中左起第二个仕女，那仕女身披朱色薄薄沙罗，恰到好处地透出手臂上滑如凝脂的肌肤，隐隐流露出一种柔和、恬静之感。

“她怎么没对我笑呢？”欧也瘪瘪嘴说道。

“她只会对一个男的笑！你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仕女对你笑！”忠尧忽然神色一敛，一本正经地说道。

欧也眨了眨眼，觉得哪里不对，大声说道：“哎哎，不对呀！刚刚你说的那幅画中的女子对你笑了，可她不也对我笑了吗？”

“我只是随口说说，感觉而已，但她可没真对我扑灵扑灵的闪动眼睛。”忠尧正色道，“他对你眨眼了吗？”

“啊？”欧也一愣，喃喃道，“眨了！就像放电那样，呲——”说到这里，他的身子情不自禁一震，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她真对我扑灵扑灵了，难道——真的是勾魂夺魄眼？！”

“勾魂夺魄？你还怕把你勾进画里去啊？我们现在就在画里呢，怕什么！”忠尧轻描淡写地说罢，又催促起来，“你们赶紧再看看，还有哪个女的对你们抛媚眼的！看看能否找到四个仕女！”

“为什么是四个仕女？”子翃不解地问道。

“没为什么，就是直觉！门口是四个陶女，想来墓室内也应该是四个！”忠尧也不知道为何，但直觉告诉他可能有四个。

“若是那画中女子对我们女的抛媚眼怎么办？”黎诗俏皮地说道。

“别逗了，那顶多叫挤眉弄眼。”忠尧淡然笑道。

黎诗想了想，诙谐地问道：“忠尧哥哥，那怎么没有画中女子冲你扑灵扑灵闪两下眼睛？”

“别闹！”忠尧眼含笑意，望了她一眼，温柔地说道，“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黎诗一听此言，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霞，抿嘴一笑，羞涩地低下头去。

彼时，欧也指着墙画中的一名女子，忽然兴奋地转过身来，大声叫道：“这《簪花仕女图》中还有一个在冲我闪动眼睛呢！没想到我老欧也有这么受欢迎的一天！来来来，你们来看，就是这个打扮艳丽入时，云髻高耸，顶戴牡丹国色，下簪茉莉花，晕染娥眉，身着低胸长裙，外罩薄纱的这个女子！”

语罢，转回头去，对画痴笑，喃喃低语道：“嘿嘿，雍容丰腴，纱衣透体，还真是肤若凝脂、粉妆玉琢呢，好细腻哟……”说着，情不自禁伸手去抚摸那墙上的画像。

“啪”！

突然，他伸出的那只手重重挨了一记，疼得他立刻惨叫起来：“啊——”他赶紧扭头一看，发现高雅郭正一脸不悦，站在他旁边。

“额……”欧也怔了怔，连忙改口道，“我……我我是惊叹于这幅画，丰颊厚体，华贵雅丽！人家画的好，画的是真好……呵呵，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你可别想歪了！”说罢，捂着自己的手，身子一侧，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哼！不是人家画得好，是周昉画得好！”高雅郭故作嗔怒状。

“周昉？……”忠尧闻言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呢？这些画作的成画年代、画师……”说着，他两眼放光，欣然重新环顾四周。云婀、黎诗都惊异地望着他。

忠尧心无旁骛，边看边思索，口中喃喃道：“《步辇图》是阎立本所绘，而阎立本生活在初唐；《虢国夫人游春图》、《捣练图》是张萱所绘，他生活在盛唐；而《杨妃出浴图》、《游春仕女图》、《纨扇图》，以及传世名作《簪花仕女图》、《挥扇仕女图》与《调琴啜茗图》，画师都是周昉，其人生活在中晚唐……而《雪宫仕女图》我曾在宣和画谱、图绘宝鉴中见过，画师为尹继昭，生活在晚唐。如此说来，还真是贯穿大唐啊。可是门口的陶女是什么意思呢？四种不同的风格，难道……也是分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嗯，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公子，你明白了什么？”云婀一听，欣然问道。

“还只是猜测，稍候便知。”忠尧展颜一笑，忽然朗声说道，“两位师兄，你们从画中找到了几个扑灵扑灵的仕女？”

“我找到了两个！”欧也高声答道。

子翃答道：“我也找到了两个！”

结果竟真如忠尧所料，欧也、子翃从簪花仕女图中各找到一个扑灵扑灵闪眼的仕女，又从四仕女图、步辇图中分别找出一个，加起来不多不少，恰好四个。

忠尧听罢，不禁心花怒放，高兴地说道：“子翃师兄、欧也师兄！既然二位已然察觉有画中仕女在冲你们扑灵扑灵，那就有劳两位师兄，用你们的手去按一下她们的眼睛吧！切记，一定要按眼珠子！”

欧也与子翃闻言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遂依照忠尧所言，各自找到冲自己扑灵扑灵闪眼的画中女子，用手指摁了一下绘有她们眼珠子的墙面部位。

然而，按过之后却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茫然不解地转过头来，望向忠尧。其余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忠尧身上。

忠尧自信满满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我要熄灭火盆中的明火了！”言罢，抬手轻轻一挥，八个火盆中的大火瞬间熄灭，墓室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众人正疑惑之际，忽然发现墓墙上有四双“晶莹清澈”的眼睛想星星一般亮了起来，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忠尧不疾不徐的声音，字字珠玑：“最亮的星星，就是你的眼睛，呵呵！”话音甫落，诸人只觉得面前有微风拂过，听到一阵衣袂飘动的声响，接着黑暗中一颗颗闪亮的“星星”被忠尧逐一按了按，陆续熄灭了。

既而，又是一阵异响，似乎墙面上有什么东西脱落，还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忠尧抬手一挥，墓室内的八个火盆又刹那间亮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墙边有数块砖头脱落，从中推出来一个朱漆木盒。

忠尧疾步上前，拾起那木盒，打开来一看，不禁笑了，——里面竟然是一堆活字模块。

其余诸人也凑上前来一看，却愣住了。

“忠尧哥哥，这是……活字模块？什么意思？”黎诗诧异地问道。

忠尧回头瞥了一眼那十五幅画，见每一幅画的左侧都露出来两个方孔，感觉与这活字模块大小相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果真如此啊。”

子翃一听，急切地问道：“什么果真如此，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忠尧略作沉吟，说道：“这墓室中的画作贯穿整个大唐，历经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墓室门口的那四名彩陶女俑，从发髻式样、衣着打扮、妆容等各方面来看，也是分为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如此说来，要过这厄运之门的第一关，得懂些审美，还得了解大唐的民俗民风才行。”

“额？”众人一愣，不禁有些愕然。

忠尧绽颜笑道：“你们看，墓室内墙面上共有十五幅画作，现在每一幅画作左侧皆有两个方孔，若我所料不错，正是用来嵌入这朱漆木盒中的活字模块的。而这活字模块上刻的是什么呢？”他说着，随手从木盒中取出两个活字模块，向众人展示，高雅郭等人定睛一看，两个活字模块竟是一个是“中”，一个是“唐”，不禁如梦如醒，恍然大悟。

“那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辨别出墙面上每一幅画所作的侍女形态分别属于初唐、盛唐、中唐，还是晚唐，再把相应的活字模块排入墙上的方孔中，即可解开第一关了？”子翃兴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