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的历史

有些人认为心理学只研究人类及人类行为的心理动机。心理学家确实研究人类，但也研究动物。为了更好地理解是什么激发了某种行为，心理学家不仅研究人和动物做了什么，还研究他们的身体和大脑在行为过程中发生了哪些变化。心理学研究不仅对心理学家很重要，而且是科学的枢纽，心理学的研究成果被广泛引用并应用于众多其他领域，如癌症研究、健康研究，甚至气候变化（Cacioppo，2013；McDonald et al.，2015；Roberto & Kawachi，2014；Rothman et al.，2015；van der Linden et al.，2015）。

心理学是对行为和心理过程的科学研究。“行为”包括我们所有外在的或公开的行动和反应，如交流、面部表情和动作。“心理过程”一词指的是我们头脑中所有内部和内隐的活动，如思考、感觉和记忆。为什么说心理学是“科学”？为了研究人类和动物的行为和心理过程，研究人员必须进行观察。当观察任何人或事物时，观察者有可能只看到他期望看到的东西。心理学家不希望这些可能的偏见导致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他们想要精确地并尽可能仔细地进行测量，所以他们会使用系统的方法对心理学进行科学研究。

心理学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心理学是一个相对较新的科学领域，仅有140年左右的历史。不过，这并不代表之前没有人思考过为什么人和动物会做某些事情，哲学家、医生和生理学家都思考过。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笛卡儿等哲学家都曾试图理解或解释人类的思想及其与身体的联系（Durrant，1993；Everson，1995；Kenny，1968，1994）。医生和生理学家想知道身体和大脑之间的物理联系。例如，德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费希纳（Gustav Fechner）通常被看作是早期科学实验的先驱，他所做的实验奠定了心理学实验的基础；而德国物理学家兼生理学家赫尔曼·冯·亥姆霍兹（Hermann von Helmholtz）在视觉和听觉感知方面进行了开创性的实验【连接学习目标3.2、3.6和3.8】。

开端：冯特、铁钦纳和詹姆斯

1.1　描述早期心理学先驱的贡献

心理学研究的开端源于1879年德国莱比锡的一个实验室。正是在这里，生理学家威廉·冯特（Wilhelm Wundt）试图将科学原理应用于人类思维研究。在他的实验室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研究人类大脑的结构。冯特认为，意识即对外部事件的感知状态，可以分解为思想、经验、情感等基本要素。为了检验这些非物质要素，学生必须学会客观地分析自己的思想，毕竟他们还很难读懂他人的思想。冯特将这一过程称作客观反省（objective introspection），即客观地审视和衡量自己的思想和心理活动的过程（Rieber & Robinson，2001）。例如，冯特可能会将石头等物体放在一名学生的手里，然后让该学生描述自己的感觉，因为该学生手里拿着石头，其所有的感觉都来自石头的刺激。客观性很重要，因为科学家需要保持公正。观察需要保持清晰和精确，且不能受观察者个人信仰和价值观的影响。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客观性和可测量性引入心理学概念中来。对客观性的关注，以及建立了第一个真正具有实验性的心理学实验室，使得冯特被称为“心理学之父”。

铁钦纳和建构主义　爱德华·铁钦纳（Edward Titchener）是冯特的学生，是位英国人，他最终将冯特的观点带到了纽约伊萨卡的康奈尔大学。铁钦纳对冯特的思想进行了拓展，并将自己的新观点称为建构主义（structuralism），因为他研究的重点是心理结构。铁钦纳认为，每一次个人经历都可以分解为情感和感觉（Brennan，2002）。虽然铁钦纳同意冯特的观点，即意识可以分解成其他的基本要素，但他同时也认为客观反省既可用于思想，也可用于躯体感觉。例如，铁钦纳可能会让学生去想蓝色的事物，而不是给学生一个蓝色的物体，并要求他们对它做出反应。这样的练习可能会引发以下思考：“什么是蓝色？”“蓝色的事物如天空或鸟的羽毛。”“蓝色给人的感觉是凉爽和宁静。”“蓝色让人感觉平静……”等。

1894年，铁钦纳的一位女学生因成为第一位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女性而闻名（Goodman，1980；Guthrie，2004）。她叫玛格丽特·沃什伯恩（Margaret F. Washburn），她是那一年铁钦纳唯一的一名研究生。1908年，沃什伯恩出版了一本关于动物行为的书《动物心灵》（The Animal Mind），这本书被认为是那个时代重要的心理学著作（Washburn，1908）。

在心理学发展早期，建构主义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但最终它在20世纪初消亡了，因为建构主义者正忙于争论哪种关键的经验要素最重要。在冯特的实验室成立不久，建构主义传入美国之后，出现了另一种对立的观点。

威廉·詹姆斯和机能主义　19世纪70年代末，哈佛大学是美国第一所开设心理学课程的学校。课程由哈佛大学最杰出的导师之一——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教授。詹姆斯开始时教授解剖学和生理学，但随着他对心理学兴趣的增加，他后来只教授心理学（Brennan，2002）。他那本关于心理学的综合性教材《心理学原理》（Principles of Psychology）写得非常好，直至现在仍在不断再版（James，1890，2015）。

与冯特和铁钦纳不同的是，詹姆斯对意识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更感兴趣，而不仅仅关注对意识的分析。他认为，对意识本身的科学研究还不可能实现。有意识的想法犹如一条不断变化的溪流，一旦你开始思考刚才在想什么，你正在思考的就不再是你所想的了，而是变成你在思考你在想什么。听上去是不是有点晕？但无论如何，你应该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詹姆斯专注于探究心智如何使得人们在现实世界中运作，即人们如何工作、玩耍和适应周围环境，这就是他所谓的机能主义（functionism）。詹姆斯深受达尔文自然选择理论的影响，即通过自然选择，有助于动物适应环境和生存的生理特征会被遗传给后代。如果生理特征有助于动物生存，那么为什么行为特征不能起到同样的作用呢？动物和人类的行为帮助他们各自生存下来，他们通过教导或通过某种遗传机制将这些特征遗传给后代。例如，在电梯里避免与他人进行眼神交流这一行为可以被看作是保护个人空间的一种方式，其根源可能在于保护自己的家园以及食物和水源不受入侵者的侵害（Manusov & Patterson，2006），或者也可能是一种避免与他人进行挑战的方式（Brown et al.，2005；Jehn et al.，1999）。

有趣的是，詹姆斯早期的一名学生玛丽·惠顿·柯尔金斯（Mary Whiton Calkins）完成了每一门课程，并达到了博士学位的要求，但由于她是一名女性，当年哈佛大学拒绝授予她学位，她只能以旁听生的身份上课。后来，柯尔金斯在韦尔士利学院建立了一个心理学实验室。她是最早研究人类记忆和自我心理学领域的人之一。1905年，柯尔金斯成为美国心理学会第一位女性主席（Furumoto，1979，1991；Zedler，1995）。与沃什伯恩不同的是，尽管柯尔金斯是一位成功的教授兼研究员，但她从未获得博士学位（Guthrie，2004）。

在心理学发展早期，很多做出贡献的少数群体代表人物同样引人瞩目。例如，1920年，弗朗西斯·塞西尔·萨姆纳（Francis Cecil Sumner）获得克拉克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成为第一位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非裔美国人。他后来成为霍华德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并被许多人认为是“非裔美国人心理学之父”（Guthrie，2004）。肯尼思·克拉克（Kenneth Clark）和玛米·克拉克（Mamie Clark）夫妇致力于揭示学校种族隔离对非裔美国儿童的负面影响（Lal，2002）。20世纪40年代，西班牙裔美国心理学家豪尔赫·桑切斯（Jorge Sanchez）在智力测验领域进行了研究，重点研究了智力测验中的文化偏见（Tevis，1994）。少数族裔的著名学者还包括：查尔斯·亨利·汤普森（Charles Henry Thompson）博士，他是第一位获得教育心理学博士学位的非裔美国人（1925年）；阿尔伯特·悉尼·贝克哈姆（Albert Sidney Beckham）博士，他是20世纪30年代位于伊利诺伊州青少年研究所的全美心理卫生委员会心理学高级副研究员；罗伯特·普伦蒂斯·丹尼尔（Robert Prentiss Daniel）博士，他曾是北卡罗来纳州萧尔大学的校长，最后成为弗吉尼亚州立学院院长；伊内兹·贝弗利·普罗瑟（Inez Beverly Prosser，1897—1934）博士，她是第一位获得教育心理学博士学位的非裔美国女性；霍华德·黑尔·朗（Howard Hale Long）博士，他曾是俄亥俄州威尔伯福斯州立学院的行政院长；露丝·霍华德（Ruth Howard）博士，她是1934年获得明尼苏达大学心理学（非教育心理学）博士学位的第一位非裔美国女性（Guthrie，2004）。

自那时起，少数群体对心理学的贡献一直都在增加，不过与多数群体相比，比例仍然很小。美国心理协会少数族裔事务办公室将著名的心理学家列入《美国种族与健康序列》（Ethnicity and Health in America）。他们的网站上有少数族裔心理学家的简短传记和工作或研究重点介绍，尤其是关于非裔美国人、亚裔美国人、拉美裔美国人和美洲土著人等几个少数族裔人群长期健康状况的研究进展。

机能主义仍然是心理学的重要视角吗？

在新的心理学领域，机能主义为建构主义者提供了另一种视角。但就像许多早期心理学视角一样，机能主义不再是一个主要的视角。人们可以在现代教育心理学（研究心理学概念在教育中的应用）和工业与组织心理学（研究心理学概念在企业、组织和工业中的应用）以及心理学的其他领域发现机能主义的要素【连接学习目标B.6】。此外，机能主义还与一个更现代的视角有关，即进化心理学，后文将展开讨论。

三大学派：格式塔、精神分析和行为主义

1.2　概述格式塔、精神分析和行为主义等早期学派的基本思想和重要人物

当建构主义者和机能主义者相互争论时，其他心理学家也在以新的方式看待心理学。

格式塔心理学：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马克斯·韦特海默（Max Wertheimer）与詹姆斯一样，也反对建构主义的观点，但他是出于不同的原因。韦特海默认为，知觉和感觉等心理事件一旦被分解成较小的要素，就不能被正确理解了，这和智能手机被拆开后就不再是智能手机而是一堆没有“关系”的零件和碎片一样。再比如，旋律是由一个个音符组成的，只有当音符之间的“关系”正确时，才能被人正确理解。知觉只能以一个整体或整个事件的形式来理解。因此，人们认可的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韦特海默等人认为，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在可用的感觉信息中寻找一种“整体”模式。

韦特海默等人致力于从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这一新的视角来研究感觉和知觉。Gestalt是一个德语词，意思是“有组织的整体”或“结构”，它很适用于研究整体模式，而不是研究其中的小部分。格式塔知觉示例可见图1-1。如今，格式塔心理学已成为认知心理学研究的一部分，该领域不仅关注知觉，还关注学习、记忆、思维过程和问题解决。在这一新的领域，基本的格式塔知觉组织原则仍然出现在如今的心理学课堂上（Ash，1998；Kohler，1925，1992；Wertheimer，1982）【连接学习目标3.14】。格式塔视角在心理治疗中也有影响，已成为格式塔疗法的基础【连接学习目标15.3】。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　显然，心理学并不是在特定地点和特定时间开始的。持有不同观点的人试图在世界各地推广自己的观点，以研究人类的心理和行为。到目前为止，本章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对心理学感兴趣的生理学家身上，他们的关注点主要是对意识的理解，对其他方面的研究甚少。医学界则对心理学进行了完全不同的探索。

提到心理学，不能不提弗洛伊德。弗洛伊德究竟是谁？谈论心理学时，每个人都会谈到他。人们还在使用他的观点吗？

弗洛伊德全名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是奥地利的一名著名医生。当建构主义者争论不休，机能主义者注重专业化，格式塔心理学家着眼于大局时，弗洛伊德还是一位神经科医生，专门研究神经系统紊乱，他和同事一直在寻找一种方法，以便理解求助的患者。

弗洛伊德的患者都有神经系统紊乱症状，他和其他医生都无法找到任何生理原因。因此，他们认为，病因必定出在头脑中，于是弗洛伊德开始进行探索。他提出，人存在着无意识（无法觉察）的心理活动，充斥着被压抑或被压迫的充满威胁性的欲望和冲动。他认为，当这些被压抑的欲望浮现时，便会导致患者的神经紊乱（Freud et al.，1990）【连接学习目标13.2】。

弗洛伊德强调了童年早期经历的重要性，他认为人格是在人生的最初6年形成的。如果人出现严重的问题，那么这些问题一定是从人生早期阶段就开始的。

弗洛伊德的著名追随者包括阿尔弗雷德·阿德勒、卡尔·荣格、凯伦·霍尼（Karen Horney）和他的女儿安娜·弗洛伊德（Anna Freud）。安娜·弗洛伊德开启了心理学中的“自我运动”，培养了人格发展研究中最著名的心理学家之一——埃里克·埃里克森（Erik Erikson）【连接学习目标8.8】。

弗洛伊德的思想在今天仍然有影响力，但形式有所改变。除了那些已经成名的追随者之外，弗洛伊德还有其他的一些追随者，其中许多人通过改变他的理论来让自己的观点站住脚，但他的基本思想仍在被不断讨论和辩论【连接学习目标13.3】。

虽然有些人可能认为弗洛伊德是第一个与精神障碍患者打交道的人，但事实上，精神疾病有着相当悠久但并不美好的历史【连接学习目标14.1】。

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是基于弗洛伊德思想的理论和治疗发展而来的，它是许多现代心理治疗的基础。在现代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受过训练的心理专业人员会帮助人们洞察和改变自己的行为。不过，另一个主要的、与之竞争的观点在整个心理学领域则更具影响力。

巴甫洛夫、华生和行为主义的曙光伊万·巴甫洛夫（Ivan Pavlov）和弗洛伊德一样，并不是心理学家。他是一位俄罗斯生理学家，证明了无意识反应——反射可能是由于对以前不相关的刺激的反应而引起的。巴甫洛夫在研究狗时观察到，狗吃东西时产生的唾液反射可能是在一种全新的刺激下产生的，即铃声。在实验开始时，巴甫洛夫会响铃，随后给狗吃东西，狗就会流口水。几次重复之后，在提供食物之前，狗会随着铃声流口水，这是一种习得性反应，或称条件性反应（Klein & Mowrer，1989）。这个过程被称为条件反射【连接学习目标5.2】。

到20世纪初，心理学家约翰·华生（John B. Watson）厌倦了建构主义者之间的争论，他用自己的“行为科学”或称行为主义（behaviorism）（Watson，1924）来挑战机能主义和精神分析。华生想让心理学重回科学探究的路途上来，他认为唯一的方法就是完全忽略意识问题，只关注可观察到的行为，即可以直接看到和测量的行为。他读过巴甫洛夫的著作，认为条件反射可以作为他新的行为主义观点的基础。

华生自然也知道弗洛伊德的工作和他对无意识压抑的看法。弗洛伊德认为所有的行为都源于无意识的动机，华生则认为所有的行为都是习得的。弗洛伊德曾说过，恐惧症是一种非理性恐惧，实际上是一种潜在的、压抑的冲突症状，如果不进行多年的精神分析来揭示和理解，那么这种症状就无法得到治愈。

华生相信恐惧症是通过条件反射的过程习得的，并开始为之寻找证据。华生和同事罗萨莉·雷纳（Rosalie Rayner）一起，以一个名叫“小阿尔伯特”的婴儿为对象，教他害怕白鼠：看到白鼠时发出巨大、可怕的声音。后来，“小阿尔伯特”一看到白鼠就哭泣并变得害怕。尽管“小阿尔伯特”一开始并不害怕白鼠，但这个实验效果很好，以至于后来他似乎还害怕其他带毛的东西，包括兔子、狗和海豹皮大衣【连接学习目标5.3】。

这听起来很奇怪。吓唬婴儿和心理学有什么关系呢？

华生想证明所有的行为都是刺激-反应关系的结果，就像巴甫洛夫描述的那样。由于弗洛伊德及其关于无意识动机的观点在当时正成为一种主导力量，华生认为有必要向世界展示一个更简单的解释。虽然吓唬婴儿听起来有点残忍，但华生认为，用婴儿相对短暂的不适换来行为科学的进步是值得的。

华生的一名研究生玛丽·科弗·琼斯（Mary Cover Jones）后来决定重复华生和雷纳的研究，但增加了训练，以“消除”婴儿对白鼠的恐惧反应。她用另一个婴儿“小彼得”重复了“小阿尔伯特”的研究，并成功地让“小彼得”对一只白兔感到害怕（Jones，1924）。然后，她开始了一个反条件反射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当“小彼得”吃真正喜欢的食物时，白兔会从远处暴露在他面前。“小彼得”对食物的享受超过了对远处兔子的恐惧。一天又一天，情境重演，白兔每次都被拉近一些，直到“小彼得”不再害怕白兔。琼斯后来成为行为疗法的早期先驱之一。行为主义仍然是当今心理学的一个主要视角。它还影响了其他领域的发展，如认知心理学。

概念地图　1.1～1.2

随堂小考

1．在心理学的定义中，心理过程指的是____。

A．内在的、隐蔽的过程

B．无意识的过程

C．外在的或公开的行为和反应

D．人类的行为

2．最早尝试将客观性和可测量性引入心理学概念的心理学家是____。

A．威廉·冯特

B．威廉·詹姆斯

C．约翰·华生

D．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3．以下哪位心理学家最有可能同意如下说法：“对大脑的研究应该集中在它的日常生活功能上”？

A．威廉·冯特

B．威廉·詹姆斯

C．约翰·华生

D．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4．第一位完成哈佛大学博士学位课程的女性是谁？

A．玛丽·惠顿·柯尔金斯

B．玛丽·琼斯

C．玛格丽特·沃什伯恩

D．露丝·霍华德

5．试图通过忽视意识的研究以回归对科学探究关注的是哪种心理学视角？

A．行为主义

B．机能主义

C．精神分析

D．格式塔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