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感受你独有的快乐

大家都明白，谁会一直想过平常的生活啊？

好吧，坦白地说，当我的抑郁情绪达到高峰时，我的确渴望自己成为伊恩。伊恩是一位赫默尔亨普斯特德的公务员，他每晚按时到家，过着井然有序的生活：他的狗不会偷吃厨房里的面包卷；他家的厕所不会漏水；他家的烟囱里没有死鸟；他的脑海里没有声音鼓动他从18楼的窗户上一跃而下；他养的植物长势良好；他家的地毯干净整洁；他永远不会因为找不着透明胶带的头而心烦。

但我逐渐意识到，我易受抑郁症影响的那个自己实际上是非常有趣的，它使我成了我自己，它还很可能会让我变得比伊恩更有趣。

这里是一段我和弟弟的对话：

我：能给我移植一个大脑吗？

弟弟：不！当然不行，因为根本没有这种手术。

我：那可以把我的前额叶切除吗？

弟弟：不可以，因为现在已经不是1947年了。

我：那能不能让我参加一个交换大脑的项目？当我感到非常崩溃的时候给我换个新脑子用几天，用完后我再还回去。

弟弟：我真的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我：好吧，应该有人开发一下这个项目，我要谴责那些没开发出换脑项目的人。

问题是你只能做自己。你不能和那位每天早上出门时总是在微笑、欢快地哼着百老汇音乐剧的邻居交换大脑，他们也绝对不会在凌晨三点半醒来，用小勺子挖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思索痛苦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多年来，我厌恶自己会因每一件小事而心生怜悯的能力。如果我无意中踩死了一只蚂蚁，我会花几个小时去思考蚂蚁妈妈将如何找回她的孩子；当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死掉时，她可能会伤心欲绝地跳进池塘，留下所有嗷嗷待哺的小蚂蚁；这些小蚂蚁也会因为悲痛而跳进池塘；然后，当蚁群中的其他蚂蚁发现小蚂蚁们都死在池塘里时，它们也会失去生存的意志，跟着跳进池塘里去。为此，我会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只蚂蚁的死负责；而这些蚂蚁的死可能会破坏全球的生态系统，最后导致人类灭亡。

我所感受到的事物太多了，我差不多是“冷血精神病”的反向极端。但是，我也越来越开始明白，控制这些奇怪想法的唯一方法就是接纳它们，而非渴望自己成为赫默尔亨普斯特德的伊恩。因为伊恩不像我那样直觉灵敏，他无法像我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事物的乐趣。哦，对了，他穿的袜子也很无聊。

当我的生活中有乐趣出现时，我的感受也会很强烈。当我看到数百只椋鸟从空中俯冲而过时，我会比盯着地图发出啧啧声的伊恩更开心；当我看到有人边走路边唱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时，我会感到快乐，而伊恩只会感到恼火，因为他们挡了他的路；当金黄的树叶落在脚边，而我试图去捡起它时，我会体会到一种孩子般纯粹的欢乐，可伊恩只会想到打电话给议会，让他们清扫落叶。

是的，我们可能会比别人更容易感受到糟糕的情绪，但我们也会比别人感受到更多的快乐，这些快乐的感受是如此美好，能感受到它们远比感受不到要好得多。

对了，记得去买些奇奇怪怪的袜子。相信我，这一招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