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个厮
“昨日去看你,你还在昏睡,褚医师说你的伤口很深,这几日便好好休息,不要过度训练。”
元书祎点点头:“多谢大帅关心,可有追到尾思越缇?”
“没有,但是他暂时也出不了蜀国。”
元书祎也是这样想,可尾思越缇易容进入蜀国到底想干什么?
应该不只是来找她报仇这么简单:“秦帅可有派人调查柳州叶氏?”
“已经派人过去了。”秦砚辞道:“昨日尾思越缇运来的物资也有人查看。”
秦砚辞负着手,低眸看向元书祎:“你对尾思越缇入境,有何看法?”
看法多了,元书祎思索片刻,与秦砚辞对视:“依我拙见,尾思越缇是如何入境,从哪里入境,是眼下最值得探索的。”
“他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长驱直入,直接从房州城过来。虽然南疆没了主帅,但是上次大战后房州城戒备十分森严,又有秦帅你坐镇,尾思越缇从此地入境的可能性不大。”
秦砚辞接道:“第二条,从西凉入境,塔国之前就跟羌国有所勾结,但西凉是我的地盘,尾思越缇会有所忌惮,所以这条路可能也行不通,除非……西凉有人接应他。”
元书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第三条,从蜀国东边的金募国进入,虽然长公主与金募国的吉尔王子和亲,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金募国与塔国暗中联手的可能性。”
镇守蜀国东潼关的刘靖大帅并没有其他三帅出名,战力模糊,因此,尾思越缇从金募国入境的可能性很大。
秦砚辞和她的想法差不多,他环视着周围,虽然没人,但他依旧问得隐晦:“你说,他此刻入境是因为什么?”
元书祎白了他一眼:“他认出了我,找我报仇。”
秦砚辞点点头:“君子所见略同。”
元书祎:“……”
尾思越缇的突然入境让房州城更加戒备,守卫军巡逻整齐的脚步声,与铠甲粗重苍凉的声音再次围绕在房州城的天空之上。
“咕——咕”
元书祎干咳一声:“咳,失礼了。”
秦砚辞:“先去用饭吧,这件事我已经报给了朝廷。”
军务所外面搭建的棚子里坐着满满的将士,梁远他们也坐在那里用饭。
“阿柯!这里这里!”孙冉铭叼着馒头冲元书祎招手。
梁远起身给元书祎盛了肉汤,又夹了个馒头:“饿坏了吧,伤口还疼吗?”
“不疼。”元书祎在梁远身边坐了下来:“多谢梁大哥。”
梁远“害”了一声:“你跟我客气什么。”
元书祎问:“宋洋怎么样?他的伤比较重。”
孙冉铭面色忧虑且后怕:“是啊!他胸口的刀伤那么长!刘军医说再晚点回来人就救不活了!”
赵昌河气愤的一拍桌子:“该死的塔国人,老子一定要扒了尾思越缇的皮!”
梁远安抚道:“好在现在人没事了,让阿洋好好修养,会养回来的。”
“呵!”许书言瞟了一眼元书祎,冷笑道:“我看你的伤也不轻,倒是一直担心别人!”
元书祎还没说话,赵昌河就不满的嚷道:“什么叫‘别人’?大家都是兄弟,你到底是在不满什么啊?”
许书言拧眉道:“我对谁不满了,把话讲清楚!”
眼看着几人要吵起来,梁远赶紧劝架:“书言也是担心阿柯啊,有话好好说,如果都认为大家是兄弟就别吵。”
孙冉铭也拉着赵昌河道:“对啊,你们别吵,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会让那些老兵笑话的。”
———“已经笑了!”
少年高亢的声音响起,单翎吊儿郎当地往这边走过来,眼神轻蔑:“你们这……所谓的冲霄营,一直都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吗?”
元书祎不动声色的呼出一口气,有点头痛,她就想安安静静的吃口饭,怎么就这么难?
“哎呀!这嗑儿唠不下去了!”孙冉铭笑道:“单老大误会了,我们关系好着呢,怎么会是乌合之众呢?”
元书祎:“……?”
元书祎敏锐的察觉到这几人有些奇怪,单翎前来挑衅,许书言和赵昌河竟能隐忍不发,听冉铭这话,也像是在打圆场。
单翎看着元书祎,道:“你俩也是好命,那样都死不了。”
元书祎温声道:“你失望?”
“不。”单翎眸中嗜血的光一闪而过:“我对你有几分兴趣,别死那么早啊。”
元书祎耸耸肩:“定然不会比你死的早。”
此话一出,单翎的眸子覆上了一层寒意,元书祎身边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收紧了肌肉,神色紧张的注视着两人。
还好这架没打起来,单翎温和的笑了笑就走了。
他这一笑激得孙冉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去!他这一笑好吓人!”
元书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你们好奇怪。”
赵昌河像是不想再提起单翎了:“单翎这人……惹不得,我们以后能避就避吧。”
梁远解释道:“阿柯,你还记得尾思越缇带来的那些运物资的伙计吗?”
元书祎自然记得:“怎么,那些人交待出什么了?”
“没有。”梁远遗憾道:“他们是柳州城本地人,也是叶府多年的老伙计,一直把易容的尾思越缇当他们家的公子,和尾思越缇毫无关系。”
元书祎疑惑道:“那真正的叶公子呢?”
众人摇摇头:“不知道。”
“可信吗?”
“那绝对真话啊!”孙冉铭急道:“你是不知道啊,”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将头往元书祎这里凑了凑,小声道:“你是没见到单翎将那几个人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要是还没说真话,我真敬他们是条汉子!”
元书祎若有所思:“单翎将他们严刑拷问了?”
“是啊!我总算知道镇南营的人为何那么怕他了,他这人心狠手辣的让人震惊!”孙冉铭面色还带着惊恐:“他将一个伙计的脸皮生生地撕了下来!”
元书祎神色不变,往嘴里赛了一口馒头。
赵昌河道:“虽然拷问是要狠一点,但是他下手未免太重,而且单翎很喜欢那个过程,一脸享受的撕人脸皮这事谁能干出来啊!”
“还有还有!”孙冉铭接道:“他还对另一个伙计用了炙刑,整条右腿的大腿肉都被他削没了,血淋淋的……哎呀!那场面!那叫一个残忍!”
赵昌河脸色很难看,他看着桌上的肉汤,嫌弃的别开眼睛:“你别说了,我要吐了!”
炙刑,就是拿火烤一块肉,待烤焦后用刀将那片肉割下来,再在伤口处继续烤,然后再割肉,这是很残忍的酷刑,蜀国不常用的。
元书祎道:“没人拦着他?”
“他就是干那个的。”
梁远苦笑道:“蜀国的四大营都有几个专门拷问战俘的刑士,镇南营的战俘都是交给单翎拷问的。从前南疆的主帅是元士清,他不喜这些残忍的刑罚,就算单翎每一次逼问都能让战俘吐出东西,元士清也不愿将那些人交给他。”
“他心里多少有点问题吧。”孙冉铭皱眉道:“听说之前有几个老兵一直看不惯他,后来上了战场做了逃兵,按蜀国律法,逃兵是要杀头的,要死便死吧,可偏偏落到了单翎手中,让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才结束那几个逃兵的命。”
梁远感慨的摇摇头:“单翎的心狠手辣让镇南营的老兵都不愿与他多交往,我们以后见到他就绕路吧,别再招惹他了。”
“……”
许书言无奈的看着几人:“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当逃兵,也不会落在单翎手中。”
“……”
“好了好了!我不惹他就是了,我哪来那么多的闲心!”
先前对峙的气氛一扫而空,几人说说笑笑吃完饭,又一起去看了宋洋,可惜他还没醒,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着。
元辛带着将士加紧了南疆的防守,让尾思越缇入境,镇南营也有一定的责任。
元书祎身上还有伤,就没被安排任务,她无所事事,索性就在南疆逛了起来。
南疆八城,房州城是最边缘的城池,再往北一点是靖远城,那里是元书祎的母家。
皇城有六大世家,元家位列其中,可严格意义上来说,元家实在算不上世家,元家长子皆为武将,可他们娶亲的对象却不是世家小姐,不过普通百姓而已。
元家的本意是衷心皇权,不联姻结党营私,因此元家能在朝廷站稳脚跟纯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元家世代忠良,元士清他……又怎会叛国?
元书祎骑马溜达到靖远城时已是傍晚,夕阳只剩下一个角就要落到山那边去了。
人间炊烟袅袅,身着布衣的人们忙着生计,三两吆喝声,碗筷叮当响,伴随着人言轻语贯穿着市井长巷。
“老板,拿张红糖肚脐饼。”
“好嘞!”
元书祎牵着马,细嚼慢咽地品那张有些糊的红糖肚脐饼,这红糖肚脐饼是阿娘爱吃的东西,连带着不爱吃甜的元书祎也会偶尔吃一张。
元书祎的母亲柳氏是靖远城有名的绣娘,不论是手帕花纹还是衣衫样式都绣得很出色,当时与元书祎的父亲就是因为一条手帕定情,两人在靖远城成婚,然后才举家搬离到皇城。庆幸外祖父外祖母已去世多年,不用被这祸事所牵连。
这里啊,早就没有归宿喽。
只是元书祎还没来过靖远城,想看一看罢了。
铁匠铺“叮当”的造铁器,元书祎不过随意一扫,却被一样东西勾住了视线———
一个金色的人像平安吊坠。
那个小像做得栩栩如生,跟元士清有七分像。
元书祎叫住那个打铁匠:“铁匠大哥,请问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