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反派她没想当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8章 元书祎的承诺

元书祎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走出来,神态自然的望了望天,道:“赏月。”

单翎歪头盯着元书祎的脸,半晌,才缓缓勾起一抹笑:“你脸上这道伤,也算是为了我。”

元书祎被他盯得后背发凉,只觉得他的眼神……异常的离谱,那道伤口也算是为了他分心被尾思越缇划到的,怎么到了单翎嘴里变得……变得如此、如此病态!

元书祎不动声色:“怎么?感动?”

单翎忽然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元书祎的眼眸,笑道:“要是那一剑划在你脖子上就好了。”

元书祎并不后退,她微仰着头,露出白净的脖颈:“这得有本事的人来。”

少年的眼眸宁静漆黑,两人在暗处对峙,谁也不让谁。

“你们在做什么?”

冷清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元书祎偏头看去:“秦帅。”

秦砚辞又换回了银色软甲,冰冷的银色衬得秦砚辞更像是九天孤傲的月了。

“伤口处理好了?”

元书祎点点头,问道:“不知塔国的贵客走了没有?”

单翎听到“塔国贵客”四个字嗤笑了一声,冲秦砚辞弯腰抱了下拳就转身离开了。

秦砚辞也不在意单翎的失礼,闲杂人等走了正好,也方便他俩正常的聊天。

“走了。”秦砚辞扫了一眼元书祎的腹部,道:“你用这招也没用,整个军营已经没人不知道你阿柯的名字了。”

元书祎笑得轻松,她看着不远处的篝火炊烟,神色放松的靠在一旁的木柱上:“那也没办法,我在朝中没有可依靠的人,再和尾思越缇打下去,他没死,我先去见阎王了。”

朝中结党营私,同党伐异的勾当秦砚辞都清楚,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饿不饿?”

秦砚辞这么一问,元书祎忽然就觉得饥肠辘辘的,她一整天就吃了一段饭,却打了一下午的架。

元书祎矜持道:“有一点饿。”

“走吧。”秦砚辞转身道:“我帐中备了清淡的小菜。”

元书祎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她面上却没表现出分毫,只是步子迈的小了些:“陛下在镇南营设宴,你不去?”

“从前的宴会我也不在场,陛下知道,无碍。”

将士们都在吃酒,秦砚辞的帅帐无人看守,在众多营帐外显得格外冷清。

秦砚辞和王齐的军务交接完毕,因此桌案上没有军务文牒,只有一个食盒,矮桌旁还架着小炉煮着茶。

元书祎缓慢的坐在桌旁,她嗅觉灵敏,看着那只其貌不扬的陶壶,道:“沁雪凝露。”

秦砚辞将食盒里的小菜一样一样地往出拿,他头也不抬:“你这嗅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

秦砚辞拎着陶壶给元书祎斟茶:“这顿晚饭就算是践行,我要回西凉了。”

元书祎看着氤氲的茶汤“嗯”了一声。

军帐隔开了喧嚣,两人在一片寂静中吃完了那几碟素菜。

两人喝着茶,秦砚辞开口:“那日的事,我们还没说完。”

元书祎抬起眼眸:“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秦砚辞在昏暗的烛光里与元书祎对视:“元书祎,我要你给我确切的答案。”

元书祎歪着头,勾了勾嘴角:“什么答案?”

“你会不会因为要调查元大哥的事,而滥杀无辜?”

元书祎冷笑一声,滥杀无辜?

什么是无辜?

她还觉得她无辜,元家上下都无辜。

元书祎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秦砚辞攥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执拗与哀求:“元书祎。”

说来好笑,秦砚辞并非只是和他老爹理念不合,他和元书祎的理念也不合,秦砚辞相信律法道义可以指引人心向善,而元书祎却认为只有彻底的杀戮才能保留善良的种子。

他们能并肩而行的走到这里,是元书祎退的步,她的性子太过懒散随性,容易放手,说不在乎就可以真的不在乎。

元府没有出事时的元书祎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本站在秦砚辞的对立面,她的理念付出不了实际,空谈当然影响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的元书祎,有了站在秦砚辞对面的机会,有了和秦砚辞理念不合的影响力。

这相当危险。

大帐静悄悄的,炉子上的热气飘渺上升。

两人沉默良久,元书祎终于道:“好。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因为元家的事,牵连无辜。”

秦砚辞这才笑了笑:“这还够意思。”

元书祎也笑:“对朋友当然要够意思。”

秦砚辞垂着眸,用指尖摩挲着茶碗,细细的品味着两个字:“朋友?”

元书祎听着秦砚辞的语气,感觉到他对“朋友”这两个字不是很满意,她挑了挑眉:“不认?不是还想要同我退隐山林吗?”

少年的眸子被烛火照得流光溢彩,秦砚辞从未这样盯着别人的眸子看,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秦砚辞其实很孤单,他在光怪陆离的尘世中踽踽独行,在万人奔赴的路上背道而驰,他志不在朝堂,却又被世俗所累,苦苦挣扎于世,终于在迷雾后遇到了能和他共鸣的人。

只可惜这个能和他共鸣的人,也是退了步才能和他共鸣。

元书祎亦正亦邪,与他亦敌亦友。

秦砚辞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清雅人,元书祎是知世故而玩弄世故的小疯子。

他们两个太清楚对方的脾性了,真要为敌,波及太多无辜的人也不一定能杀死对方。

于公于私,秦砚辞都不想与元书祎为敌。

秦砚辞声音沉闷:“那我就算你答应了,我说话算数,你别忘了就好。”

元书祎敛着眉眼,没有明确回答,沁雪凝露的尽头是少年落寞的目光。

两人独处的时间够久了,元书祎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秦砚辞也站起身,两人出了军帐,那边仍旧火光喧嚣,秦砚辞的手一直放在腰侧的顶松雪上:“孤江月呢?”

“在大帐里。”

孤江月太重了,元书祎负了伤,提着它不方便。

“孤江月是把好剑,不过我从前一直都没有佩剑,所以也没有剑不离手的习惯。”

秦砚辞目视前方火光照出的路,声音轻缓:“按理说剑出鞘才有意义,可我倒觉得,它就挂在墙上做个装饰也挺好。”

元书祎微微仰头:“孤江月总要饮血才能封剑。”

“这是它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元书祎知道秦砚辞在忌惮什么,她停下脚步,郑重道:“孤江月会一直守着南疆。”

“一直保卫蜀国。”

她会洗刷兄长的冤屈,踏寻兄长的足迹,重拾元家的荣耀,也会将蜀国的黎民百姓担在肩上。

秦砚辞信她,但这也是元书祎必须给他的承诺。

去往军医大帐的那条路没有守卫兵,秦砚辞回了篝火通明的盛宴,元书祎要取回她的孤江月。

“十六、十六!”

刘景昱鬼鬼祟祟的躲在营帐后面张望。

元书祎谨慎的扫视一圈才走过去:“景昱。”

“你的伤怎么样啊?谁帮你处理的?疼不疼啊?”

“南星帮我处理的,伤不重,也不疼,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刘景昱忧色不减,看着元书祎脸颊上的细长伤口心脏直颤:“你真是吓死我了,我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比这还重的伤,我心疼的都上不来气。”

“劳你挂心。”

刘景昱身前的少女腰身挺拔,脸上的伤口给她添了几分锐利,只要她不说,没人会把她当作女子,她比皇城的世家公子强太多了。

从小就是这样,刘景昱想,月儿从小就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真的就像九天之上落下的泠泠月光,寒冷干净,又淡泊坚毅。

刘景昱呼出一口气,那是他捉不到的月光。

皇帝要带着贵妃东行,东潼关是绮皇贵妃的故乡,也是两人初遇相识之地,此次南巡一来是视察房州城军防,二来便是带贵妃回故里。

四帅就此各回阵地,由刘大帅护送君臣东行。

刘景衍对元书祎极为欣赏,临走前询问赏赐,元书祎铤而走险求陛下免了房州城三年赋税,这道赏赐本不该由元书祎来讨,一是不够资格,二是太过招摇。

元书祎只是不死心,她借由免税来试探皇帝对上次房州城大战的态度。

很奇怪,元书祎感觉陛下有意回避那场战役。

但当她提起免税之事,刘景衍又像是缓和了一口气,就像是……就像是……

元书祎不敢,也不愿加深揣摩。

大地回春,南疆的柳枝抽了新芽,镇南营后身的土丘仍是一片荒芜,月光凉飕飕的洒在荒丘上,那道背影显得更加孤寂荒凉。

元书祎垂着眸,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片绿叶,绵密的羽睫挡住了她眼底的那团浓黑,和无休止的思念。

过了很久,元书祎终于把那片叶子放在了嘴边。

叶片吹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尖锐,没有她的琴声好听。

这首《离人归》是从前元书祎经常弹的曲子,元士清常年驻守南疆,元书祎很难见到他。

兄长不善音律,只会吹吹叶子,唯一能吹成的曲子便是这首离人归了。

元书祎放下叶子,偏头看向左方,那里没有光,但她觉得有人在那里盯着她。

“你可是想家了?”

元书祎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转身行礼时,神色却与平常无异:“大帅。”

王齐从右方踱步而来,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吹的是离人归,是想家人了吗?”

元书祎垂着眸,压下了眼底的凉意:“随便吹吹。”

“不必拘束。”王齐在荒丘上坐下,对元书祎道:“坐。”

元书祎抿了抿嘴,在王齐旁边坐了下来。

王齐扫了一眼少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腹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有去换药吗?”

“今日已换过药了,怕是还要再休养几天,劳大帅挂心了。”

“你好好休养就是,镇南营正是用人之际,缺不得你。”

元书祎惶恐道:“大帅真是言重了,属下一介莽夫,属实没什么本事。”

王齐笑了一声:“你慌什么?莽夫?知道莽夫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的眼眸干净清澈,像秋天宁静的湖水,与这粗糙的南疆格格不入。

王齐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没读过多少书,军营的弟兄都自称莽夫,这孩子大抵是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吧。

“你也不必谦虚,我都听肖帅说了,你当年还上过北漠战场,骑射、身手俱佳,性子又稳重,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元书祎红着脸,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大帅谬赞了……”

王齐有几分意外,他看少年气质非凡,本事又大,以为是个冷傲的主儿,不想竟是个不善言辞的腼腆少年郎。

“你可读过兵书?”

“不多……”

“无妨,明日起,你来我帐中,我给你讲一些兵列阵法。”

元书祎愣怔片刻:“大帅此意是……”

“镇南营副帅之位空悬,你资历少,面上先做元辛的副将,副帅之位我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