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由下人到养子
午后，当温蒂和其他几个侍女一起从市场回来时，老远就看见公爵府的台阶旁停了一辆看样子就价值不菲的汽车。很快，这辆汽车就吸引了所有姑娘的注意。
“多么体面的车子！猜猜是哪位贵人来拜访公爵大人了？”一个女孩说道。
“这可说不准，来公爵府的可不乏大人物。”另一个女孩说道。
“我倒希望是杜勒家的表公子。老是听艾米莉提起他。”又一个姑娘说道，“可惜杜勒家是不会为殿下准备这个的。”
“从未听说表公子和公爵有来往，倒是那一位少爷和表公子走得很近。”第二个说话的女孩说道。
姑娘们回到了厨房，透过窗子，她们看到了一个体面的绅士，手里拿了一封信，正要离开公爵府。艾伯特亲自送他。
“看来只是送信的。”说这话的女孩颇有些失望。
“别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了！快，把少爷们的下午茶端过去！”一个年长些的侍女斥责道，小姑娘们只好都从窗台散开。
在公爵府，主人们喝些下午茶是惯例了，托盘中还会有几块甜点。“那一位少爷”并没有接受公爵安排的贴身侍女，同样，本来也没有接受下午茶。自从温蒂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他肯遵循公爵府的传统以后，为那位少爷上茶的工作就专门交由她负责了。
少公爵的行踪不定，但那一位少爷在午后基本上不会离开书房。敲过门后，得到应许，温蒂便打开门，推着车子进了屋。桌面上书籍、笔记叠罗如山，页脚破损却拜访得整整齐齐。
“少爷，您的茶点我送来了。”
温蒂将车子推到了书桌旁，上了杯红茶。从这个方向看，在书籍之间，她发现了一封拆过封的信件。她立马想起来刚才那位体面的信使。
“刚才来的那位先生送来的，是约克里的来信吗？”好奇之下，温蒂问道。
“不是。”少年并没有转移视线，一手端过茶杯。这一在旁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让温蒂大为惊讶。
“你……不是不喜欢红茶吗？”过了几秒，温蒂才反应过来，把装着甜点的茶托也摆了上来。
“甜品就不用了。”
温蒂眨了眨眼睛，接着又拿回了点心盘，拿起了盘中的饼干。
“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物吧？”温蒂一边嚼着饼干一边问道，“难得见你喝一次茶呢，早知道就不加那么多砂糖了。”
“是重要人物。”
“算了，反正你也不想告诉我。”温蒂嘟了嘟嘴，又把小蛋糕塞进嘴里，“这次不用把信烧掉了吗？”
“看到这封信来的人太多了。”少年只是这么回答。
反正也听不懂他的意思，温蒂不再问了，专心吃起了茶点。
在入学前，公爵颇为正式地认艾伦为养子，于是在公爵府，他的地位从一个普通的仆人，上升为公爵府的主人之一。公爵的态度决定了整个公爵府几乎所有人的态度，在那之后，府里人对他的态度几乎是大反转。
当上了公爵的“养子”，原来对他呼来喝去的侍从仆人们，一个个都换上了阿谀奉承的假脸，在他面前低声下气，隐藏起自己的无知与刻薄。在当下人的时候，他更容易看清周围的每一个人的面孔，也已经把那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同时，他也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即便是现在，从每一个人的眼神里，他也能很快判断出这个人的品性与人格。
在厨房工作，有时换岗来上茶的温蒂，是个无忧无虑的孤儿，充满幻想又天真得有些异想天开。在艾伦成为“公爵的养子”之后，在单独和他相处的时候，她依然如故，仿佛和他依然是平等的身份一般。对待一般人，他都是冷漠的，然而总是对这女孩宽容有加，有人说是因为二人在南顿发生过些许什么。其实，即便没有莱克蒂的干预，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样。
人们常说，孩子是纯洁的。然而在艾伦看来，即使是未经世事，能够称得上善良的却少之又少。那些平庸的人，总是带有或多或少的浅薄无知、利己排他的本能，而这种本能在不懂得掩饰、将好恶轻易表达的孩童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而在公爵府，人们都看公爵和少公爵眼色行事，真诚的人实在难觅。像温蒂这样生活在底层，却依旧天真烂漫、将世界看得如此美好的人，就更是难得了。艾伦不愿与常人交往，但他不讨厌单纯善良的人。因此对于温蒂这样的姑娘，他并不反感。
吃甜食的同时，女孩也瞥着认真阅读的少年。十四岁的少女，已经渐渐摆脱童年时的稚嫩，尽管没怎么长胖，却也变得高挑动人，棕色的短发也渐渐留长，有了青春的风韵。温蒂现在比艾伦高上不少，然而性格上还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看来，艾伦虽然比她小一岁，却比很多成年人更成熟稳重。春心懵懂，她很庆幸艾伦对她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冷淡，却也说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什么感觉。
喝过茶，艾伦开始收拾书本，将信件塞回信封并封了蜡。
“把这个送到公爵的书房。”艾伦递过信封，说道。还未等温蒂问，他又解释：“是另外一封信。”
“你要出去吗？”温蒂收拾好茶具，问道。
“要去见一个人。”艾伦回答。
“是什么人呢？”温蒂又问道。
“一个重要的人物。”艾伦模糊其词道，“比起这个，上次给您的杂志，您看过了吗？”
“啊，是的，昨天晚上刚看完。”温蒂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回答道，“我差点忘记了。一会儿就把书拿过来。说起来，关于那本书上的故事，我可以找个时间和你聊一下吗？”
“等我回来再说吧。”艾伦说道，脸色似乎带上了一丝笑容。那如同西风的微笑让温蒂不觉一阵恍惚，就在她想要确认那是不是她的错觉的时候，艾伦已经离开了书房。
眨了眨眼睛，温蒂只好先去送信。公爵的书房乍一看设置和艾伦极为相似，案台上摆满了各种文件。温蒂退到一边，公爵拿起信来，突然一皱眉头，捻了捻信角，看向温蒂。这让温蒂不觉有些局促。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公爵说完，温蒂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她偷吃少爷茶点的事被发现了呢。
且不提温蒂如何回到艾伦的书房推回车子，此时，艾伦已经赶上了先前离开的、刻意兜兜转转压低速度的汽车。没有人听见他和车内的绅士交谈了些什么，很快，他进了车子，随车子一同去往不知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