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事变
这年二月，就在帝国即将确立王储之时，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事。
事情还要从更早一些的时候说起。关于王位继承人的选择，朝廷内一直争论不休。以杜勒公爵为首的一些贵族，大多倾向于玫宁这边，而弗莱德一人力主立罗幽为王储。在这位有些固执的国王的影响下，也有不少贵族，尤其是北方的贵族，更倾向于支持罗幽莉娅。另外还有一批中立的，例如卡文迪公爵，一直没有公开站队。而起初大力支持恢复玫宁继承权的王太后，此时也没有明显的表态，几乎不参与朝臣的争论之中。
对于朝廷上的这些争论，罗幽其实不甚关心。这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整天乐得和形形色色的人社交，然而她的心思又如此单纯，并不会刻意去分辨到底谁会对她有所帮助。这天，罗幽莉娅正和他亲爱的爸爸一起在庭院喝下午茶，弗莱德突然谈到了继承的事。
“我吗？”罗幽莉娅眨眨眼睛，“可是我并不想继承王位呀！姐姐本来也没要求我要继承王位，况且哥哥的继承顺序还排在我前面。我为什么一定要继承王位呢？”
“你有这个权利。玫宁那孩子已经姓了杜勒，也早就放弃了继承权。我欠你母亲太多了，除此之外实在难以弥补。”
“可是您并不欠我什么呀。”罗幽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周围的人为她付出的太多，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弗莱德早把她看做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她是他和他最心爱的女人的结晶，任何其他人继位，都会使他产生一种皇位被篡夺的感觉。尽管他深知玫宁也是他的骨肉，但他内心却一直没有真正接受。他只是把长子当作一个还交得来的年轻人罢了，根本无意传位于他。
“无论如何，王位早晚都只能由你继承。那帮老顽固争来争去，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弗莱德说道，伸了伸手，他身后的格扎尔便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
弗莱德接过盒子，轻轻放在罗幽手里。
“本想等你成年礼的时候给你的，但议员还有那帮贵族逼得太紧，加冕可能要提前。”弗莱德说道，“原石是阿丹莉娅留给你的，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工匠打磨加工过，期待在加冕仪式上看到你戴上它。”
罗幽打开盒子，只见那是一个纯银镶边的钻石项链，水滴型的琢形雕刻得恰到好处，清澈的紫色未掩其若隐若现的火彩。罗幽已经知道埃西亚有宝石矿，但这样清澈且大颗的彩色钻石，她还是头一次见。周围陪衬的小宝石以紫晶为主，颜色与中间的紫钻一致，仿佛与之浑然一体。盒子两角还放了两颗指甲盖大小的方形小钻，是原石剩下的脚料切割成的。
罗幽收起了盒子，看向弗莱德。
“一定要是我吗？”罗幽又问道。
“不用害怕，我的孩子。”弗莱德说道，“之后你需要学习更多知识，以便今后打理好这个国家。不过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人为难你。”
在弗莱德的干预下，议会的风向似乎驶向了罗幽这边。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不出半年，罗幽就可以加上一个王储的头衔。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二月，弗莱德又一次令玫宁跟随他去打猎，也想再进行最后的试探。然而，他的地位与荣耀却止于这次狩猎了。
报纸上说，王子因立储之事与与国王发生争执，之后，二人撇下随从深入密林失去消息，等道皇家护卫前去搜查的时候，却发现弗莱德被射杀在猎场，额头上有着皇家专用的子弹的弹痕。
没有其他证据表明王子是凶手，但除他以外再无别人。现在王子入狱，罗幽六神无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后控制了局势，禁止罗幽前去探望玫宁。看了看之前弗莱德给她的礼盒，罗幽泪水夺眶而出。拿了那两颗小钻石，又像往常一样一身平民服装，悄悄地溜进了约克里。
“这根本不可能……哥哥根本不在意王位的事，怎么会因为爸爸的几句话就起了杀心呢？”大体描述完事情的情况之后，罗幽难过地说着，“一定有什么隐情……”
依斯琪娜似乎并不急于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祖母对待这件事也很粗暴……我知道她一定深受打击，但没道理直接把哥哥当成罪犯……”
“我很遗憾听到这种事。”依斯琪娜淡淡地说道，“但这件事与我何关呢？我所熟识的人成了杀人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哥哥一定是冤枉的！”罗幽申辩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哥哥也跟我说过，他把您当作知己。所以我想您或许知道……”
“政治上的事太复杂，我可没有心思，也没有那个精力管那么多。”依斯琪娜打断道，“谢谢你来告知，或许我可以在官兵来找我麻烦之前离开这个国家——我在这儿呆得也够久了。”
“可是……”对于依斯琪娜过于冷静的态度，罗幽大为震惊，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政局是浑水，宫廷是泥潭。”依斯琪娜站起身来，看了看罗幽莉娅，“你最好还是不要陷进去才好。”
她眼睁睁地看着依斯琪娜真的开始收拾起行礼，只好离开那个地方，免得自讨没趣。
走在约克里的街上，罗幽摇摇晃晃，好像毫无目的一样。最后，她还是停在了普利特学院的门口，坐在了台阶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也逐渐暖和了些。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罗幽抬了抬头，看到艾伦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罗幽跟着艾伦，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少有人往的小路。罗幽坐在了长椅上，依然木木地淌着泪。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是人早有预谋的，您再悲伤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对于皇家的变故，艾伦是知道的，然而他并不怎么会安慰悲伤的女孩，“玫宁殿下入狱，多少人盯着您呢。像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也不是很妥当。”
“伊森，哥哥要怎么办？”罗幽眨着泪汪汪的眼睛，探寻似的问，“我已经失去爸爸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哥哥呀！”
“玫宁殿下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听说哥哥要被判处死刑……”罗幽担心地说，“就要等议会签头。”
“玫宁殿下就要获得他想要的自由了，比起这个，你的处境却更复杂一些。”
罗幽隐隐约约感觉，伊森并无意帮她替玫宁平反，但从他冷静的语气中，罗幽又能感觉到，他十分肯定玫宁不会出事。
“不出意外的话，太后会通过你来摄政。”艾伦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后不适合主政。她生活奢靡而又喜怒无常，最终压迫还是会落在臣民头上。”
“您的意思是……加冕典礼还会照常举行？”
“会提前的。”艾伦说道，“不要躲，现在的情况下，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罗幽不安地搓着衣角。她还不太具备执政的本领，况且没有父亲和姐姐在身边，她一下子感到孤立无援。
“伊森，你觉得我可不可以……跟祖母说一下，让姐姐回京来……”
“我不建议您这样做。……”艾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您不要跟太后提起任何有关杰米利亚侯爵的事。”
“可是……”
“这是为杰米利亚侯爵好。”
罗幽看了看艾伦，还是低了低头。
“那……你能不能到皇宫来……帮我……”
没有听到回答，罗幽又仰起头来。他的表情中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变化，罗幽也说不清。
“您太单纯了，很容易走进别人设计好的计划里。”
罗幽有些不解。艾伦又解释道：
“民众喜欢你，是因为你没什么私心，而贵族派支持你，也是因为您的温顺，容易受他们摆布。”
“那您呢……”尽管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夸她的话，但她依然抱着一丝希冀。
“兵贵神速，但也需要一些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