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楼索莫临长陌(8)
渺渺嘿嘿笑道:“也不是什么毒药,只在五个时辰内方才发作,只要你们送我们登上了临州界山,就给你解药。这样我也不用老用剑抵着你难受,怎么样,崔公子、崔大人?”
陆淹忍不住赞道:“姑娘真妙人也!若他日萧老儿待你不好,你就来我们这里吧,我衙署确须你这样的人才!”
崔栩虽没再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陆淹竟然还落井下石嘲讽。但此刻命悬人手,也只得忍让。
陆淹又道:“你们也不必都跟着啦,赶紧派人远远跟着,看他们到了临州界,给了解药,就送崔大人回秀洲!”
原来,陆淹和老者本来确实是想在半道上设计擒拿萧、渺,救回崔栩,但现在崔栩不仅被人剑锁崔喉,还服下缓性毒药,那便不是人多势众能救的了的,此刻最好是脱了干系,就找两个人轻车简从跟着他们到萧、梁边界。若能救回来,便直接送回秀洲,也别回来找老陆家晦气;但若是没有解药,或者萧、渺二人使诈,把崔栩弄死了,便说被萧朝探子所杀,这样方能摆脱干系。
崔栩也看透了这一层,知道自己小命本不在陆氏关心范围内。他们只是忌惮梁王。
梁王依靠新扶持的寒门氏族,或者像陆氏这样的新贵镇守重地,但时时又放心不下,经常外派秀洲大族子弟前去,就如监军一般,陆家在此地横行惯了,对崔栩的到来自然不欢迎,对他的做派也很是不满。
陆淹一直觉得,崔栩就是冲着本应是自己的衙署司官位才来的,可恨自己家族从沈氏的地盘好不容易看到这一块有肉的骨头,费尽心机经营多年,现在要来摘果子的,却另有他人,如何不生气?要不是碍于崔氏家族朝中势力极大,断不能容忍他一个毛头小子数次言语轻慢。
崔栩也是一样,他也是发自内心的看不上陆淹那伙人的样子,整天不可一世、作威作福,滥杀无辜,就是想骂他们,削削锐气!
就这样,萧景苼三人上了车。后面五十米开外,陆府的两个爪牙骑着马慢慢跟着,以便随时看到他们的行踪。
行到临州附近,已经傍晚,便来到一处官驿小歇。
眼看监视他们的人离开了,萧景苼要了两间房,自己与崔栩一间,隔壁一间给渺渺。
但渺渺不放心,努努嘴,“这人很狡猾,我们还是轮流看守,一间房就可以了!”
萧景苼还没说什么,崔栩却叫起来:“哟哟,这位姑娘,怪不得刚才陆淹说你是个人才,还想招揽你,你真是礼法全无,我们两男一女共处一室,这怎么行,别说你还没出阁,若是出了阁,也是天大的丑事!”
萧景苼也为难的说道:“确实……”
渺渺道:“你别听他放屁!我和萧景苼光明磊落,轮流看着你,休息时合衣而卧,怎么就不能共处一室了?”
崔栩又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怎么叫他全名,据这位萧爷方才自称,也是世袭王爵,在我大梁便是比我还高贵些,便是太后,也要尊称一声王爷!你竟直呼其名?啧啧,简直比陆淹还野!”
萧景苼道:“渺渺是仙姑,不拘泥于礼法!你休要挑拨我们关系,赶紧休息休息,吃个饭,待会连夜赶路,跟我们去临州!”
渺渺像个恶霸一样,对着催栩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再烦,就把你舌头割了!”
崔栩抱头道:“女侠饶命,我闭嘴就是了!”
店家已端来饭食,萧景苼都让崔栩先吃,崔栩翻白眼道:“此处可是官驿,我们这里不会下毒的。”
渺渺道:“我们不是怕死,而是觉得你们这里做事过于狠毒,像刚才那个什么‘兰苑’,简直就是酷刑之地!还说什么风雅?!万一把我们拿去做香料呢?不得不防!”
崔栩辩道:“那是因为这里是天高皇帝远的芜荇啊!自从陆氏来到这里,担心沈氏旧部不服,手段狠辣些,再加上又是边关,你北萧过去成天的来我们这里刺探,搞的事也不少吧,我们也得防着你们呢!不过秀洲比这里好多了,所以我刚才不是说叫你们去秀洲的,想带你们去见识见识,是一番好意,可是你不听,还非逼我吃毒药,让我去临州,那到时候你们自己回去咯!”
渺渺听了,觉得也有理:“但你口口声声秀洲这么好,为什么却要来陆氏把持的芜荇郡?”
崔栩无奈道:“你们有所不知,今上疑心很重,把我们这些个世家大族看的跟仇敌也无两样,拿着一点儿小小错处,就外放他洲,像我这般兢兢业业,没有错处的,却叫出来苦寒之地历练,说到底,不还是外放他洲?总之,不管怎么样,就是都变着法儿的不让在秀洲待着!我刚才本想着你二位能劫持我回去,或者我将二位送去秀洲见了王上,便能重新回到那温柔富贵之乡,但今日看来,能在姑娘你手里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只怕这辈子仕途也就到此了,唉!”
渺渺有些心软了,想想今天的险境,想想如果不是这位世家公子娇气,说不定自己真就被陆淹那伙人带去上刑折磨了,也亏得他胡搅蛮缠,屡次和陆淹斗嘴置气,才胡乱让自己和萧景苼得到这个能逃脱的机会,便柔声道:“来日方长,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回秀洲的!”
萧景苼也道:“也许这一次经历,能让你我都更加认识到这世界的险恶,我们两国虽然近年无战,但还是如此提防彼此,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回去好好读书习武,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是在战场,而非这不毛之地!”
崔栩真心感到萧景苼的坦荡,叹道:“萧王爷果然是光明磊落之人,他日若果然在战场相遇,也当是一对一对决,绝不以多压少!”
萧景苼抱拳道:“今日挟制尊驾,乃情势所逼,虽然手段卑劣些……”方说出“卑劣”二字,便感受到渺渺火爆的眼神。
果然,她跳起来争辩道:“他们跟咱们讲过什么礼仪道德,刚才差点把我们害惨,对这些人还讲什么规矩呀!”
崔栩点头道:“确实,我也看不惯陆氏,可王上老儿疑神疑鬼呢,今日之事,他们说不定上奏天听,令我崔氏蒙辱……”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西面墙角传来,随后窗外便有人影闪过。
崔栩锤足道:“糟了,这里仍然耳目众多,只怕我们方才言论已传到临州的朝卫那里,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