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四)
正悄咪咪的向出口挪动,耳机中传来那名狙击手队员的声音。“徐白在吗?呼叫新生徐白,电网捕捉已准备就绪。”
同时,宋哈娜虚弱的声音也在耳机中响起。“一年级,先别跑......准备一下善后工作,我没力气了。柳大壮,你别动,继续保持狙击警戒以防外一。”
“我叫柳河,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在新生面前念外号!”狙击手恼怒的说。
“无所谓啦,反正你那外号全校皆知,他早晚也得知道。”
“中枪了都不能让你闭嘴消停会么!”
“毛毛雨啦,又死不了......”
楼上的暴徒已经解决了么?徐白抬头看向二楼,一个全身染血的女孩靠在承重柱上,鲜血正顺着她的腹部向地面蔓延。
女孩随手向他扔了一把枪。“还没混血强化就这么猛,难怪双科满分入学,剑术不错,一年级。”
混血强化?徐白费力地弯腰捡起枪,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出口处,一队无人机队列整齐划一的迅速涌入,一张巨网悬挂在它们的底盘上,进入帕里斯之后快速升空排布阵型,巨网在半空延伸拉长,面积覆盖了下方两个怪物交战的舞池。
暴徒从无人机刚刚进入夜店便开始试图摆陈叙海的纠缠,但这个下巴脱臼发出呜哇呜哇吼声的疯子紧紧的抱住了它,任凭那双能砸弯钢管的拳头在后背上敲出鼓点般的闷响,鲜血从口鼻汹涌而出。
“松手......松手,给我松手!”它怒吼着肘击陈叙海的侧肋,拖拽着他试图远离舞池,但已经迟了,巨网伸展开后电光闪烁,无人机群骤然一齐下降,电网将暴徒和陈叙海一起笼罩在内!
“Victory!抓捕成功!”耳机中响起狙击手兴奋的欢呼声。
徐白双腿一软,脱力瘫坐于地。
终于......结束了,任务成功了,活下来了。
刚刚放松下来,徐白突然看见暴徒双手在电光中颤抖着,一点点的撕开了笼罩在头顶的电网!
“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我怎么可能...倒在这里,倒在几个娃娃手里!就算死,我也应该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它断断续续的怒吼着,将电网撕扯出一个大洞,身体在电流的侵袭下剧烈颤抖,双腿发力,向徐白凌空扑来!
“吭吭吭!”几声枪响,几朵血花在暴徒身上绽放,它从空中无力的坠落,在血液的润滑下一路滑行到徐白身前,青筋毕露的双手堪堪触碰到徐白小腿,而后无力的垂下。
徐白瞪大双眼,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颤抖着一脚踹开暴徒的尸体。
差点死了,要不是宋哈娜给他扔了把枪,重伤的他铁定会死在暴徒的反扑下,百分百,一丁点悬念都没有。
“关关关关关了它,要要要要要死了......”还在电网中抽搐颤抖的陈叙海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徐白。
徐白一时脑抽,下意识的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拉扯巨网,而后也抽搐着倒在地上,身上时不时闪过一缕电光。
“沙沙沙沙比草草草草草.......”陈叙海破口大骂。
“柳大壮,把电网关了吧,威斯已经死了,两个二货被电的嗷嗷叫呢。”宋哈娜叹了口气,给自己打了一针速效镇痛剂。
“我知道我知道,无人机有摄像头,我都看到了,我就是想多电电他。下次应该把电网功率上调一些,我就说科研处出品的玩意不靠谱,还有,别叫我柳大壮,好好叫名字不好么?”
耳机中宋哈娜和柳河吵吵嚷嚷的打着嘴架,陈叙海在断电的巨网中挣扎着往外爬,地上满是零零碎碎的装饰物碎片和大片的血迹,几具无辜中枪者的尸体横在场地边缘。
徐白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站起,将耳机拽下来随手丢弃,茫然的向夜店出口处走去。
结束了?好像真的结束了,威斯的尸体就倒在身前,针尖大小的瞳孔在死后依然阴狠凶厉的盯着自己,手枪的枪膛滚烫,仿佛在提醒他:嗨哥们,你杀人了耶,杀了两个,一个爆头一个被你打成了马蜂窝。
他们不是人......他们随意向无关的人群开枪,他们能一拳把大理石砖面砸的碎裂,他们还想杀掉自己和老李,自己真的差点死掉......就差那么一丁点。
极度紧张之后放松下来,徐白不断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拖着断骨的左臂咳着血沫,机械的迈动双腿。
从破碎的玻璃门跨出,惨白的直射光束照在他身上,一架黑鹰直升机悬停在街道上空,巨大的螺旋扇翼搅动空气,狂风扑面而来,几名军人平举着自动步枪向他缓步靠拢。
举起尚且完好的右手挡住光束,周围是层叠的人群和举着防爆盾竭力维持秩序的军警们。
最后宋哈娜丢来的手枪没有配置消声器,他的双耳被枪声震得听力暂时下降,但隐约能听见人群的喧嚷。
茫然地四下环视,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老李。老李推搡着两名警员,口中嚷嚷着什么,那身他宝贝无比的西装在撕扯中掉落了几枚纽扣,他看到了徐白,于是更加激动起来,朝着徐白挥手示意。
“那是我学生!我学生!他叫徐白,他不是暴匪!他救了我一命,救了很多人的!你们放开我!别抓他,别抓他啊!”警察们扑上来将老李团团围拢控制住,小老头花白的短发在防爆盾组成的钢铁墙壁中时隐时现。
“老李......”徐白下意识的向老李踉跄走去,刚迈开腿就被拉住了。
“那是你的老师吧,把想说的话都憋回去,别害了他。”宋哈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被铁驭录取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得跟过去的生活说再见了,就算之前不明白,做完这次任务也应该懂事了。”
徐白停住了脚步。
“所有的铁驭成员都要经历这一步,不只是你。我,陈叙海,柳河,大家都是这样,开枪杀人,刀尖染血,一下子确实很难接受,但你必须接受......既已手握刀剑,那便身无退路。”她淡淡的说。
“走吧,丢掉所有的过往,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剑,亲情、友情、爱情从此以后皆与你无关。恭喜你,一年级,你是一名真正的铁驭预备役了。”她拉起徐白的右手,在全副武装军人们的簇拥下抓住黑鹰直升机的挂绳,坐在直升机起落架上的柳河向他们笑着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陈叙海由于伤势过重没有一起登机,在担架上紧闭双眼,鲜血染红了担架白布,医护人员们小跑着将他送入救护车。
耳边充斥着螺旋机翼的轰鸣,下方鼎沸的人声渐渐变小,建筑物随着黑鹰的升空成为视野中一个个的小方格。
徐白抓着直升机舱门,外面是漆黑的夜色,璀璨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下方的城市灯火通明,夜晚的冷空气化作狂风在机舱中盘旋,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运动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向下方不断变小的城市挥了挥手,仿佛在向过去无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