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利特医生和神秘的湖(任溶溶经典译丛·杜利特医生故事全集)(全插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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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暴风雨

自从约翰·杜利特改变了他过去的生活习惯以后,我不能说他的一切一下子都改变了。不过至少他现在感到快活了,参加的活动也多了,对家里和周围的事情更加关心了。

一个人总是这样的,整天忙忙活活的,日子似乎就过得快。

在一个暴风雨之夜,老鹦鹉又来到我的办公室。这时候晚饭后的故事已经讲完,医生和家里的其他成员都去睡觉了。我记得,当波利尼西亚趾高气扬地穿过地板向我走过来时,外面的暴风雨正在狠狠地拍击着窗玻璃。它用爪子和嘴像水手那样一下一下地拉上沉重的窗帘。这时我正趴在写字台上写字,它跳到写字台上,耸起羽毛,看着我的眼睛说:

“汤米,我担心……‘市场街’。到这时候了,我们应该听到它的消息了!”

“怎么,它已经离开这儿多久啦?”我放下笔问道。

“到今天晚上整十天了。”鹦鹉哼哼着说。

“真的!”我吃惊地说,“我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

“换了别的鸟,我想我不会担心的,”它说,“不过……我告诉你……我相信小‘市场街’,它非常可靠。它说到就能做到……谢天谢地!我希望它没出什么事。”

“噢,好了,波利尼西亚,”我微笑着对愁眉苦脸的它说,“它会出什么事呢?天底下再没有一只鸟比这只伦敦麻雀更小心谨慎了。”

“可是任何人都会出事。”鹦鹉咕哝着说。

忽然,一阵狂风暴雨又一次袭击了这座老房子,窗框里的玻璃都被震得哗啦哗啦响。

“也许是这暴风雨让你不安了,”我说,“我还没太担心呢!”

“我告诉你,年轻人,人人都会出事!”它清清楚楚地慢慢地又说了一遍。

“不过听我说,”我逆着它说,“‘市场街’并没说准多长时间—多少天—它一定会再来看我们,对吗?”

“它说了‘几天’,汤米。在我的七种语言当中,那就是不到一个礼拜……或者不多于一个礼拜。再说,如果它有事耽搁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呢?‘市场街’有许多麻雀朋友,它们会替它飞到这里来报信。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都有伦敦麻雀。它们有时候太烦人了。”

波利尼西亚非常担心。它虽然经常跟“市场街”争吵,可我知道它非常喜欢“市场街”。它刚才说的话有道理,我无言以对,也就不言语了。房间里的寂静被外面的风雨声和墙上的荷兰老时钟的嘀嗒声打破,嘀嗒嘀嗒的钟声送走了一秒钟又一秒钟,一分钟又一分钟,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麻雀和人的生命时间。

不久,我突然发现猫头鹰吐吐从我书柜顶层的一堆书后面出现。以往在这个时间,它正睡意蒙眬——这是它每天起床的时间。波利尼西亚背对着它,没有发现。没有谁的动作能像吐吐那样轻了—也没有谁在黑暗中能像吐吐那样听得更准,看得更清楚了。它连翅膀都没有张开,忽然之间就落到写字台上的鹦鹉身边,像一块布丁从碟子里掉下来一样。

可怜的波利尼西亚!它呱呱地惊叫一声,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接着便发出一连串用三种外国话骂的可怕的水手咒骂声,一时之间我想,它恨不得把那小猫头鹰的脑袋咬下来。

“不要这样!”它尖叫道,“如果你一定要像只蜘蛛那样从天花板上落下来,你应该让人知道。”

“非常抱歉,波利尼西亚,我实在抱歉,”吐吐眨着眼想把睡意驱走,“是什么东西把我惊醒了——忽然之间。”

“哼!我想是我和汤米的说话声吧!”鹦鹉厉声说。由于受了惊吓,它的火气依然很大,“你还比不上那该死的干酪窃贼小白白。你只是想偷听我们在说什么。”

“非常抱歉,波利尼西亚,我实在抱歉。”吐吐说

“根本不对,波利尼西亚,你错了,”吐吐平静地说,“我正好在你们的说话声中安睡。那吵醒我的声音是来自花园——或者至少是来自外面。”

“胡说八道!”鹦鹉哼着鼻子说,“外面刮着大风,还下着大雨。在这种吵声中,你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哼,这几乎是狂风!”

“对不起,”吐吐疲倦地说,“可你忘记了,我们猫头鹰在几千年的生活中已经训练出来了,能听到夜里其他动物发出的声音——我们猎食的动物。”

“哼,一派胡言!”波利尼西亚咆哮着说,“那你听见什么了?”

“吵醒我的是一种鸟飞的声音,”吐吐说,“它和风雨搏斗的声音。即使在暴风雨之夜,我也能告诉你那是只什么鸟——从它翅膀拍动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当然,这是说如果不是一大群不同的鸟夹在一起的话。”

我看见波利尼西亚这会儿对吐吐的话非常感兴趣了。说实在的,我也是。我张口刚要问猫头鹰一个问题,可是它向我举起一只爪子示意我别出声。

我和鹦鹉都屏住气一声不响,而猫头鹰这只伟大的夜间倾听者用它那双了不起的耳朵在谛听。

“它们是很小的一种鸟,”它很快悄悄地对我们说,“没有几只……啊,现在它们成功了!我想它们是想飞过草地到这屋里来。我想它们看到这屋里的亮光了。不过它们被吹走过三次。现在它们已经到了窗台上……如果我没弄错,你们现在也应该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了,汤米。”

一点儿不假,这小猫头鹰一停口,我就听到了我以前经常听到的信号:是鸟嘴啄窗玻璃的声音。

不用说,我不能再等待了。我跳到窗口,把窗户从下面推开。风雨和枯叶顿时冲进房间,我写字台上的纸飞得到处都是。可我不去管我的纸,不去管雨水枯叶,也不去管被吹灭的灯,因为我已经看到另两种东西和枯叶一起被风吹了进来:两只被雨淋湿的小鸟这会儿正躺在地板上喘气。我很快重新关上窗户,跪在淋湿的地毯上,跪在它们旁边。

它们是“市场街”和它的太太贝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