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老大疯了
是夜，霓虹灯将漆黑的天空渲染成五颜六色。
浓稠的酒精麻痹着一个又一个无处安放的灵魂。
曾经禹城首屈一指的不夜城，如今虽然没落了，但依旧还是有不少人热捧，无他，这里二十年不变的氛围在许多年轻人眼里有着“复古”的韵味。
金禹不夜城，曾经白老大的支柱产业，如今在白老大眼里可有可无甚至想要彻底撇开关系的产业，是坐落在观音街地下商城有着二十年历史的娱乐城。
才晚上十点，还没有走进不夜城，就有着三三俩俩的人在外面拉客。
“帅哥，唱歌吗？有妹儿！”
“帅哥，进来耍嘛，好耍的很！”
“帅哥，想玩啥子嘛，进来玩嘛！”
拉客的男女都有，不过大多都是男的，而且言语间就透露出一些擦边球的东西。
走进不夜城，女性就逐渐多了起来，短短三分钟内，曹蛮就拒绝了不下十个浓妆艳抹的大姐姐的邀请。
再走进舞池，嘈杂的声音让曹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尤其是时不时的震动声，让精神力本就格外敏锐的曹蛮十分反感。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场景会受到这么多人的热爱，这就是所谓的“青春躁动”？
“帅哥，要喝点儿什么吗？”
才刚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就有一个穿着清凉的小姐姐走了过来，询问曹蛮是否需要喝点什么。
曹蛮以为又是来找自己搭讪的，礼貌的拒绝了。
“不用了，我不喝。”
谁知道这位小姐姐是不夜城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帅哥，我们这里最低消费98元，所以帅哥，要喝点儿什么吗？”
一听这话，曹蛮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好在他脸皮厚，立马从包里抽出一张红人头，“那就按照这个价格随便来一杯吧。”
小姐姐倒是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人来不夜城玩带现金的，毕竟上一次收到现金还是在上一次。
不过小姐姐很有职业道德的收起了红人头，然后给曹蛮倒了一杯冰啤酒。
“帅哥，你的酒。”
曹蛮看着自己手中的冰啤酒，喝了一口，确认就只是普通的冰啤酒，外面卖五块钱一瓶，这里卖一百块一杯，里面还掺了水。
“难怪会有这么多的夜店，就这个利润，谁不想多开几家夜店！”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来夜店消费的，而是来夜店找人的。
没错，他是来找白老大的！
从周扬红那边得到的信息，白老大每个月会来金禹不夜城一次，收账，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管金禹不夜城了，但是金禹不夜城终究还是一个下金蛋的鸡，虽然近年来产量越来越低，但也是一份不错的收入。
今天，正好是白老大这个月到金禹不夜城收账的日子。
从十点坐到十二点，期间曹蛮拒绝了不知道多少觊觎他的男色的小姐姐，一直如同老僧入定般铺展开精神力，不放过不夜城的任何一个角落。
同时也让曹蛮大开眼界，舞池中，卡座里，厕所里，角落里，竟然都发生着最原始的运动，旁边的人看见了都习以为常，甚至有的选择加入。
直到十二点半，一个身高中等，身材枯瘦，留着一个光头，穿着一身黑色夹克的男人叼着雪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一个包间。
这就是白老大，白天的老子。
金禹不夜城真正的主人。
禹城地下世界金盆洗手洗了十年都没洗干净的带头大哥。
曹蛮并没有着急动身，而是顺手接受了一个身材妖娆的小姐姐的邀约，进入了舞池，精神力却牢牢锁定了那个包间以及包间里的人。
包间里只有三个人，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站在包间门口，侧着身，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白老大，一个身材炸裂的高挑女人。
在这个女人进包厢的时候，门口的中年男人对这个女人喊了句“大嫂”。
“上个月的利润并不好，你也知道，临近年底了，都准备留一手钱回老家了，所以来玩的人少了许多。”
女人将一个黑皮手提袋放在桌上，一边跟白老大交着账。
“嗯，你管事我放心。”
白老大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这两天因为白天的死伤心的，还是一直都是这个音色，不过女人并没有在意，而是点燃一根香烟，“不夜城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了，上面对不夜城的态度也很不好，我听说上面有人提出要把不夜城拆除。”
“拆就拆呗，只要给的够多，随便拆。”
白老大翻看着账单，随口说着。
“你倒是一句拆就拆呗，要是真拆了，我们这群见不得光的人怎么办？我倒是没什么，毕竟好歹也还有个身份，你那些已经‘死了’的兄弟，你就不管了？”
女人显然对白老大这个态度不是很满意，竟是和白老大呛起了声。
“你十六岁就跟我了，现在也十一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不管你们，我早就彻底洗白了，至于现在这样灰不灰白不白的？”
白老大把手里的账单丢在一旁，表情不悦的看着女人，没错，正如他所说，眼前这个女人十六岁就跟他了，已经十一年了，从当初的执拗少女，到如今众人口中的大嫂，这个女人经历过不下十次的生死，那被衣服包裹的炸裂身材下布满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伤疤，好在每次都扛过来了，才有现在这一份看起来还算平和的安稳。
而白老大也确实算是重情重义，要不然就像他说的，只要他把这些人都推出去，那么他完全可以彻底洗白，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黑不黑，白不白的。
“再说了，不夜城现在是在你的名下，同不同意拆也是你说了算，这么多年了，在不夜城，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白老大也抽了口雪茄，看向女人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和自责，唯独没有爱，当初那个要死要活都要跟着自己的小女孩，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当初不是他色迷心窍的话，或许眼前的女人会有更好的生活，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女人吐出一口香烟，笑了一声，“我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谁不知道这不夜城的皇帝是你白老大，就算我肯签同意书，没有你的首肯，谁敢懂不夜城一片砖一片瓦？”
白老大放下雪茄，伸手摸了摸女人洁白的脸颊。
“吴莲，也许你也应该多出去走走了，不应该只守着这个不夜城，十一年了，外面的变化挺大的。”
听到这句话，吴莲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烟掐灭，好一会儿后才幽幽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把那些‘死’兄弟都召走的理由？”
白老大靠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白天死了。”
下一刻，白老大猛地睁开眼，如猛兽般从喉咙里发出嘶吼，“我儿子死了！”
吴莲不愧是能被叫作大嫂的人物，面对犹如猛兽的白老大没有丝毫惧怕，甚至将身子挺了过去。
“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死了就死了，你正值壮年，我也还年轻，我再给你生就是了！你要是觉得我生不了，以你的能力，还找不到一个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吗？！”
如果说有人敢在白老大面前如此直白的把白天叫作不成器的败家子，那么吴莲绝对是唯一一个！
而想给白老大生孩子的女人，吴莲也绝对是唯一一个真心单纯的想生孩子的那一个。
然而白老大一想到白天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就怎么都压抑不住心里的那头猛兽。
一只手死死的掐着吴莲的脖子，双眼猩红如同癫狂的野兽，“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儿子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死了！”
被掐住脖子的吴莲脸上瞬间涌现不正常的血红色，可以见得，白老大是真正下了狠手。
门口的中年男人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好在，白老大也并非真正想要把吴莲怎么样，那股气过去后就松开了手，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
“咳咳！”
吴莲瘫软在沙发上，咳嗽了两声，然后眼里含着泪花的看着白老大，“你还是忘不了她，现在你和她唯一的牵挂都死了，你该走出来了！”
吴莲口中的她是白老大唯一登记结婚的女人，也是白天的亲生母亲，更是白老大彻底黑化的开端。
那个被凌辱致死都不说出他的下落的女人，成了白老大这一生的心病，如果不是他选择了走这一条路，那个女人或许就不会死。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那个女人死了，白老大彻底黑化，掀起了长达三年的禹城地下血腥史，最终白老大站到了最后，即便如此，白老大依旧无法抹平自己心里那道永远的伤。
白天成了他对那个女人唯一的寄托。
所以这么多年来白老大只有白天这一个儿子，他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白天。
但是现在，白天死了。
他对那个女人唯一的寄托也没了！
白老大疯了。
“我要他们给我儿子陪葬！我要他们全家都给我儿子陪葬！”
“你疯了！现在是什么社会，你还玩从前那一套，你要你那些‘死’兄弟真的去死啊！”
吴莲曾经见过白老大这个疯癫的模样，所以她很清楚，这个状态下的白老大会做出多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现在也不会允许再出现从前那样的事情了。
“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我给的！没有我，他们早就死了！我让他们有酒有肉有女人的多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们不过是把命还给我，有什么不对？！”
白天的死，彻底击溃了白老大的理智。
“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你这些年的努力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白老大为了洗白这么多年做出了多少努力，吴莲比谁都清楚，她不想这个自己跟了十一年的男人就这么走到末路。
“我儿子都没了，我还要这些努力干什么！”
白老大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透露着无法挽回的执拗，和当初的吴莲是那么相同。
头也不回的白老大将桌上的黑皮手提袋丢给门口的中年男人，头也不回的走到包间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
“下一周就会有人来找你谈拆不夜城的事，你谈到合适的价格就签了吧，钱你自己拿着吧，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走一走，然后找个不需要多有钱，但是对你好的男人嫁了吧，你的前半生我只给了你痛苦，我希望你的后半生能够幸福。”
说完，白老大打开包间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提着黑皮手提包的中年男人顿了顿，对着包间里的吴莲沉声说道：“大嫂，珍重！”
说完，跟在白老大的身后，消失在了不夜城。
吴莲一个人坐在包间里，瘫倒在沙发上，她没有哭，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回忆着自己跟着白老大的这十一年。
直到一个打火机扣响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知道这时候打扰你不太合适，但有些事还是要找你了解下。”
吴莲看着这个身材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孩，神态自若的坐了起来，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长长的吸了口，然后吐出一道烟气。
“姐姐可不做生意，你找错地方了。”
没想到这个大男孩并没有走，反而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下，毫不见外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口后吐出一个个烟圈。
“如果刚刚从这里出去的是白老大的话那我就没走错。”
曹蛮的话让吴莲突然坐直了身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不夜城找白老大了，因为道上的都知道白老大一般都不会来不夜城了。
但现在不一样，白天死了，白老大已经疯了。
所以白老大这么快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所以这个大男孩是哪方面的人，是被白老大的行动惊动了？
“没错，刚刚从这里出去的是白老大，你是谁？或者你是哪儿的人？”
既然对方都直接说出了白老大，那吴莲也没有装傻充愣的必要，对方能够敢找上自己，必定有足够的理由。
“我是谁？怎么说呢，我本来是一个和白老大毫无瓜葛的人，但是现在白老大要动我的人，所以我就来了，毕竟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相比于等待危险来临，我更喜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