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枫树
陈白莲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冬春交替的季节，不过她最后的期望终于是得到实现了。
一代为艺术献身的艺术家就这么陨落了，谈不上多伟大，但她这一生都在做一件事情。
让惊鸿舞重现。
她做到了。
伟大的事情就是不断重复的做一件平凡的事情，所以陈白莲在懂艺术的人看来是伟大的。
因为她真的做到了，陈惊鸿的那一曲惊鸿舞迅速在网上传播，惊艳了无数人。
禹大的惊鸿仙子从这一天开始成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惊鸿仙子！
而曹蛮，则成了所有男人的公敌。
这几天，曹蛮都一直陪在陈惊鸿的身边，本就因为要跳舞而对身体严格管理的陈惊鸿这几天茶饭不思之下更加消瘦。
这楚楚可怜的女孩整日整日的守在陈白莲的棺前，红肿的双眼早已哭干了泪水。
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曹蛮守在一边，每日用精神力为她温养精神世界，才让她依旧可以神智坚定，否则照她这般折磨自己，身体早已支撑不住。
但就算是这样，曹蛮也不再准备为她继续温养精神世界。
因为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甚至会给陈惊鸿造成无法弥补的精神创伤，身体上的伤好医，精神上的伤没救。
所以在陈白莲出殡的前一天，曹蛮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量，没多久陈惊鸿果然支撑不住，靠着陈白莲的棺木，昏睡了过去。
陈白莲生前有过遗嘱，她不想自己被火化，而是选择最具华国情怀的土葬。
第二天，遵循陈白莲的遗愿，一辆黑色殡车拉着陈白莲的棺木驶出了禹城，来到了禹城临近的区的一个小山坡上。
小山坡上有一棵一人环抱粗的枫树，陈白莲小时候总是喜欢站在这棵树下等待着父母回家，也是陈白莲第一次跳惊鸿舞的地方，也是在这棵树下，她遇到了那个惊艳了她青春的男孩子，只是真的很可惜啊，在这棵树下的一切，都没有能陪陈白莲走到最后，唯有这棵老枫树，一直为陈白莲遮风避雨。
所以陈白莲把自己最后的终点选择在了这棵老枫树，回顾她的一生，也埋葬她的一生。
陈白莲下葬的时候，休息了一夜有些精神的陈惊鸿又哭的死去活来，看着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女子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陈惊鸿声嘶力竭，哭的瘫软在地上。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陈惊鸿依旧不愿走。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多多陪陪小姨。”
“行吧，你陪陪你小姨，我陪陪你。”
曹蛮就站在陈惊鸿身后，虽然他不懂陈惊鸿对她小姨的那种感情，但至亲至爱的人离自己而去，那种悲伤沉痛他也经历过。
一听是曹蛮的声音，陈惊鸿缓缓回过头，看了曹蛮一眼，然后转过头闭上眼默默的靠在这座新坟前，仿佛可以聆听来自陈白莲的嬉笑怒骂。
一直到了夜色降临，陈惊鸿才抬起头，看着天上零星闪烁的光辉。
“曹蛮同学，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生的星星吗？”
虽然曹蛮很想骗她说会，但他的良知告诉他，绝对不能欺骗一个女孩子对你的信任。
所以曹蛮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那人死了会到哪里去呢？人死后又是怎样的光景，小姨她还能跳舞吗……”
曹蛮同样仰起头，长长的出了口气。
“人死了可能会到另一个世界去，也可能变成另一个小生命诞生，也可能永远都消失了，谁都不知道，至于陈老师还能不能跳舞……你希望陈老师继续跳舞吗？”
曹蛮给不出答案，任何人都给不出答案。
不过这一问倒是让陈惊鸿一下子沉默了。
是啊，自己希望小姨继续跳舞吗？
如果遵循小姨的遗愿的话，小姨应该还是想继续跳舞的吧，但是如果只想让小姨快乐的生活的话……
“不了吧，跳舞很累的，我想小姨再也不要跳舞了，是啊，小姨再也不用跳舞了！”
说着说着，陈惊鸿又哭了出来，只是这一次，陈惊鸿没有哭出声来，而是默默的流泪。
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如何伤心，小姨也回不来了，生活还得继续，所以在落下最后一滴眼泪后她坚强的抬起头。
“走吧，我们回去吧。”
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的坚定。
“好！”
曹蛮应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陈惊鸿跟在后面。
突然，曹蛮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陈惊鸿站在原地遥遥的看着那颗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的老枫树。
他在等，等陈惊鸿回过头来。
良久，似乎有一片枫叶被风吹落，随风悠悠飘落，落在了陈惊鸿伸出的手中。
陈惊鸿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把那片枫叶拿在手中，生怕折损了分毫。
“小姨在跟我道别呢。”
“我看见了。”
曹蛮真的看见了，在那棵枫树上，似乎有陈白莲的影子在对着二人挥手。
“走吧，小姨要休息了，我们不要打扰小姨了。”
这一次，陈惊鸿没有再回头，只是手里一直小心翼翼的拿着那片枫叶，那是小姨给她的最后的礼物。
回到家，陈惊鸿把那片枫叶夹在惊鸿杂记中，那是陈白莲这么多年对惊鸿舞的研究记下的手札。
“我会把这份手札整理出来，然后以小姨的名字发表出去，让惊鸿舞不再是失传的舞蹈，而是永远流传的舞蹈！”
合上手札的那一刻，陈惊鸿如是说道。
处理完了陈白莲的后事，陈惊鸿也似乎找到了继续生活的目标，曹蛮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家过年了。
只是在曹蛮准备和陈惊鸿告别的时候，陈惊鸿的一句话让曹蛮呆在了原地。
“我可以去你家过年吗？”
陈惊鸿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知道可能有些唐突，而且你突然带个女同学回家也不是很方便，不过我会跟叔叔阿姨解释的，我只是还不太习惯没有小姨的新年，以往，我都是和小姨一起过年的。”
看着陈惊鸿这副模样，曹蛮哪里忍心留下陈惊鸿一个人过年，答应了下来。
“好吧，今年就去我家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