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恶鬼
冯拳坐在班房中,拿着一杯茶水,却久久没有入口。
他在想‘三殿下’。
不知怎么,他感觉今天的‘三殿下’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作为虎贲军左仆射,他常年守卫宫门,自然没少见过和奇,可不知怎么,对于刚才的‘三殿下’,他居然产生了对方是假的这个念头。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三殿下平常就贪玩,夜探冷宫也不是什么奇事。”冯拳摇了摇头,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就要出去巡夜。
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停下来,“要不要明天把这事跟康门将军说一下?算了,既然三殿下吩咐了,那我就当没看见吧。
来人,吩咐下去,今天冷宫中什么都没发生,任何人不许多嘴。”
“是。”
……
陈柏看着面前脸色阴沉地陆众,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你想让我说什么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不知这位公公尊姓大名啊?”
“那四个影子是怎么死的?”
“刚才那个刺客杀的啊。”陈柏诚恳的说。
他心中了然,这个太监会这么问,明显是刚才查看了宋全四人的尸体,才会有此一问。
陆众冷笑两声,“是吗?那为什么刺客手中有刀,却要用扭断脖子的方式杀死影子,而且还有两个影子死前有反抗逃离的痕迹呢?”
陈柏装模作样的思考,沉吟片刻后认真地说,“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不想留下刀痕,不想留下血迹,而且武功很差呢?”
一天不顺的陆众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胡编乱造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其提到空中,语气阴森的说,“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半空中的陈柏因缺氧脸涨得通红,但却并没有慌张,磕磕绊绊的说,“让我,猜猜,你们要用多久,才能再找到,一个跟,和,奇,一样的人?”
陆众眼中凶光闪烁,盯着他的眼睛使劲的瞧,可并没有松手。
就在阵阵眩晕袭上陈柏脑海,死亡朝他招手的时候,陆众放手了。
“咳咳……呼……呼……”
陈柏瘫在地上,低头拼命的喘息。
虽然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品尝死亡将至的滋味了,但这感觉还是这么的……
操蛋!
他的眼睛中闪过杀机,但当他抬头的时候,杀气已经荡然无存。
陈柏笑盈盈地说,“多谢公公手下留情。”
陆众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忌惮。
我刚才差点杀了他,他现在却能对我笑脸道谢,脸上一点怨恨与恐惧都看不到,而且他能毫不留情的杀掉宋全他们四个,这孩子……
很危险,非常危险。
将来他要是怀恨在心的话,我就危险了。
要不要……
陆众袖袍中的拳头缓缓握紧,但又慢慢放开。
就像陈柏刚才说的,要在这偌大的世间寻找与三皇子和奇相像的孩子是何等的困难。
陈柏等人可是郭瑾暗中观察近七年,随着年岁长大还跟三皇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要是重新寻找观察,不知多少年才能再找到一个,可,陛下的身体……没时间再等了。
放陈柏活着,他将来可能会遭到报复,可要是他现在杀了陈柏,他马上就会被摘了脑袋,连带他宫外的亲族也会一个不剩。
陆众暗恨,既恨陈柏把宋全他们全杀了,让他没了其他选择,也恨自己,为什么刚才质问的时候不温和一点。
反正本来也没打算杀了陈柏,只是想让这孩子知道自己很清楚是他杀了其他影子,何苦用这么暴戾的手段呢。
不过就算陆众现在后悔也也晚了,因为他已经被记恨上了。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陈柏终于把气喘匀了,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站起身微笑着说,“公公还不打算告诉我名字吗?”
“……陆众。”
陈柏点点头,把这名字牢记于心。
行,记住了,以后用你的脑袋当夜壶。
“走吧。”
……
“公公,就是这样,请公公责罚。”陆众跪在郭瑾的面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他面前的郭瑾好像没听见一样,端坐在榻上,梳理着一条假胡子。
但这并没有让陆众轻松,反而让他更紧张了,冷汗哗哗往下流。
等郭瑾把假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稳稳贴在唇上,他才站起来,走到陆众身边,“是咱家疏忽了,把他们关在一起才让此事发生,你能救回一个已经很好了。”
“求公公责罚!”陆众的头扑通就磕在地上,他深知郭瑾的性格,对方是不可能认错的,说出这样的话,只能代表对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所以声泪俱下的求罪。
“咱家记得你有个弟弟,取他的头来,你族可活。”郭瑾轻描淡写的说。
陆众浑身颤栗,他两次请罪,就是不希望家族受他牵连,可……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是来。
整个家族百十号人与弟弟的性命,他只能抛弃后者。
“起来吧,听你这么说,那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啊。”郭瑾抿了两下假胡子,坐回榻上。
“是。”
“尸体处理干净了吗?”
“处理好了,面容已毁,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郭瑾点头表示满意,之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日开始教导这个有趣的影子。”
陆众脸色苍白的退出了房间。
烛光照耀在郭瑾病态的脸上,勾勒出恶鬼的模样。
……
翌日一早,陈柏被带到一处精致院子中的房间里,郭瑾正在这等着他。
“看你的神情,真是看不出来是个那么冷血的人啊。”郭瑾围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陈柏没有说话,面对陆众他敢随意用言语增加自己对对方的威慑,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忌惮和恐惧,但面对郭瑾他可不敢。
哪怕知道自己是现在唯一一个影子也不敢。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死太监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疯子,因为疯子做事是不计后果,不顾规则的,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疯子,自然了解疯子的本质。
不过跟郭瑾不同,他是个有理智的疯子。
就像现在,他就很理智的没有答话。
郭瑾见他不答话也没说什么,而是对远处的陆众招了招手。
对方马上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陈柏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铁质的面具和一个小瓷瓶。
“把它吃了吧,挺甜的。”郭瑾拿过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送了过来。
陈柏没有犹豫,接过后一口吞下。
郭瑾大笑出声,“果然是个很有趣的孩子,识时务。”
陈柏当然猜到了这小药丸是毒药,但现在形势逼人强,他能不吃吗?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郭瑾昨天那一剑有多快,要是不吃或者企图蒙混过去,到时候就得被人家强行喂下去,那可就是好处也无,苦得照受。
何苦呢,还不如痛快点。
听着那尖锐的笑声,陈柏有点了解这死太监的性子了,于是吧唧了两下嘴,点头说,“是挺甜的。”
郭瑾像是遇到了知己,开心的说,“咱家怎么会骗你呢,我可是亲自试过的。”
陈柏心中更确认自己的直觉了,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正常人谁会没事吃毒药玩啊。
郭瑾又把那面具递了过来,“试试大小吧,毕竟从此之后,除非咱家让你摘下来,你就要永远戴着它了,要是不合适,可是会伤了你这张金贵无比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