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逼婚
叶飞在前面走，珠儿跟在后面，比叶家任何一个家丁都更守主仆规矩。
小小的镇子没花太多时间就已心中有数，在这里很难打探到消息，要打探消息，必须走远一些。
镇子西边是一条大道，大道上有赶车挑担的。放眼望去，大道尽头房屋林立。
叶飞说道:“走，到前面看看。”
他本可以不说这句话，但在他心里，珠儿并不是仆人。何况就算是仆人，他也会说，因为仆人也是人，除非你不把他当人。
珠儿道:“好的。”
大道人不多，人不多的时候有些话才容易开口。
叶飞放慢脚步，回头说道:“并排走，不要跟在我后面，我不习惯。”
珠儿紧走两步，与叶飞平齐。
叶飞眼望前方，说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引人注意，你不要叫我主人，就也叫我表哥吧。”
珠儿答道:“是，主人。”
叶飞失笑，说道:“是表哥，不是主人，以后叫一声主人，就罚你……”他低头思索着处罚的方法，突然眼睛一亮，说道:“罚你喝一碗酒。你肯定不愿意喝醉出丑吧？”
珠儿说道:“你是想灌醉我吗？”她那双冷漠的大眼睛突然变得柔情，连说话语气和脸上表情也变得似春风般多情。
叶飞心中一颤，他受不了这种眼神，这是令多数男人都会陶醉的眼神，而他是少数，除非对方是他的心上人。
他继续看向前方，说道:“珠儿，你为什么有时冷冰冰的，有时又突然热情？”
珠儿说道:“因为周围没有人。有人的时候我就是你表妹说的木偶。”
叶飞道:“她的话你不要介意，她性格直爽，但是没有恶意。”
珠儿道:“我不在意，她说得没错。”
“表妹和我娘也都把你当一家人，在他们面前你也不用见外，就像现在这样自然一点才好。”
“你表妹想杀了我。她没有把我当一家人，她恨我。”
“谁说的？她怎么会想杀你？又为什么会恨你？”
“在包子铺的时候，她已经出手了，如果不是那逃走的男人相救，我已经死了。”
叶飞停了下来，转身瞧着她，说道:“我懂了，我一定会找她问个清楚的。”
珠儿黯然一笑，“不用。我告诉你不是让你为我出头，是告诉你她没有把我当一家人，我也不会把她当一家人。”
叶飞无法再劝，继续向前赶路。
前面是一个县城，宽敞的街道两边，售卖着各种大小商品，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笑口颜开。
叶飞想让珠儿尽快忘记烦恼，打开心结，带她逛了几条街，买了糖人，冰糖葫芦给她吃，她吃得很开心，就像一个跟着大人出来玩的小孩。
路过一个裁缝铺，叶飞想到珠儿身上穿的还是表妹的衣服，大小也不是很合适，而且她心里肯定也不愿穿这身衣服。所以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珠儿满心欢喜，认真挑选了三块布料，老板量好尺寸，告诉他们五天后来拿货。
出了裁缝铺，看到发簪发卡，又买了来给珠儿戴上。抬头看，已是过了中午，一时竟忘了肚子饿。
旁边就有一家小饭馆，两人进去点了四个菜，吃完饭继续在街上转，寻找人多热闹的场所。
“表哥。”珠儿第一次叫，显得很不自然，“前面那有个赌场。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叶飞点头，赌场龙蛇混杂，也是获取消息的一个重要途径。
两人走进赌场，里面人声鼎沸，四张大桌前都围满了人。
他们站在人群外面，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珠儿说道:“表哥，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叶飞说道:“你不会要赌钱吧？”
珠儿道:“我们现在需要钱，他们送我们钱，我们为什么不要？”
叶飞说道:“谁送我们钱？”
珠儿道:“我们过去，一会你听我的。”
叶飞从来不沾惹这些东西，更是不懂得怎么去赌。珠儿在旁边只动口，小声告诉他押哪个他就押哪个。十几场下来，场场皆赢。
“好了，走吧。”珠儿拉着叶飞出了赌场。
叶飞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跟班，忍不住问道:“珠儿，你怎么会这些？”
珠儿笑道:“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总要找些事情做吧？”
叶飞想到金镖王说过这句话，心中也明白了，小声说道:“是金镖王教你的吧？”
珠儿点头，道:“他有很多爱好，都是我陪他玩的，所以也学了很多。”
叶飞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大包银子，笑道:“有你在，以后不缺银子了。”
珠儿说道:“我们先回去吧，背后有人盯上咱们了。”
叶飞回头看去，果然四个长相凶恶的人手拿木棒，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叶飞拉着珠儿放快了脚步，道:“你怎么知道的？”
珠儿说道:“在里面我就看到他们盯着我们鬼鬼祟祟，所以我让你快走。”
两人很快就出了县城，来到了城外的大道上。
后面四个人突然加速冲了过来，一前一后围住了两人。
叶飞为了不引人注意，出门时没有带剑，见对方虽然彪悍，却不像江湖高手，更像是地痞流氓。
叶飞冷冷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狗油胡的人说道:“兄弟们没钱花了，借你点银子。”
叶飞道:“银子我有，可我不想借。”
狗油胡嘻嘻笑道:“你那么会赌，也不缺这点钱，我们兄弟不贪，你给一点吃饭钱就行。”
叶飞道:“吃饭钱？那是多少？”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说道:“就是你有多少给多少。”
珠儿说道:“你们这不就是抢劫吗！”
狗油胡道:“就是抢劫！乖乖把钱放下，不然动起手来连人一块抢！”
叶飞把包袱取下来交给珠儿，瞧着狗油胡，道:“要银子不难，先问问我的拳头！”
狗油胡叫道:“好！兄弟们，一起上！”
四人抡起木棍就打向叶飞，叶飞迎上前面的两个，一脚踢飞一人，又夺下另一人手中木棍将其打翻，回身格开袭来的一棍，飞起两脚踢飞两人。
他出手如行云流水，顷刻间四人倒地挣扎，痛苦求饶。
叶飞扔掉手中木棍，喝了声:“快滚！”四人爬起来捂着痛处，一溜烟跑远了。
珠儿笑道:“你挺厉害的嘛。”
叶飞拿过包袱又挂在脖子上，道:“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回到镇上已是黄昏。两人又买了水果和肉菜，急急忙忙往家赶。
临到门口，叶飞停下脚步说道:“珠儿，回去万万不可说我们去赌场了。”
珠儿道:“我知道。”
叶飞又愁眉道:“可是这银子怎么解释？”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珠儿道:“我们打跑了劫匪，救了富商，这是富商给的救命钱。”
叶飞眼前一亮，“对，就这么说。珠儿，你这不说谎话的人，说起谎话都那么真。”
珠儿沉默，只是脸色已经微微有了变化。
叶飞并未察觉，说完话就转身往家走。
回到家中，梁箐和梁岚正在厨房生火做饭。
“娘，我们回来了。”叶飞心情不错，一脸开心。
梁岚迎了出来，“飞儿，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一天？买了这么多东西，快放屋里。”
叶飞和珠儿把东西放进了厨房，梁箐坐在灶台烧着火，没有回身，没有说话。珠儿留在厨房帮着做饭。
叶飞又来到了院子，对梁岚说道:“娘，你看这是什么。”把脖子的包袱取下来递给了梁岚。
“什么啊这是？”梁岚打开一看，全是大大小小的银子，忙问道:“飞儿，这是从哪来的？”
叶飞道:“我和珠儿去了西边县城，路上遇到劫匪抢劫一个商人，我们就把商人救了。这是商人给的。”
“飞儿，不是一直对你说，我们练武之人行侠仗义为的是正义，不能要人家钱财吗？你怎么不听啊？”
“娘，这是人家硬要给的。我也没办法。”
“哎，算了，正好我们也缺银子，不过以后记住不能这样了。”
饭菜上桌，四人围桌吃饭，梁箐一改平日话多，吃完饭便回了自己房间。
梁岚把叶飞叫进自己屋中，关上门，说道:“怎么样，今天打听到什么了吗？”
叶飞摇头，“今天没有收获，明天直接去县城打探。”
梁岚道:“这里偏僻，不用着急。”话锋一转，道:“飞儿，我们现在也算安顿好了，你和箐儿的事也不要再耽搁了，明天就拜堂吧。”
叶飞大惊，道:“啊？娘，不是订在半年后吗？”
梁岚劝道:“现在我们是逃难，半年后不一定什么情况。现在也不用请客，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叶飞推脱道:“娘，现在爹爹大仇未报，我们又朝不保夕，现在成亲，太委屈表妹了，我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梁岚瞧着他，似要看到他的心里，说道:“你不想娶她吗？”
叶飞心中苦涩，沉默了一下，道:“暂时还不想。”
“飞儿，我知道你心中有事。我是你娘，你有话就告诉娘，不要总是憋在心里。”
叶飞摇头，“没有。我只是怕委屈了表妹。”
梁岚忽然起身到门口，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又返回来坐下，低声道:“飞儿，你去救箐儿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飞心中又一痛，道:“就是之前说的那些，没有什么。”
“吕昇是谁？”
叶飞拳头一下就握紧了，整个心像是在拳头里被紧紧挤压，脸色也痛苦扭曲，说道:“和她一个牢房的人。”
梁岚道:“之前为什么不说有这个人存在？霍淳和颖颖也是只字未提，你们到底想隐瞒什么？”
叶飞两眼狠狠盯着地上爬动的一只蚂蚁，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怕您多想。”
“是怕我多想还是你自己多想？如果不是箐儿说梦话，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梁岚缓和了语气，道:“我早上已经问过她了，她什么都说了。他们虽然在一个牢房，那也是身不由己。她虽然性格像男孩子，但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你放下心，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娘，我知道。可是……可是也不用明天就……”
“娘知道。当初她离家一年，我和你爹都不同意你们的事，是你主动要求娶她的，所以你要明白娘的心，娘希望你好，不想看你不开心，这件事是她逼娘，你有什么想法，就要找她谈。”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找她。”
梁箐房间亮着灯，她坐在灯下正在缝衣服。门一开，叶飞走了进来。
她放下衣服站起来，羞涩道:“表哥，你怎么来了？娘都和你说了吧？”
叶飞面无表情，道:“我来是和你辞行的，我明天要走了。”
梁箐脸色大变，惊道:“你要去哪？”
“我想过了，不能这么躲躲藏藏，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我要去虎头堡，杀光想杀我们的人。”他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梁箐拉住他的手，道:“表哥，是不是那个木偶和你说什么了？怎么出去一天脑子坏了？你要能杀了那些人，我们还至于躲在这？”
叶飞目光中的愤怒更盛，“没错，我武功差，连师弟师妹都比我强，你看不起我不要紧，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们！”
“不是的，表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功夫差，我是说对手太强，你不能白白送死！”
“我不是送死！还有，珠儿她有名字。娘给我说的事我不同意。你忙吧。”叶飞转身就走。
“站住！”梁箐羞愤难当，“你说什么？你不同意？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同意？”
叶飞瞧着她委屈的脸，很想一拳打过去，可他只能忍，说道:“爹爹大仇未报，我们又在流浪，不想委屈你。以后报了大仇，重回叶府，我会娶你的。”
“如果一辈子报不了仇呢？”
“那就一辈子不娶。”
“你……”梁箐转身抓起剪刀顶住自己脖子，羞愤道:“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怀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叶飞咬咬牙，说道:“没有。你是书香门第，怎么会做出有辱家风之事。”
“那你就娶了我。你若不娶，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我不如死了算啦！”
叶飞又要转身走，梁箐叫道:“你敢走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剪刀已陷入脖子软肉中。
“你就答应了箐儿吧。”珠儿的声音在院中传来，“箐儿姑娘诚心一片，你真忍心看着她死吗？”
叶飞没想到珠儿会说出这番话，他也并不想梁箐死，但是他相信梁箐肯定有勇气刺下这一剪。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剪刀，连梁箐的手一起握在手心，梁箐瞪着大眼珠瞧着他。
他说道:“好。你既然不怕委屈，我就娶你。不过明天不行，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来不及。”
梁箐没想到珠儿一句话就帮了自己，看到叶飞答应，破涕为笑，放下剪刀说道:“我不委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委屈。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明天我和珠儿做一桌好吃的，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吃一顿就好了。”
梁岚在院中说道:“好，就这么办了。大家都休息吧。大喜日子要开心，别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
叶飞回屋，和衣而卧，突然传来轻微扣门声。
打开门，梁岚走了进来，
“娘，您还没休息？”
“我知道你睡不着，来看看你。”
“我没事。”
“飞儿，我只说几句话。”
“娘，有话请说。”
“箐儿家门不幸，也是个可怜人，我只有这一个侄女，我想让她过得好一些。你是我的儿子，我也想你过得开心快乐。但是有些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希望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娘并不是想让你受委屈，能两全其美岂不更好？好了，我回房了，你仔细想想我的话，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梁岚走了，叶飞却始终不明白怎么才能两全其美。
开门来到院子，抬头望明月当空，心中痛楚却无人能表。
看向梁箐房间已熄了灯，珠儿房间也熄了灯。突然，他发现珠儿在门口站着，正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