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慕容秋水
医馆已经打烊，在叶飞急促的拍打声中，王郎中不耐烦地开了门，看到是一乞丐，破口大骂道:“快滚！臭要饭的，再不走我打死你！”
叶飞忍着怒火道:“我是来求医的，不是要饭的。”
王郎中道:“有银子吗？”
叶飞道:“有。”他从怀中掏出了藏在衣服里的一块碎银。
王郎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银子，道:“看什么病？”
叶飞道:“眼睛中毒了，看东西模糊。”
“眼睛？”王郎中又看向他手中银子，道:“这点银子不够。至少五十两。”
叶飞把怀中银子全部掏了出来，一共四十两。
王郎中接过银子掂了掂，塞进怀里，说道:“你等着，别动，别进来。”他回身拿过一根蜡烛走过来，凑近叶飞眼睛看了一眼，摇头道:“我这医不了。另请高明吧。”
“好，银子给我。”叶飞伸出了手去要银子。
“什么银子？”王郎中冷冷道:“谁拿你银子了？快滚！”
叶飞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去就去他怀里掏。
王郎中大呼救命:“来人啊！乞丐抢钱了！来人啊！乞丐杀人了！……”
叶飞在他怀中摸了一遍，却没摸到银子，想到方才肯定是拿蜡烛之时把银子放起来了，迈步就往里进，想找回自己的银子。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问话:“乞丐在哪？哪里杀人抢钱了？”
王郎中跑出了医馆，站在大路上喊道:“救命啊！乞丐在这，在抢我的医馆！”
喊声未落，五个乞丐出现在他面前，手拿打狗棒，个个身材高大，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王郎中吓得跪下磕头，“对不起大爷，我错了，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五个乞丐看了他一眼，快步冲进了医馆，看到叶飞正在翻找抽屉，一人说道:“就是他！他杀了沈长老。”
叶飞听到脚步声，也转回了身，看到五个乞丐，又听到这句话，料想必是丐帮来寻仇的，转身就往后院跑。
五个乞丐在后紧追，追到后院，又追出院墙，势必要将叶飞当场打死才能解恨。
叶飞尽了全力，从城中跑出城外，跑进树林又绕进城里，突然发现大街小巷又多出几十个丐帮弟子，都在满大街寻找他的踪迹。
慕容秋水还在叶府，叶飞返了回去。
卧室蜡烛即将燃尽，慕容秋水还躺在床上，地上还躺着老大老三。
“慕容姑娘，我来救你，不要出声。”叶飞来到了床边，这才发现慕容秋水的衣裤已经被扯破，敞胸露腿。
慕容秋水惊恐道:“别过来！你要干么？”
叶飞用被子把她盖住，说道:“你别怕，坏人已经死了，我来解开你的穴道。”
慕容秋水沉默不语。
叶飞问道:“他们点了你什么穴道？”
慕容秋水道:“不知道。我不懂。”
“那就只能疏通你全身经脉了。”
慕容秋水更是不懂，也不再说话。
叶飞把她扶起坐在床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又滑落下去。
叶飞目不斜视，盯着她背后的墙壁，双掌按在她胸前两侧天溪穴，两股内力就输了进去，顺着经脉流动，穿过全身数十道大穴。
慕容秋水只感到两股暖流从两胸口传遍全身，慢慢地身子能动了，头也转了过来。
“啪”一声，慕容秋水一巴掌打在了叶飞脸色。
叶飞正在给她疏通经脉，忽见黑影一闪，脸上就一痛。他忙松了手，起身后退。对于这一巴掌，他没有生气，他理解慕容秋水的心情。
慕容秋水拉起被子包住自己，瞪着大眼盯着叶飞，眼睛里没有愤怒，只传递出一句话:“你看到了我身体，你该打。”
叶飞转身，去拖地上的两具尸体，拖进院子，跃出墙去，找了一处废弃枯井扔了进去。
返回叶府，发现卧室里点了一根新蜡烛，房门闩着，从门缝看去，慕容秋水正坐在桌前吃桌上剩下的饭菜。没有筷子，她双手齐用，抓着往嘴里塞，看样子好像饿了四五天，完全没有了之前淑女的姿态。
叶飞蹲在门口等着，他知道女人在放飞自我的时候肯定不愿意别人看到，尤其是男人。
慕容秋水吃饱站起来，脱去破损的纱裙当抹布擦手擦嘴。又捡起地上掉落的两把匕首别在腰里，四下看了看，看到床边有一个箱子。
箱子上着一把小锁，她用匕首撬开锁，里面是叶飞的衣服和梁箐送他的一把短剑。剑只有半尺长，一指多宽，小而精致。剑鞘上有牡丹花纹，红色剑穗带有四颗珍珠。
她拿起一身蓝色衣服打量了一眼，好像很满意，立刻脱去衣裤就换上了新衣。拿起短剑拔出来端详了一阵，把之前的匕首丢在桌上，把剑别在了腰上，又坐在镜子前梳理了头发，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天还在下雨，外面漆黑一片，她叹了口气:“走不了了，只能等明天了。”
叶飞在旁边站了起来，说道:“快进去，下大了。”
慕容秋水吓了一跳，忙退后拔剑。
叶飞走进了屋，模糊看到她手中的剑，身上的衣，笑道:“这把剑你若喜欢我就送给你，衣服也一样。但是请不要用我的剑来指着我。”
慕容秋水又退后两步，说道:“这是你的剑？”
叶飞关上了门，走到旁边坐下，说道:“这是我的家，这间是我的卧室，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想你之前应该听到我对那三个坏人说过这话。”
慕容秋水打量了一眼叶飞，说道:“我听到了，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会欺负我？”
叶飞道:“我想欺负你的话，刚才就不解开你穴道了。你要在我家避雨可以，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
慕容秋水收起了剑，站在距离叶飞最远的位置盯着他。
叶飞起身又点燃了一根蜡烛，抱起地上的箱子就出了屋，在门口说了一句:“闩好门，明早离开时记得把门关上。”
叶府前前后后有三十多间大大小小的屋子，下人和师兄弟们住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叶长青房间有一些名人字画，古董瓷器。梁岚房中也已空。梁箐房间很简单，除了几件衣服，胭脂水粉，也无值钱东西。
叶飞把字画古董，衣服瓷器装在箱子里，在茅厕旁挖了一个坑埋了进去。
第二天雨停，太阳初升。
叶飞在梁箐的房间睡了一夜，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眼前变得更加模糊，手放在眼前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就是这！昨天我离开时，叶飞就在里面。”老二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叶飞一惊，“这是带人报仇来了？”
“嗖嗖嗖……”一连串的衣袂声响，数十人跳进了院子，有人大喝一声:“叶飞！滚出来！杀了我丐帮的人，你躲不了的！”
“丐帮人？他们抓了老二？慕容秋水不知道离开没有，不过丐帮人肯定不会欺负她。还是先躲起来避一避。”叶飞翻身下床，整理好被褥，躲在了柜子里。
院子里脚步声杂乱，丐帮弟子开始各个地方搜寻叶飞。
慕容秋水打开了卧室门，一脸惶恐，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随后高声大呼:“救命啊！来人啊！乞丐抢劫了！”
“闭嘴！你是什么人？”一个丐帮头目问道。
慕容秋水指着一旁被五花大绑的老二，说道:“我是被他抓来的，他要欺负我。多亏了他们老四救我。”
乞丐头目打量了一眼她，说道:“你是翡翠楼的姑娘？被这冒充我们丐帮的恶人抓来的？”
慕容秋水点头，“是，我是翡翠楼的。就是被他们抓来的。”
头目说道:“救你的那个老四呢？”
慕容秋水道:“那老四把他们老大和老三打死了，后来带着尸首就走了。”
头目道:“去哪了？”
慕容秋水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杀了人肯定跑得越远越好，谁会那么笨还留在这里。”
头目想了想，吩咐手下:“走！立刻回去通知附近城镇的兄弟，守住各个路口。”
丐帮人一哄而散。
慕容秋水来到梁箐门口，说道:“唉，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叶飞此时觉得慕容秋水更加有趣，从柜子出来，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走上去说道:“多谢姑娘。”
慕容秋水淡淡一笑，“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姑娘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慕容秋水刚要走，又停下了，问道:“什么？”
叶飞说道:“帮我买些吃的，越多越好。”
“你要躲在这里不出去了？”
叶飞的心思被看穿，他说道:“只是暂时躲避，姑娘是否愿意帮忙？”
“不行。这大门从外面上了锁，我出不去进不来。你会功夫，你自己去不是更好？”
“我……我眼睛中了毒，看不到了。”
“你……”慕容秋水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看不到的？”
“就在给你解穴道之前。”
慕容秋水怀疑地瞧着他眼睛，说道:“你看不到？可是我看你并不像瞎子。”
“没有完全看不到，比瞎子好些，现在我只知道面前有个人，看不清你的面貌。”
“你说真的？”慕容秋水声音柔和了下去。
“是的。所以需要你帮忙。等我眼睛好了之后，一定谢你。”
“你……你都这样了，你拿什么谢我？你有银子吗？”
“眼睛好了之后就会有了。”
慕容秋水低头想了想，说道:“我身上也没有银子，我如果回了翡翠楼就出不来了。”
叶飞轻轻叹口气:“你走吧。”
慕容秋水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身伸出手，说道:“你先把这个吃了吧。”
叶飞看到有个手的影子在眼前，伸手去接，手指碰到她的手掌，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心中明白，她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说谎。
慕容秋水收回手，把腰中剑取下，说道:“看来你真看不到了。这把剑也值几个钱，你要是舍得，我就把它拿到当铺当了。”
叶飞想到剑就想到了梁箐，当初送他剑的时候，梁箐还单纯得像一朵洁白的花，而现在却在玩心机。
想到这些，叶飞心中又涌起一阵酸楚，眼眶一下就湿润了，痛苦道:“当了吧，留它又有何用？”
慕容秋水没动，说道:“好，那就当给我了。这把剑我喜欢，尤其上面的字。心上人送你的礼物你都舍得当，看来她已经不是你心上人了。”
剑身上有六个字:赠小叶子，箐儿。
这六个字已经刻在了叶飞心里，曾经每当想起这五个字，他就心情愉悦。
叶飞瞧着慕容秋水，说道:“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一般女子，你当着丐帮一群人把谎话说得那么真，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可是你在翡翠楼唱曲时却显得那么畏惧，这反差太大。你昨晚差点被欺负，现在你就好像忘了昨晚的事，这更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你肯定在隐藏些什么吧？”
慕容秋水说道:“一般女子应该什么样？寻死觅活？大吵大闹？见死不救？知恩不报？她们是她们，我是我。该怕的时候我会怕，不该怕的时候我也不怕。这就是我。”
叶飞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世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任何一种性格存在都是合理的。
慕容秋水收起剑，说道:“窝头吃吗？我现在只能买一些窝头回来。”
叶飞道:“我现在是乞丐，什么都能吃。”
慕容秋水转身离去，墙边有一个梯子，她登上梯子坐上墙头，回头看了一眼，就翻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