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峨眉结缘
梁箐并不知道叶飞此时身在何处，只是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追赶。
圆脸几个凌空飞跃就拦在了她面前，嬉笑道:“小娘子，跑得挺快嘛，要不要再比试一下拳脚？”
梁箐惶恐，说道:“姑奶奶没空！快滚开！”
圆脸笑道:“姑奶奶，你没空，我有空。”向前一步，伸手就抓她的手腕。
梁箐闪身后退，圆脸嬉笑着紧跟一步。梁箐突然向前一迎，同时左腿就踢了出去，直奔圆脸下腹。
圆脸眼疾手快，拿刀背一往下一磕，正磕在梁箐脚脖。
这一下力道虽不大，纯钢打中血肉之躯也是疼痛难忍。
圆脸道:“姑奶奶，你可别怪我，你这一脚想让我断子绝孙，太过阴毒。看来你师父没有好好教你江湖规矩，那就让我好好教教你。”迈步又一把抓了过来。
梁箐脚脖疼痛，正寻找逃跑路线，忽听一声口哨响。圆脸脸色大变，提刀转身就跑。
梁箐脸色也一变，心说:“这口哨莫非是什么警告？有重大事发生？”
她忍痛跑回了包子铺，看到珠儿正和叶飞站在路边四下张望，身后还有一匹枣红马，马缰绳握在叶飞左手。
“表妹，没事吧？”叶飞迎了过去。
梁箐摆摆手，道:“就他那三脚猫功夫伤不了我，被我打跑了。”
叶飞道:“没事就好。可惜只找到了一匹马。你和珠儿先走，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
梁箐道:“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叶飞道:“珠儿不会功夫，你带她先走，我一个人他们抓我很难。”
梁箐看了一眼珠儿，“你会骑马吗？”
珠儿摇头:“没有骑过。”
梁箐叹道:“你就是个麻烦，打不能打，跑不能跑。死了都不知道谁杀的。你一个人骑着马慢慢溜达吧，一会我们追你。”
珠儿没说话，紧紧盯着地上的两根筷子，那是梁箐射向她的那两根。她是告诉梁箐，知道她刚才偷袭。
梁箐顺着她的眼光也看到了那两根筷子，虽然筷子都一样，但她已经明白了珠儿的意思。
叶飞说道:“刚才有人发现珠儿的身份了，这里不能久留，虎头堡的人可能很快就会追来，你们必须赶快走！”
梁箐不情愿地和珠儿上了马，珠儿在前，她在后，她担心珠儿从背后偷袭，只肯坐后面。
叶飞在马胯上拍了一下，枣红马卷土飞奔了起来。
一偏僻岔道中，往来无人，房舍破旧。圆脸汉子和方脸汉子蹲在墙角。
圆脸疑惑道:“哥哥，出什么事了？我就要抓住那黑美人了，你这一声口哨真是坏了我的好事。”
方脸气道:“好事？命都没了是不是好事？”
圆脸道:“什么命没了？遇到多管闲事的了？”
方脸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是虎头堡的人。”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生怕别人听到。
圆脸大惊，道:“不会吧，听说虎头堡的人个个功夫了得。那黑美人功夫那么差，怎么可能？”
方脸道:“虎头堡那么多人，肯定也有偷懒耍滑的。你注意那个白白净净的女人没有？她穿的衣服是虎头堡的衣服，衣服上还有虎头堡的标志，她自己也承认了。”
圆脸骂道:“娘的，真倒霉！惹上虎头堡的人没有能活的。我们快跑吧。”
方脸道:“他们还有一个男的，那白净女子称呼他为主人，不过我看他年纪不大，功夫应该不会很强。”
圆脸道:“你的意思是……杀了他们？”
方脸道:“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灭了口我们才能安全。”
圆脸道:“好，听大哥的。不过，我们在哪动手？”
方脸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镇子上暗藏许多高手。他们来这肯定有目的。”
圆脸不解道:“我倒是看到几个带刀带剑的，大哥的意思是……”
方脸道:“借刀杀人。”
一阵暖风吹过，吹掉了街边房舍门前一箩筐，“吧嗒”一声，箩筐落地滚在一边。
两人如惊恐之鸟，探头向岔道外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远处人群中走过来一男子。
方脸立刻指着那男子小声道:“兄弟，就是他！他过来了！”
叶飞走出人群，看到前面人烟稀少，想转身去别处寻找，忽听前方马蹄奔踏之声，他立刻跑上前去。
路经一岔口，未见到马先见到了人。方脸和圆脸手提大环刀，一前一后堵住了他。
叶飞瞧着面前的方脸，冷笑道:“怎么？找了帮手要劫财？”
方脸道:“你这个贼人！欺负良家妇女，夺人钱财，今天我们兄弟就要为民除害！”
叶飞心中冷笑，闻听前方马蹄声越来越近，便想尽快制服了他们去寻马。叫了声:“好个贼人！血口喷人！”拔剑就刺了过去。
方脸和圆脸舞动大环刀，前后夹击。
刀光剑影，劈扫有声，“唰唰唰……”几十招瞬间使出。两人功夫不弱，刀沉力大，宝剑不敢与其相格，避着锋芒，灵巧攻守。三十几招过去，难分胜负。
方脸突然大喊了一声:“各位英雄好汉！虎头堡的贼人在此！他们要杀光这镇子上的所有人！掠夺良家妇女！快来一起杀贼！别让他跑回去报信！”
他连喊了六七遍，围观的也多了起来。人群中先后又冲出五个手持刀剑棍斧的汉子，喊了声:“杀贼人！”便加入了围攻。
叶飞叫道:“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才是贼人！”
人群中一个妇人喊道:“他就是虎头堡的！刚才吃我家的包子，他身边一个女的已经承认了。”
方脸心中大喜，说道:“大家听到了吧！他就是贼人！”说罢假装被打中，挤入了人群。
圆脸也同样退出了战斗。
叶飞百口莫辩，凌空一跃，跳上房顶，奔着马蹄声方向就跑去。
后面人群一起高呼:“杀了他！别让他逃回虎头堡！”
叶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五个人也跃上房顶追了过来。
这些人功夫要比圆脸和方脸弱很多，轻功也难比叶飞，但是仗着人多，在后紧追不舍。
叶飞在房顶上跑到了尽头，双脚一点房檐，身子就平射了出去。
前方奔来两匹白马，马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年长者突然在马鞍上往前一纵，身子就像离弦的箭，直奔空中的叶飞而去，右手还握着一把剑，剑尖直指叶飞眉宇。
叶飞身在空中，已无法过多变幻招式，见剑袭来，挥剑一拨，两剑相格，空中就闪出一串火花，两人身体同时借力向后一翻，脚尖落地。
女子叫道:“贼人！你们杀我掌门，辱我门派弟子，今天必将你碎尸万段！”挥剑又刺了过来。
后面年少女子喊了声:“师叔！我来助你！”从马上一跃而下，拔剑刺向叶飞。
叶飞想制住二人再做解释，但年长者功夫精湛，又招招必杀，他又不想伤了对方，一时间无法如愿。
“杀了他！”圆脸在后面大喊。
方脸也高呼道:“两位女侠！杀了他报仇！”
追击的五个人想过来帮忙，但看了几招后就都打消了念头，明白上去只会添乱。
叶飞识得方脸声音，说道:“女侠。他们两个才是贼人！轻薄我表妹，又血口喷人，请不要上当！”
年长女子放缓了攻击，问道:“你表妹在哪？”
叶飞道:“为了躲避这淫贼，乘马先离开了。”
年长女子停了手，道:“柳茹，住手。”又对叶飞说道:“是非黑白定有公论。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你跟我们走，找你表妹去，你可敢？”
叶飞道:“我正有此意。”
“好！”年长女子对后面的人喊道:“五位英雄，他们都说对方是贼人，我们不能乱杀无辜，你们帮忙看住那两个人。我带他去查明真相！”
方脸在后喊道:“女侠小心，贼人诡计多端，我们兄弟就在此等候！”
镇子外，林边小道，树荫清凉。
梁箐牵着马，回身望着镇子方向，翘首以盼。
珠儿站在她右前方，侧身对着她，腰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望着面前的林子。
“怎么还不来？不会出事吧？”梁箐喃喃自语。
珠儿侧脸瞧向她，道:“你担心就回去看看，在这着急有什么用？”
梁箐本来对她就有气，听她这话，更来了气，说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称他为主人？你不担心？”
珠儿说道:“不担心，主人让我等，我就等，让我走，我就走，一切都是命，主人自有安排。”
梁箐哼了一声，道:“真是冷血！难怪那么容易背叛。”
珠儿说道:“我不是背叛，我是逃离。”
梁箐瞥了她一眼，“哼！你就是没感情的人！”
珠儿轻蔑一笑，转身瞧着梁箐，道:“感情是什么？你懂感情吗？”
梁箐心中一痛，怒道:“比你懂！不会像你这么冷血！”
珠儿又转过身去:“冷血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以后都不会再心痛。而你，永远都会寝食难安！”
梁箐一怔，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寝食难安？”
珠儿道:“通常做了亏心事的人都会寝食难安。”
梁箐眼中冒火，“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珠儿道:“每个有感情的人都会做亏心事，你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梁箐紧张的心舒展开来，道:“你就是胡扯！”停了一下说道:“都是你害得！你这衣服快脱了！”
珠儿冷冷道:“脱了我穿什么？”
“那你就不穿！”
珠儿不答话。
梁箐快步走上前去，抓起她的袖子用力一扯，就把半截袖口撕了下来。
珠儿站着没动，看着她把两只袖子的虎头标志撕下扔进草丛，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梁箐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嘴角露出了笑，瞧着她残缺的袖子，笑道:“这下好多了。”
珠儿一言不发，默默举起了双手，袖子瞬间滑到腋下，在她手腕上方又出现了虎头纹身。
她放下双手说道:“虎头堡的人，不止衣服，身体四肢，前胸后背都有标志。一入虎头堡，终身效命！”
梁箐道:“这有何难？”走上一步，撩起她黄裙，“刺啦……刺啦”撕下两根布条，缠在了她手腕上，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下，道:“这就可以了。等到安全了，我帮你把身上的标志割下来。”
珠儿没有理会，转身看向镇子方向，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两匹白马踏着土雾飞奔了过来。
梁箐开心道:“小叶子来了。”挥手呼喊:“表哥——”
话音落，两匹马已经来到近前。
叶飞手中缰绳一勒，白马当即上身腾空，扬蹄长嘶，停在了两人面前。他跳下了马。
后面马上的两个女子也翻身下了马，走向前来就盯住了珠儿。
梁箐用手扇挡扑来的尘土，道:“表哥，她们是谁？”
叶飞说道:“这两位是峨眉女侠。那两个恶贼卑鄙无耻，诬陷我们是虎头堡的人，她们是来查证的。”然后对年长的女子说道:“这位就是我表妹，梁箐。”
年长者哼了一声，瞧着珠儿说道:“她这一身衣服化成灰我都认得，这就是虎头堡的衣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那位年少的女子柳茹也说道:“师叔，我也认得，他们就是虎头堡的！杀了他们！”
梁箐把眼睛一瞪，说道:“怎么？衣服就不能相同？你们峨眉派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
叶飞担心珠儿说错话，正想着怎么暗示她不要说实话，听梁箐这么一说，也希望能蒙混过去，趁机说道:“表妹，不可无礼。”
柳茹眼尖，一眼就看到草丛里那两片袖口残片，走上去捡起来看了一眼，跑回来交给年长者，“师叔，你看。”
珠儿突然开口了，道:“我是虎头堡的，不用看了，要杀杀我，和主人没关系。”又瞧了一眼梁箐，道:“和她也没有关系。”
年长者冷笑，“你叫他主人？你们三个都是一伙的！一个也不能走！”伸手拔出了剑。
叶飞忙说道:“慢着！等我说完！”
柳茹道:“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叶飞道:“我表妹和这位珠儿姑娘，都是被虎头堡抓去的，我们刚从虎头堡逃出来。她这衣服还没来得及更换。”
“逃出来的？”年长者冷冷道:“从来没有人逃出来过，就凭你们三个？”
梁箐冷笑道:“没人逃出来不是武功差，是脑子笨！”
叶飞解释道:“当时还有其他朋友，我们也是一路杀出来的。”
年长者注意到了珠儿手腕上缠着的布条，长剑一挥，布条断落，露出了虎头标志。
她看向叶飞和梁箐，说道:“把你们的手腕也给我看看！”
叶飞撸起袖子。
梁箐道:“她都说了和我们两个没有关系，要杀杀她。”说着也撩起了衣袖。
年长者点点头，你们两个确实不是虎头堡的人。但她绝对是！看你们两个也非恶人，你们两个走吧！”
梁箐笑道:“表哥，我们走。”
叶飞怎能放弃珠儿？对年长者说道:“女侠，这位珠儿七年前就被抓了去，所以身上有他们的印记。但是她杀了金镖王，没有她，我和师兄弟早已葬身虎头堡了。我必须带她走。”
柳茹和年长者表情惊骇。
年长者说道:“你说什么？金镖王死了？”
梁箐说道:“不信是吗？自己去山上打听打听。”
柳茹道:“金镖王武功高强，手下高手如云，你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梁箐道:“他也是人。你们看这珠儿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谁也不会防备她。加上我表哥和师兄，就把金镖王给杀了。”
年长者摇头，“你表哥功夫虽然很不错，但是要杀金镖王还差得很远。你师兄是谁？”
梁箐道:“我师兄是霍淳，也是我爹爹叶长青最喜欢的徒弟。”
年长者又是一惊，“你说叶大侠是你爹？”
梁箐脸一红，看了一眼叶飞，道:“是我表哥的爹爹，因为我要和我表哥成亲了，所以……”
叶飞抱拳道:“在下叶飞，叶大侠是我义父。女侠莫非认识我义父？”
年长者立刻收起剑，表情也温和起来，道:“原来是叶少侠，多有得罪。当日叶大侠收义子设宴，邀请江湖各门派好友，当时我派掌门也参加了。”叹了口气，伤感道:“可惜叶大侠遭遇不幸，至今未曾查到凶手。”
叶飞也伤感道:“天地有公道，凶手一定能查出来。多谢……”他想说前辈，但是看对方并不算老，又改口道:“多谢女侠关心。”
年长者低头犹豫了一下，似乎很难开口，道:“叶少侠，那金镖王真的死了？”
叶飞道:“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年长者热泪流了出来，拉着柳茹“扑通”跪倒，说道:“掌门终于可以瞑目了。多谢叶少侠和两位姑娘。”弯腰准备磕头。
叶飞忙拉住，道:“这让我们怎么受得了？金镖王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两位女侠快快请起。”
两人站了起来，年长者说道:“少侠，贫尼灵云，这是我师侄柳茹，日后若有闲暇，或遇到难处，可来峨眉，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叶飞道谢，看了一眼珠儿，对灵云说道:“这位珠儿姑娘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不知峨眉是否还收弟子。”
灵云道:“珠儿姑娘如愿意前来，那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珠儿姑娘自己的想法。”她瞧向了珠儿。
珠儿面无表情，说道:“我不去。我的命是主人的，主人到哪，我就到哪！”
叶飞无奈摇头，对灵云说道:“女侠，可否借马一用？”
灵云笑道:“叶少侠太客气，这两匹马就送与少侠了。”
叶飞说道:“一匹即可。”
三人与灵云告别，两骑三人，直奔徽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