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烟火气
【一】
“手伸过来，艾克。”
芙瑞雅握住了他的手臂，并朝其中灌输魔力，艾克感到手上传来一阵阵暖意，这或许就是“通道”被打开的感觉。
“噢……了不得呢。”
“再试试吧，手上有类似感觉的话，就代表起效了。”
依照芙瑞雅的指示，艾克又连着释放了几次魔法，相比刚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威力的确是大了不少，可还远远不够。
“再把手……”
“芙瑞雅，你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呢？”
艾克停下动作，背对她说着。
“简单地训练罢了，和艾克一样。”
“这样吧，我请芙瑞雅喝了饮料，还答应和我待够一晚，看在这些的份上，再多告诉我一些吧。”
他转过身，叉着腰，放松地微笑着。
芙瑞雅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得错愕，僵硬地张开下颚，她的表情有了点变化，这是很罕见的画面，要是有台相机就好了。
“艾克感兴趣的点还挺奇妙的……
我曾经去过典伊，作为交换生。”
“交换生？”
“是姐姐安排的，那年我八岁。”
“这，这么早？！”
艾克着实被吓到了，那么小年纪就要接触魔法学习的话，对于身体的考验远比态度上的来得强硬，毕竟孩童体内的魔力通路还不成熟。
“嗯，我跟着一位彗使学习，十岁这年回到奇卡里，之后就由姐姐教了。”
“芙瑞雅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很严格。”
“没有别的描述吗……？”
“很温柔。”
矛盾的说辞，完全矛盾。
“这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是怎么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啊……”
“总之，在姐姐和彗使大人的栽培下，我学会了几乎是每个魔法师都应该学会的全部理论，甚至通过跨国交流习得了一些前沿知识。为了活化库容，我日复一日地训练，宵衣旰食，披星戴月地钻研。
因为年龄小，事情做起来很困难，认知上的不足和身体上的不成熟都是障碍，但我还是凭努力达到了同龄人所企及的极限，我没有休息日，仅有的放松只是找台饮料机或者零食柜消遣消遣。”
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一个十四岁，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嘴中说出来的，艾克感到诧异的同时，也不禁感叹努力的重要性。
真是应了那句话，“上帝不承认偷懒的天才”，天才们可不会蠢到放纵自己怠惰下去。
“真是了不起……难怪了，你那怪物般的实力也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芙瑞雅是怪物？”
“呃……没有啦，怎么把这话当真……”
他慌张到眼神闪躲。
“不过芙瑞雅，没关系吗？”
“嗯？”
“童年如此强势的话……”
“……呵呵～”
她笑了，尽管是不经意的，是难以察觉的，但对于芙瑞雅而言这份动作就是如此珍贵，珍贵到艾克几乎无法将眼神挪开。
“接着训练吧。”
“好，对了芙瑞雅，既然这样的话，就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付出那么多努力的话，看见我身上的进步，你不会感到可惜和难过吗？”
“艾克也很努力。”
“真的吗……？”
“嗯，所以不要否认自己，毕竟都是超越者……”
“刚刚还有说什么吗？”
最后几个字芙瑞雅念得很小声，像是不经意说出又匆忙收回的话语，所以艾克没有听见。
“没有，手抬起来，这样比较容易感受魔力的流动，然后放轻松，将神库当做你的能源仓。”
“呼……雷击！”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晃动，相比先前几次尝试，威力显著提升了，也就是说库容的活化取得了预期效果。
“如，如何？”
艾克缓缓回过头，对于方才的表现，他还是有些不自信。
“唔。”
芙瑞雅没有说话，一脸平静地转过头，朝他简简单单竖了个大拇指。
【二】
西大区的市井风情别有韵味，至于邮电大街，则是热闹和秩序并存的。
太阳落山，那悬挂在建筑间斑驳陆离的彩灯自动打开，在头顶一针一线地织起一层惹眼的光幕。街边小馆里店员闲聊着，要是有客人来了，就微笑着，轻车熟路地招待着他们，为他们安排上舒服的座位，盛上暖和的热汤，像密友一般无话不谈。
芙瑞雅跟在艾克身旁，两人正漫步于如此世俗的风韵中，只是一派祥和的气氛终究不能饱腹——两人都饿了。
尤其是艾克，尽管释放魔力消耗的是库容，利用身体调动魔力却也需要消耗能量。就算没有那层考虑，谁也不会拒绝美食，就连薇尔也是，艾克大概知道那位深藏不露的“剑”所喜爱的食物了，是一种来自东瀛的小吃。毕竟要俘获人的心，就得先俘获祂的胃，在未来的耳濡目染之下，艾克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理，虽然是有关美食料理的。
“艾克肚子饿了。”
在这之前，他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抱怨了很多次。
“是啊。”
“我也饿了。”
“我怎么不觉得......？”
“真的饿了。”
她有些委屈地扯着艾克的衣袖，一脸可怜样。
“这谁受得了......好啦，好啦，我请你吃。”
“好耶。”
艾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玛那递给她，而后微微弯下腰，靠着她的脑袋说道。
“不过我只给你这些，想吃什么得自己安排咯，你也体验一下咱的......”
“芙瑞雅吃不了那么多。”
“真的假的......北区的东西很贵吧？”
“嗯，一共五百玛那，按照奇卡里一顿饭开销的中位数来看，艾克也给多了。”
“......我是看在北大区消费高的考虑上。”
芙瑞雅从手上取出几枚玛那塞回艾克的手中。
她一顿饭的食量或许真的很小，甚至有可能不爱吃东西，所以才需要叼棒棒糖和喝饮料，但那样的话营养结构会出问题，艾克因此而担心着，但对于一位认识不久的女孩，这样的关心是否值得，又是一个艾克斟酌考量的问题。
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钱都给我。”
芙瑞雅老老实实地把玛那都还了回去。
“我来安排，作为请客的代价，请你好好吃饭。”
“......嗯。”
芙瑞雅这种面无表情的人不应该这么轻易露出笑容，可是她做了，并且发自真心。
“那就出发吧，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三】
黑影潜伏于楼宇中，眼神钉住街上的一位行人，趁其不注意，偷偷将他拐到一处小巷里，并以冰冷锋利的刀尖顶住喉颈。
“布朗先生，是吧？”
“你，你们是谁？”
“你最近研究出的一种新药物，我们很想要呢，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制作方法。”
“这......这种事情不能好好谈吗？”
“不能的，先生。”
黑影攥刀的手更紧了。
“噫！”
“你以为魔教团是那么寡断的团体吗？”
“魔教团？！唔！”
“叫这么大声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黑影捂住布朗的口鼻，低声呵斥着。
“唔！......唔！”
“把秘方交出来，不然你的小命就归我，自己权衡一下吧。”
他抬起头，隐隐露出兜帽中凶煞的红色眼睛。
【四】
“果然在喝酒啊，杰洛。”
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见他，馆子里很热闹，不乏一些酩酊大醉的人，他是其中之一。奇卡里的中下层阶级下工后消遣，几乎三分之一都由餐饮聚会和喝酒组成，尤其是辛苦工作赚来的钱最后只够自己过活的人。
“呃，艾克......”
“好浓的酒味。”
“哎？这位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可爱女孩......
艾克，在感情上走心很正常......但不要过分哦，伤到别人就不好啦。”
“别说酒话了，这是我妹妹。”
艾克用余光观察着芙瑞雅，她听到这话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安心但也很反常。
“妹妹？你小子可没跟我说过啊。”
“你别管，她刚从老家过来，咱们都很饿了，去点东西吃了，你好好的，别发酒疯。”
“哎，知道啦......
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真是福气啊......别欺负她哦。”
艾克特地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芙瑞雅乖乖坐在对面，眼神在餐厅里四处徘徊。这里是类似大排档的馆子，店铺面积大，装潢大部分取决于厨师和店长的喜好，优点是啥都有，实在找不到吃什么的话，来这里总是没错的，因此也成为工人下班后的首选。
“艾克，这样明天还能正常上班吗？”
“反正都是些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虽然如此，但有在好好生活着，这就够了，不用强求什么。”
菜单是艾克自己取的，之后需要自己填上去，再将其归还到柜台处，这里没有服务员那种东西。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太......”
艾克将菜单稍稍下移，以让自己看清芙瑞雅的脸，同时芙瑞雅也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神。
“唉，总之不能吃，冷的热的混在一起对肠胃不好。”
“艾克承认了呢。”
芙瑞雅稍微扬起了嘴角，在艾克眼中，那明显是坏笑。
“......你要是好好吃饭的话，冰淇淋也不是不行。”
虽然他想在用一些吃饭相关的话糊弄过去，无奈这些东西说出口，反而会令误会越来越深。“好好吃饭”这种话，说不定真的是从芙瑞雅想象中哥哥的口中说出来的，可惜艾克也是小孩，只比她大了几个月，气质做不到完美符合，不然幻想就“成真”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想的那茬。
“真好啊，烟火气。”
芙瑞雅望着远处，像是在遐想。
“跟我在一块别的保证不了，不过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还是能保证的。”
“这就够了。”
她转过头，站起身，走到艾克身旁，用手捏住菜单的一角。
“点好了吗？”
“差不多。”
“芙瑞雅帮你交过去。”
【五】
我曾经见过一个孩子，那孩子沉稳、冷静，稳重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十岁，十岁就能拥有过万以太的库容，这在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区区“天才”二字不足以形容出如此完美的人类。可我透过那双眼睛所看见的，是无尽空荡的黑暗，在她身上我看不见一个强者应具备的风姿——至少眼里得有光，才足以成为人。
我讨厌天才，本应是讨厌的，可在她身上我竟连一丝厌恶都做不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为那双眼睛感到过同情。
我或许无法想象要付出何种努力，才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和魔法打交道，从而利用神库获取知识，更快学习和熟悉周围的一切，她只有十岁，却给我一种二十岁的错觉，她的做事风格，训练时专注的态度，公共场合打交道的语气，都像是已经在社会历练了许久的成年人。
可她实际上连感情的认知都很欠缺，所以我称之为错觉，而非因为年龄差距。
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的，不详因子最中意那样灰暗的人，她一定能成为我们的力量，我期待着......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一头鲜艳的红发，就和地上的血迹一样。
“我说过，魔教团是很果断的......
真是谢谢你，现在我得去取秘方，不能好好埋葬你真是可惜，毕竟谁让你非得看看我长啥样呢？对吧？布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