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留苏四年
1.大连卫生研究所
约1951年,在大连卫生研究所
1950年我正好毕业,毕业面临分配,当时大学毕业生和现在不一样,都是分配的,后来就给我分配到大连。我去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感觉大连受苏联的影响还是很深的,我记得当时苏联的军队还没有从旅顺撤退。我分配到了大连卫生研究所1,这个所有一位副所长叫魏曦2,是挺有名的一位教授,另外还有两位教授是从丹麦回国的,有一位姓陈,我忘记名字了,都是相当不错的。他们都是由于爱国奔向光明,奔向祖国,来到了大连。所里同事也有几位是过去的老职工,也挺有学问的。当时这个研究所主要是研究预防传染病的各种疫苗。
我去了以后,给我安排在哪呢?安排在噬菌体科。当时有一位苏联的女专家叫葛罗别兹,她在莫斯科的时候,是主持噬菌体研究的。噬菌体你们可能听说过,它是吃细菌的一种病毒。噬菌体有好多好多种,每一种细菌,像痢疾菌,都有自己的噬菌体,当时主要是用噬菌体来研究细菌和细菌的分类。这位苏联专家来了以后,她主要是研究痢疾的噬菌体,把这个痢疾噬菌体在瓶子里培养,培养生长以后就可以把痢疾菌分解了,它把痢疾菌给破坏了,痢疾菌就不存在了。
那时候我就想跟这位苏联专家学习,可是她不会说咱们中国话,我觉得这个太别扭了,我得学俄语,从那时候开始我学了一点俄文。当时所里头有懂英文的,有懂日文的,可是没有懂俄文的。这位苏联专家带来一本书,是关于生物制品的生产和制造的,我就想试着把它翻译出来。因为我懂得一点英文,书是俄文的,我就买了一本《俄英大词典》,试着翻译。那时候我刚毕业不久,知识很浅,我一边翻译一边跟老师请教。这位苏联老太太她看着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我说我在翻译您带来的那本书。她问你会俄文?我说我不会俄文。她说那你怎么翻译?我说我有俄英词典,英文我知道一点点,她就笑了。
后来是在1951年的夏天,所里派我到丹东。丹东是中国和朝鲜交界的地方,过去就是鸭绿江,过了鸭绿江就是朝鲜了。那边部队里痢疾流行,志愿军从前线回来以后,在那里进行休整,另外还治病什么的。当时派我去干嘛呢,给我一个任务,说你带着几箱噬菌体的制剂过去试用一下。痢疾就是拉肚子,当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治疗,也没有什么药,所以让我带着制剂去试试。我带着这么一个任务到了丹东,住到部队里头,有时候部队还让我给战士们讲课,讲什么是痢疾,什么是噬菌体,不过我讲了半天这些战士也不是很懂。
我刚去丹东没几天,所里来电报了,说是要我回大连,而且时间紧急,让我速速回去。我想我刚来了不久,在这好好的,怎么又把我调回去,是不是我犯什么错误了,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我就忐忑不安赶快找回去的车。因为那正是打仗的时候,也没有定点发的火车。部队里就给我出主意,你就跟车站那边说,哪有去大连的车,不论什么车你都上去就是了。后来我就跳上了一列开往大连的火车,火车前面是装货的,后面有一节是列车员的车厢,就给我安置在那,这么着我连夜就回了大连。
回大连一下车我先回了趟家,我说,什么事,我刚到丹东,怎么又把我调回来了,家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赶紧往所里赶,一到所里就有人跟我说,小顾,要派你到苏联去了。那时候到苏联学习是大家梦寐以求的,都想到苏联去。我说到苏联去,是真的吗?后来了解到中国教育部决定派375名科学技术人员到苏联去,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数学的、天文的、地理的、生物的等等,医学方面派了30名,这里头就有我,还有我所在的大连研究所的所长3也是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