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吞咽苦果
这时，黑肱震悠悠说道：“徐小娘，接下来怎么决定不用我来教你了吧？你若是不收下这些缗钱和田契，那么火就会越烧越旺，越烧越大，到那时就算你回心转意，恐怕也回天乏术，救不了你的父母了。你可得好好想想，当机立断啊！”
彭大管家露出一副恶狠狠的凶相，从旁催促道：“对，赶紧决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家丁吓唬道：“徐小娘，你长得虽然很标致，但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莫要做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父母将你辛辛苦苦拉扯大，殊为不易，难道你想做不孝女，为世人所唾骂吗？”
又一家丁帮腔道：“你现在若是立刻收下这田契与缗钱，在下还可以多给缗钱十贯！怎么样？够大方了吧？”
彭大管家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要知道，金州秦楼妓馆的价格也不贵，春宵一夜不过二十来贯而已，若是三十贯的价钱，那已经快接近头牌或花魁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黑肱震则佯装焦急状，惊呼起来：“唉哟，这火势好像越来越大了，再晚点儿想扑灭就来不及了……”
暮云世家的人早有准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言语一唱一和，徐珠儿一个涉世未深的弱女子，哪经历过这场场面？她无法挣脱束缚，为救父母心切，只得含泪忍痛点头答应收下那缗钱与田契。
如此，黑肱震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得意洋洋地朝身后使了个眼色，懒洋洋地说道：“你俩去帮忙救火！”两名家丁迅速向失火的地方奔去。
接着，黑肱震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长长的木盒，打开木盒后从里面拿出一张早已备妥的收据，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把笔递与徐珠儿，两名家丁将收据展开，平铺在门上，让徐珠儿在上面签字画押，按上了手印。
然后，黑肱震将一袋钱与田契随手往地上一扔，示意两名家丁放徐珠儿离去。
徐珠儿因担心父母安危，口中呼唤着“爹娘”，一脚从地上的缗钱和田契上踩了过去，——她径直朝里屋奔去了。
徐家的大火当然烧不起来，这一切不过都是暮云世家刻意安排的吓唬手段而已。燃烧的柴禾和房屋本就是隔开的，不可能烧到旁边的屋宇。
所以，这虚张声势的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可徐珠儿关心则乱，不谙世事，又哪里懂得这些陷阱和套路？
随后，顺利拿到了签收证明的黑肱震得意洋洋地带着一众家丁和暗中安排潜入徐家纵火的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回到暮云世家后，黑肱震第一时间去了花厅向母亲滕韫复命。
“娘，您安排的事孩儿已经办妥了，”黑肱震恭敬地拱了拱手，随后从身上取出一张折叠的字据，双手呈了上去，说道，“这是那徐珠儿签字画押的收据。”
滕韫接过那张字据，瞟了一眼落款处的签名与红色手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办得不错，有进步。你且将这张字据收好，存入账房，回头将消息双方和解执行完毕的消息送至金州府衙，告知那桑推官。他也应该结案了。”
“是。”黑肱震答道。
滕韫语重心长地说道：“震儿，此次你办事有功，保全了家族颜面，在族中声望必定水涨船高，你要继续努力，好好把握机会。将来，娘老了，属于娘的那半产业都会传到你手上的，你要好好经营，莫要做一个败家子。”
黑肱震欠身拱手道：“是，娘，孩儿谨遵教诲！”
语罢，滕韫又朝花厅外唤了一声：“管家！”
话音一落，彭大管家闻讯即刻出现在了门口，匆匆入内，拱手道：“大娘子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家主，就说徐家之事已了，让他与仚儿放宽心。”滕韫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是。”彭大管家恭身领命，转过身，急匆匆出了花厅，向书房“砚香斋”走去。
彼时，黑肱冽正在“砚香斋”挥毫拨墨，龙飞凤舞地写着大字。而嫡长子黑肱仚则在一旁被罚抄孝经一百遍。
彭大管家入了书房，向黑肱冽欠身拱手道：“启禀家主，大娘子命老奴前来知会一声，徐家之事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家主与仚哥儿可高枕无忧了。”
黑肱冽闻言面色一喜，手中所执之笔停在了空中，微微颔首，问道：“管家此次也出手了吧？”
彭大管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家主，老奴不才，只是替大娘子跑了跑腿而已。”
“管家过谦了，你的能力本座还是极为欣赏的。”黑肱冽淡然一笑，道，“本座稍后会命人厚赏此次办事有功之人，自然也少不了彭管家的那一份。”
“如此，老奴就先行谢过家主厚爱了！”彭大管家揖礼道。
黑肱仚一听麻烦解决了，不禁大喜过望，霍地一下站起身来，疾步奔至彭大管家身旁，惊喜地问道：“真的都解决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彭大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安慰道：“仚哥儿放心，都解决了。”
“哇喔，真是太好了！哈哈哈！”黑肱仚激动万分，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不料，黑肱冽面色一凛，沉声喝道：“回去坐好！继续抄完你今日的孝经！回头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谢过你母亲！”
“呃，呵呵。是，爹。”黑肱仚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收敛起眉飞色舞的神态，乖乖转过身去，走到书案边重新落座，开始执笔抄书。
“家主，若没有其他的吩咐，老奴就退下了。”彭大管家恭谨地说道。
“嗯，去吧。”黑肱冽微微颔首，又继续执笔而书。他落笔写完最后几个字，两句诗跃然纸上：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隐忍，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正在做的。
“爹，这彭大管家办事还真有能耐，每次都不会让人失望。”黑肱仚一边抄写孝经，一边说道，“怪不得娘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他去办。”
黑肱冽颔首道：“那是自然，这彭大管家自小在滕家长大，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十多年前你母亲嫁入暮云世家时，他是陪嫁过来的，一直为暮云世家打点里里外外，现在在整个暮云世家中，辈分、声望都很高，办事果断老练，从不拖泥带水。暮云世家能够快速发展壮大，成为当今四大世家之一，他也是功不可没啊。”
“既然如此，爹，你放心，将来有朝一日，我若继承了家主之位，对彭大管家和他的后人我也会好生宽待，不会让他们吃苦的。”
“你呀！跟了为父这么多年，平时办事也算是牢靠，为人也是稳重，可自从你弟弟回来以后，这还没多久，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颓废了不少。这彭大管家虽然对你母亲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可是就是太过于忠心了，反而对于我这个家主却没有那么上心啊。”
“那他对暮云世家呢？”黑肱仚若有所思，不禁好奇地问道。
黑肱冽淡淡答道：“自然也是忠心不二。不过，你要明白，那全都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
“哦，原来如此。”黑肱仚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一名家丁急匆匆奔入书房，拱手禀报：“启禀家主，收到南宫世家密信！”语罢，双手持信，恭敬递至黑肱冽面前。
黑肱冽面色一凛，问道：“南宫世家的信使呢？”
“已经走了。”那家丁如实答道。
“走了？”黑肱冽眉头一皱，又问，“这次的信使是谁？”
家丁恭谨地说道：“和上次一样，是南宫世家的使令官明星。”
“噢，原来是他。”黑肱冽点了点头。
报信的家丁摇头叹道：“这明星的架子就是不太一样啊，转眼就走了，连留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黑肱冽微微一笑，道：“没办法呀，这使令官年纪有点大，人人皆谓之‘大明星’。若非如此，他也不叫‘大明星’了。”
语罢，他低头检视了一眼蜡封，见完好无损，遂拆开密信看了起来。
黑肱仚见状，对候立一旁的家丁挥了挥手，那家丁会意，即刻知趣地退了下去。而后，黑肱仚起身走到黑肱冽身旁，问道：“爹，南宫世家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们去趟益州——成都。”黑肱冽淡淡说道，阅毕，将手中的书信递与黑肱仚。
黑肱仚接过那封信仔细瞧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太昊天刃于益州出现，已落入麒麟世家手中，请暮云世家家主火速动身，尽遣族中高手，前往成都，以夺神兵。
落款处签着“南宫羽”的名字，并且盖有南宫世家特有的神鸟徽记。
“太昊天刃？”黑肱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看来，南宫世家也想要这把上古神兵啊。这南宫世家还真是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盘，让我们暮云世家在前面冲锋陷阵，而他们却在后面坐收渔利，哼，哼哼！”
“明知如此，那又能怎么办呢？”黑肱冽苦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这是我们在朝堂的靠山，得罪不起啊。”
“爹，那你说我们若是真的夺下那上古神兵太昊天刃，不交行不行？”
“怎么？你想据为己有？”
“孩儿听说那太昊天刃甚是了得，不但威力惊人，其中更是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凡是掌握了这个秘密的人，都可以调动暗影的力量。诸国朝野都为之忌惮。”
“傻孩子，既然你都知道诸国朝野忌惮此神器，那得不到它的人，必定会想方设法毁了它，否则一旦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必然是腥风血雨一片啊！你觉得，就凭暮云世家的实力，能保得住这太昊天刃吗？就算能保得了一时，能保得了一世吗？稍有不慎，就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啊。”
“爹，那你的意思是……”
“既然南宫世家如此想要，那给它便是。”精明的黑肱冽说道，“南宫世家有实力，那它自己保护去。不过，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明的暗的眼红神器的各路人马实在太多了，人人蠢蠢欲动，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有谁在背后下死手啊。”
“爹，你这么说孩儿就懂了。”黑肱仚点了点头，央求道，“这次就让孩儿跟你一起去吧，也好趁此机会历练历练。”
“嗯，为父正有此意。”黑肱冽答道。
话音甫落，门外又有人匆匆赶来，黑肱冽扭头一看，竟然又是前面来过的那名家丁，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家主，小的也不想来啊，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又有人送信来了。”
“谁送信来了？”
“花、花神宫。”
“啊？这花神宫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她们吩咐的事情本座已经做了，此番又想干嘛？”黑肱冽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安。
“既然有来信，看看不就知道了？”黑肱仚从旁说道，转过身向那报信的家丁问道，“信呢？”
“信在这儿。”家丁说着，急忙双手呈上花神宫的来信。
又是一封蜡封的密信。黑肱冽展开来一看，呵，还是隐写的，信上是一片空白，随即吩咐道：“端盆水来！”
那家丁闻言迅速转身出了书房，未几，端来一个铜盆，铜盆中盛满了清水。黑肱冽将那封隐写的书信放入盆中，不一会儿，纸上的字迹显现了出来。
只见信纸上面写道：
见信如见令，请暮云世家黑肱家主即刻动身前往成都，从麒麟世家手中夺取太昊神兵，并转交花神宫。
落款是“孟秋殿殿主秦若兰”，并盖印了一枚孟秋殿的海棠徽记。
又是去益州成都！还真是巧啊。
为了一把上古神兵，各大势力真是卯上劲儿了，都是一副不得神器绝不罢休的姿态。
黑肱仚见黑肱冽面色凝重，遂凑到父亲身旁一瞧，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爹，花神宫也让我们去益州夺取太昊天刃，这可怎么办？到时候若真是拿到了太昊神兵，那究竟是给谁好呢？眼下的情形，两边貌似都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