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壁上观
坐在旁边的玄月世家弟子一听，“啪”地一声，当即拍案而起，一人怒目而视，斥责道：“尔等宵小，竟敢口出狂言，污蔑我玄月世家，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其余三人亦是霍然起身，一手按剑，怒目威视。
漕帮那几名刀客吓了一跳，但旋即想到这益州不是玄月世家的地盘，而是自己熟悉的地盘上，顿时胆量壮了不少，也陆续拿起自己的兵器，傲然起身。
一名刀客用目光瞟了一眼左右，见食客酒客众多，又将面前的几名玄月世家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勾起，态度倨傲，冷冷笑道：“玄月世家怎么了？了不起啊？”接着，他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地面，又道：“你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成都，是益州，不是你们越州！”
又一刀客威吓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敢在益州猖狂！那就比划比划吧！”
另一刀客将手中尚未出鞘的刀往自己肩上一搭，吊儿郎当，一脸轻蔑地说道：“奉劝各位想想清楚，四对四，你们不占优，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儿，老子一句话，至多半柱香的功夫，就会来一大群帮手，到时候恐怕吃亏的……”
然而，此人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忽然“啪”地一声，他的左脸着着实实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三条血印顿时在脸上凸显出来，那刀客急忙捂住自己的左脸，又惊又恐，只觉得眼冒金星，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刀客是漕帮的一个小头目，也是此行四人中的老大。
众目睽睽之下受此羞辱，他恼羞成怒，火冒三丈，顿时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们！”话音甫落，立即抽出手中的长刀，向邻桌的四名玄月世家弟子扑了过去。其余三名漕帮刀客见状，也纷纷举刀砍杀起来。
双方随即展开厮杀，一时桌椅板凳碎裂，盘盏横飞，店中惊呼声起，诸多食客酒客急急忙忙避之两旁，趁势向门口涌去，夺门而出。
黎诗、高雅郭五人扭头看了看打斗的场景，又将目光集中在忠尧身上。忠尧安之若素，该吃吃、该喝喝，泰然自若。他忽然发现同行其他人都注视着自己，他故作无奈，耸耸肩道：“我们花了钱点了这么多菜，不吃的话多浪费啊！粮食可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要爱惜粮食，对不对？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是不是？快吃吧，快吃吧！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偌大一个熙春楼里，因为有客人打斗闹事，不过瞬息之间，店中的食客酒客一溜烟儿就都跑了个无影无踪。店中的茶酒饭量博士、白席人等则偷偷躲了起来，悄悄向外窥视。
然而，熙春楼大门外却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玄月世家毕竟是四大世家之一，弟子训练有素，修为不弱。漕帮那四名刀客一经交手，便知道了对方实力不俗，然而想逃已经不可能了。两名玄月世家弟子借机堵住了熙春楼的大门，几个回合下来，那四名刀客便力有不敌，落于下风，败象渐露。
但那些刀客也并未傻子，既然打不过，总可以躲吧。
彼时，他们见店中居然还有一桌客人稳坐桌前吃吃喝喝，不动如山，立即奔了过去，开始围绕着忠尧六人与玄月世家的弟子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些人扰了忠尧六人吃饭的兴致，六人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杯盘、筷子就朝那几名刀客扔了过去，有人得意地躲过了那飞掷而来的器物，却尚未来得及高兴，便被欧也伸脚绊倒，子翃更是将扑到桌面上的那名刀客一脚给踹到了旁边。
另一名刀客伸手接住一个盘子，得意非凡地用那盘子连续挡住射来的两只筷子，刚咧嘴一笑，冷不丁身后突然刺来一剑，一名玄月世家弟子来了一记长虹贯日，一剑刺穿了那名刀客的胸膛。
又一名刀客钻到了桌底，刚从桌下冒出个头来，斜刺里一名玄月世家弟子飞身暴起，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那桌面之上。他一脚将那桌面踩塌，那倒霉的刀客整个身子被压在地上，断裂的桌面恰巧卡在了刀客的脖子上，那刀客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头颈断裂，口吐鲜血而亡。
剩下两名刀客惊恐万状，一下失了分寸，微微一愣。就在这惊愕的瞬间，一人被紧追不舍的两名玄月世家弟子一人一剑当即砍翻在地。
另一刀客反应过来，惊惧而逃，却不料一转身，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惊骇不已的刀客故作镇定，定睛看了一眼来人，怒道：“滚开，好狗不挡道！别挡本大爷的路！”说着举刀便砍。
来人不慌不忙，只轻轻一抬手，就捏住了那刀客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嗷嗷怪叫，不但扭曲了身子，而且手中的长刀也“咣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接着，来人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扼住了那刀客的咽喉，将他举了起来，任凭那刀客在空中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时，那刀客才发现眼前此人一袭劲装红衣，衣服上绣有火珠麒麟，领口袖口绣有银丝云气纹，不禁挣扎着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麒麟世家……你是麒麟世家的人……”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来人淡淡地说道。
“我、我漕帮与麒麟世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你不如放了我，以、以后用得着我，哦不，用得着漕帮的地方好商量……”
“哼！不需要。”来人冷冷一笑，“从今以后，漕帮不再姓曹，而要改姓左丘了。”话音甫落，来人左手用力捏碎了那刀客的脖子。那刀客喉咙中发出一声异响，随后被来人随手一抛，弃置一旁。
忠尧六人互相了一眼，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眉头微微一皱。
高雅郭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这个麒麟世家的弟子看起来很不简单呢。”
欧也点点头，悄声道：“是啊，这修为一看就在我之上，麒麟世家果然藏龙卧虎啊。”
黎诗与子翃对望了一眼，两人心头一紧，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云婀悄悄瞥了忠尧一眼，忠尧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人，只见那人一步步向前，逼近那四名玄月世家的弟子，他心里暗暗思忖道：“此人气场强大，修为颇为精深，实力至少在中天境巅峰，可瞧他的年纪却并不大，怎么以前从未听说麒麟世家年轻一辈中有这样一号人物？他虽然戴着半边铁面具，不过他的模样和身形……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就在昆羽宗六人忐忑不安、心里犯着嘀咕之时，来人径直上前，停下脚步，指着围绕在他四周的玄月世家弟子说道：“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什么意思？你要杀了我们？”一名玄月世家弟子皱了皱眉。
“不错。”来人淡淡答道。
“为什么？”又一名玄月世家弟子疑惑不解，质问道，“你真仗着自己是麒麟世家的弟子，就不把我们玄月世家放在眼里？欲要挑起两大世家的纷争？”
“不为什么，因为你们该——死——”来人一字一顿，冷冷说道，神色显得极为冷酷。
另两名玄月世家弟子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最先答话的那名玄月世家弟子故作镇定，壮起胆子冷笑道：“笑话！你说死就死啊？你休得张狂！小爷我可告诉你，现在玄月世家可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与暮云世家结了盟，你莫非是想单挑两大世家？”
来人闻言有些鄙夷，嗤笑道：“暮云世家么？呵呵。黑肱凛那个老东西我自会去找他算账的，不劳你们费心。别说是区区暮云世家，就算是再加上一个北冥世家，又有何惧？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竟敢在熙春楼闹事，真是胆大妄为，死有余辜！”
“我们在熙春楼闹事与你何干？难道这成都的熙春楼还是你麒麟世家的产业不成？”
“你说对了！”来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熙春楼三日前已经归属于我麒麟世家名下，现在就是我麒麟世家的产业！不仅如此，假以时日，就是你们玄月世家、暮云世家、北冥世家，都会统统拜伏在我麒麟世家脚下，臣服于我！”
“好大的口气，狂妄小儿！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就让我等教训教训你！”领头的那名玄月世家弟子语罢，冲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准备动手。
“很好！”来人毫无惧色，只是嘴角冷笑，“今日就先收拾了你们，拿你们祭刀立威！”
“休想，纳命来！”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兄弟们，一起上！宰了这狂妄无知的小子！”
话音甫落，四名玄月世家的弟子便灵运百脉，将灵力贯注于长剑，而后上手便使出了自己的看家绝技。
门口围观的众人中顿时有人惊呼起来，不少人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哇——，玄月追风！果然是不愧是玄月世家的弟子，招招干净利落，威力惊人啊！”
“原来，先前与那漕帮的几个刀客交手，他们还有所保留。现在面对强敌，四个人上手便是轮番抢攻，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那麒麟世家的高手毕竟孤身一人，时间一长，恐落下风不是对手啊。”
“是啊！你看他只是处处闪避，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漕帮的几名刀客修为只是中天境初阶下品，现在看来这玄月世家的弟子修为都至少在中天境中品以上，实力不可小觑啊！”
“你们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在下却更看好那麒麟世家的弟子。你们看，他腾挪闪避，虽然一直没有出手，但感觉他并未使出全力，试探的意味很浓。”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玄月世家其中一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啊，啊啊！那、那个人是……”
“是谁？”
“那个人是玄月世家的刁一蛮！”
一个声音惊呼道：“刁一蛮？就是玄月世家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鬼才七俊’之一的刁一蛮？！”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传说这刁一蛮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十五岁就入了小天境，从小天境至中天境，他只用了三个月！”
“不仅如此，他还尽得玄月世家真传，还未至中天境就越境斩杀了越州三霸，一时威名赫赫！”
“原来竟是刁一蛮！来来来，快点下注了！十两银子一注，我买玄月世家胜！”
“我也买玄月世家胜！”
“我、我……我还是买麒麟世家胜吧……”
“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你还买麒麟世家胜？小心把裤衩都输没了！”
……
熙春楼内，经过多个回合的较量，头戴半边面具的麒麟世家弟子已然摸清了玄月世家四人的实力和招式路数，不过，他十分有耐心，仍旧没有出手，一直在与那四人缠斗，从场面上来看，玄月世家四人一直处于轮番抢攻的态势，而他处于守势。
昆羽宗六人默然不语，对望了一眼。
黎诗不解地问道：“忠尧哥哥，他为什么不还手呢？是在等待着什么吗？”
子翃幽幽说道：“莫非是想等对方招式走老，露出破绽，而后一击制敌？”
忠尧端起手中的茶杯戳饮了一口，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公子，你觉得哪里不对了？”云婀急忙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隐隐的直觉。”忠尧凝睇着交战的双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隐忧，道，“而且，这个麒麟世家的弟子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莫非是在去白沙渡口的张飞栈道见过？”黎诗提醒道。
忠尧的眼前似乎浮现出去白沙渡口时与麒麟世家相遇的场景，可却丝毫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他毫无头绪，只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