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劫（二）
小狐刚刚结束了天遗源地的悟道，值守的弟子告知他已到了论道大比的时日，心中大为震惊，连忙冲到这边来，还好赶上了个末尾。他看大家都在往天梯上面攀登，想也没想直接便跑了上去。
谁知刚刚登上来，一股极重的压力自上方压下，小狐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这是啥情况？”
小狐站稳身形，默默感受着来自上方的压力，又往上走了几步。
“这压力好重啊，越往上越重。”
小狐抬头看了看，发现这虚空之中竟有一些无形线条自上垂下，还略微散发着灵力波动，若非他服用过坤树元果，五感六识已非从前，还真就看不到这些。
这些线条肉眼难见，即使是小狐，也需要极其专注才能依稀辨认，越是上行，这线条就越是密集，小狐心中渐渐有了些猜测。
往上走了十多个台阶，小狐抬起手来，一股玄青色的灵力脱手而出，化为一条条青色丝线，融入了这上方虚空之中。
小狐骤然感觉身子一轻，随即咧嘴一笑，心中暗暗得意。
“这压力的方向果然可以用灵力去干扰，幸亏我眼神好，嘿嘿！”
小狐手掌灵力输出不断，脚下也没闲着，一溜烟窜上去好几十阶，那速度简直恐怖，就像一阵风一样，超越一个又一个正在苦苦攀登的弟子，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快冲到了第一个平台，留下了无数震惊的目光和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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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谁啊？”
“这还是人吗？”
众弟子目瞪口呆，天梯下方还在准备中的百余名上弟子也是哗然四起，纷纷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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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他怎么那么快？”
此刻，就连众位真仙、仙君都无不目瞪口呆，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小狐狸？他怎么那么快？”紫雷真仙双指指着小狐，看向玲珑真仙惊诧的问道。
玲珑真仙双目微眯，两手掐指来回琢磨了一下，心中大概有了模糊的答案，不确定的说道：“不知他通过什么方法扰乱了大道天梯的法则。”
紫雷真仙恍然说道：“原来如此。”
此时天机仙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了一眼长青仙尊和劫法仙君，轻声说道：“他看破了天梯法则，干扰了压力方向。”
长青仙尊显然心中已经有数，并未惊讶，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小狐在天梯上的表现。
而劫法仙君却在一旁忍不住的问道：“这不算作弊吗？”
长青仙尊哑然一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
“也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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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轻松站上了第一个平台，回头瞅了一眼身后苦苦攀登的一群人，目光一凝，竟然看到了周通。
“周通！”小狐大叫一声：“快点上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周通此时刚刚登上第二百三十阶，听得上方有人呼唤，便抬头瞅了一眼，发现是小狐，抬手比了个大拇指，继而又摆了摆手。
小狐见状，也不多说，回身登上了第三百三十四级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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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踏上那一节台阶时，忽然觉得意识出现一阵模糊，周边的环境渐渐扭曲了起来，小狐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恍惚之间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自然堆砌着，顶端雾气弥漫，也同样倒挂下无数的奇岩异石。山洞向内延伸，两侧挂着两排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夜明珠，把这山洞照的明亮。
这个陌生的环境，小狐可以确定从来没有来过，但冥冥中竟有一丝熟悉。
小狐朝洞内走进去，这山洞有些潮湿，时宽时窄，偶尔能听到水滴落于潭水的声音在这洞内回响。这山洞有些长，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忽然，小狐隐隐听到前方有些异常的响动，走近一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狐狸。
这狐狸浑身银白，眼瞳深红，皮毛如同夜月银辉一般皎洁出尘，身后长着好几条绒毛长尾。
“九尾狐？”
小狐不禁惊呼出声。
这狐狸见到小狐，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二八芳华的妙龄女子，这女子生得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身着一身银白长纱，顾盼之间千娇百媚，看得小狐眼睛有些发直。
这女子看到小狐过来，张口言道：“公子，请莫要前行了。”
小狐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何不能前行？”
银纱女子表情有些楚楚可怜，说话声音也是娇媚柔婉，只听她继续说道：“不知哪里来得凶兽，在族内大肆破坏，已有不少族人惨遭杀害，连族长都不能幸免，此时过去，无异于送死而已...”
说着说着，她竟低头啜泣起来。
小狐疑惑的问道：“族长？九尾狐族族长吗？”
银纱女子错愕的抬起头，惊讶的问道：“公子您失忆了吗？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记得了？”
小狐脑中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一瞬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唯剩那女子的言语在耳边轰鸣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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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失忆了吗？”
“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记得了？”
“公子您失忆了吗？”
“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记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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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个夜晚，小狐在睡梦中勾勒出父母的轮廓，在他们的呵护下尽情的承欢。有多少个夜晚，小狐在呼喊出父亲和母亲的字眼时惊醒，醒来后却又对着茫茫虚空黯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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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我父亲？”
小狐双眼有些呆滞，嘴里不断的重复着父亲两个字，这两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字眼，如同他那消失的记忆一般，明知道曾经真实存在过，却早已消失不见，又无法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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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父亲...在前面？”
小狐情绪有些激动，抬手颤抖着指向前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目光希冀的看着银纱女子。
那银纱女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有些胆怯的说道：“是的，可是族长大人他...已经牺牲了...”
小狐浑身一震，看着前方的山洞，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牺牲了？不可能...”
“我去看看！”
小狐从背后抽出金雷棍，大步向里面走去，谁知那银纱女子连忙冲到小狐面前拦住去路，急切的大声叫道：
“公子，你不能去！那凶兽还未离开，此时过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狐目光透出一丝坚定，郑重说道：“你快离开，不用管我！”
银纱女子急道：“族长大人拼了命也为我等族人争取逃离的机会，你若回去，族长大人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白废了！”
小狐迟疑了一下，这银纱女子的话语让小狐的心思出现了一些动摇，可是一颗火热的心早已被点燃，怎能轻易熄灭？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族......
是谁，剥夺了我的一切？
是谁，让自己昼夜辗转难眠，在无尽虚空之中如浮萍般飘荡？
“此次若是退去，我便永世活在黑暗和阴影之中！”
小狐双目赤燃，把银纱女子推至一边，毅然朝内走去。只听身后传来女子大声疾呼：
“你这是要让族长死不瞑目阿！”
小狐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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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顺着这条路向前走着，两旁的光亮越来越亮，照得整个空间渐渐发白。他被迫眯起双眼，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睁开双眼，竟发觉自己不知怎么进入了一处桃花树林之中。
这里的桃花一簇一簇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轻风吹拂过来，漫天的花瓣随风散落，在风中摇曳，美的让人窒息。
林中流淌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水旁边盖着一个小木屋，此时正有一中年男子在屋前纳凉。
小狐看这人衣着打扮，不正是自己无数次睡梦中所思念的父亲吗？只是以往梦境中他的面容极其模糊，看不真切，不想这次竟然看清了一些。
看到小狐往这边跑过来，中年男子猛然站起，颤颤的问道：
“小狐？”
小狐一路跑过来，动情的喊道：
“爹！”
“唉！”那中年男子情绪也极为激动，看着小狐，大声说道：“好孩子！”
小狐与他拥抱在一起，心情激动不能自己。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梦中与父母亲欢聚一堂，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他抱着自己的父亲，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是那么的真实，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为什么母亲不在？
“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中年男子动情着说道：“你这些年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挨欺负？”
中年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小狐，满意的感叹道：“我的小狐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这些年没少受苦吧？”
小狐连连说道：“没受苦没受苦，师傅待我可好了！”
“那就好！”
中年男子很是欣慰，又接着问道：“什么师傅？你拜师了吗？”
小狐回道：“是的，我师傅是青帝山的玲珑真仙，我们族群发生变故的时候，是她将我救走的。而我也因为那场变故固形失败，至今还有一尾没有褪去，这些年又一直处于失忆的状态。”
小狐说道这里，不禁疑惑的问道：“我们族群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我娘呢？”
中年男子听得小狐发问，表情变得有些惨淡，只听他回忆道：“我也不知什么原因，只是那时有一巨兽闯入山中，大肆杀戮和破坏，一时间地动山摇，洞穴崩塌，我们有不少族人都被巨石砸中，有得更是被埋在山洞之中，我也是侥幸逃出来，这些年来一直隐居此地。”
“至于你娘...”
中年男子疑惑的说道：“你娘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啊？你...”
他看着小狐茫然的表情，随即释然，说道：“噢，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吗？”
小狐一时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就像血液被抽空一般难受，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
“我娘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不能啊...怎么会...我之前还常常梦见她...”
中年男子怅然说道：“爹心中也很难受，那些年为了寻求复活之法，跑遍了五州所有角落。谁知事情刚有所转机，却不想发生那般变故，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小狐只觉一股悲意袭来，心头揪着疼痛，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期盼，梦里千百次的团聚，竟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亲情时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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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看着小狐难受的样子，安慰着说道：
“珍惜眼前吧，小狐，以后我们就在这桃源隐居生活，你就留下来，不要走了。”
小狐刚欲答应，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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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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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转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不由得心神狂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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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只见玲珑真仙不知何时出现，她竟一改往日素衣打扮，身着一身大红霓裳，那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填了几分妩媚，在这漫天桃花的映衬下，如同仙子下落凡间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小狐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怀呼之欲出，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受都纠至心脏，随着砰砰的心跳声血液逆流，冲的他面颈通红发涨。
他一瞬间忆起和师傅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而又快乐的时光仿佛就呈现在眼前。这个在自己的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对自己来说，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小狐也曾想过，如果真有一天，自己找回了记忆，找回了归宿，是否意味着就要离去？而这离去的代价，又是否是自己所能够承受的呢？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他总会下意识的逃避这些问题。可是当真正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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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真仙双目柔和，满含期待，小狐的心中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拒绝。
而他回头满含歉意的看着父亲时，竟发觉父亲的轮廓又有些模糊了。
中年男子手指着玲珑真仙，向小狐问道：“你可是要跟她走吗？”
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冷了下来，小狐听的难受，心中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说道：
“是。”
中年男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小狐被问得心中极为难受，眼眶一瞬间便红了起来，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中年男子看起来极度失望和失落，问道：
“你可是把她当做你的母亲了？”
小狐回身看着玲珑真仙，那绝美的容颜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心中已经牢牢的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仿佛只要有她在，他的心便永远安定，哪怕这世界崩溃坍塌，他也不愿与她分开。
“我不知道。”
小狐心中没有答案，也说不清。
中年男子走过来，对着小狐动情的说道：“小狐，我们才是最亲的人！你就忍心看着你爹悲伤终老，每日承受着思念你的折磨吗？”
小狐心中不忍，泪水几度差点落下，但还是坚持说道：
“爹，我意已决，您不用多说了，我会时常回来探望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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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他心里已经渐渐清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非师傅莫属。
小狐艰难的回身，朝着玲珑真仙的方向走去，不论身后如何呼喊，他竟仿若未闻。
他不敢迟疑，更不敢回头，只能摒弃一切思想，来到玲珑真仙的面前。
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这边绝美的土地上，小狐心中五味陈杂，短短的距离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小狐抬头看着玲珑真仙，她那灿烂的笑容就像一阵温润的春风，将小狐心中的郁结，渐渐的化为了释然。
而他的思维，却又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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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流转，时空交替，小狐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回到了大道天梯之上，而他也正式的踏上了第二个平台。
小狐看着面前的渐渐凝实的大道天梯，又回身看了看刚刚走过的阶梯，一时间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