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共同面对
没等范溪音说完，范旭泽转过身生气的把她推倒在长廊的坐凳上双手围住了栏杆也将她困在了其中：“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我恨自己不够强大也恨你太过顺从，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逃走远离你的宿命，为什么还要选择顺从！我根本不需要你再为君上为我去妥协，更不需要你做我们手中的利刃，你不是棋子，你不是！”
感受到他怒火的范溪音吓的脸都白了，她只是随口一提并不知道会惹恼他，范溪音伸手想去握他的胳膊：“哥哥…..”
范旭泽毫不留情的一把挥开站直了身体仿佛像变了个人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像个人一样活着，从小到大我从来就没有做过自己，是为了范家为了冥界漫无目的活着，为了范家的荣耀，为了冥界的安宁，我甚至不知道不为这些，我还能为了什么而活着，或许还有你吧，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想你能够为自己而活着，自由且随心，你我总该有一个人能活的自在，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
拂袖而去的范旭泽身影落寞，范溪音开口叫他：“哥哥！”他终究没有停留。
从偏厅走出来的韩少祺心情复杂：“阿旭他很难过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跟在锦澈的身边，无痛无悲无喜无伤，好像发生任何事他都是这般的，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生气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情绪，哪怕是父母的离世，他也很快就恢复如初，这样的阿旭好像确实从未有过自己的喜怒哀乐，他背负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和一个国家的存亡，他不能也不可以任性妄为。”
范溪音呆坐在凳子上很是无力：“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在他身上好像可以一眼望到尽头，了无生机，我想要他活着却不想他活的像具行尸走肉。”
“他早就忘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我未曾见过锦澈也未见过，我们认识他开始他就不像个少年郎，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总是我们跟他说跟他笑的，唯独三妹妹，当他得知先家主夫人有了你的时候笑的很是开怀，他说他终于又多了个妹妹，不再是最小的，三妹妹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世道不公。”韩少祺坐在她身旁回忆着最初的范旭泽。
为了知晓范溪音的秘密，郑临渊决定留在冥界也为了睡个好觉，这几天跟着范溪音一路奔波他也甚是疲惫。
苏锦澈对于他的来到虽有疑惑，但也没仔细的询问。
第二日早朝前，范旭泽早早的在溪音阁等候范溪音了，原本不想去的范溪音见他都来等自己也不得不换了身端庄的衣裳跟他一同去。
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范旭泽看着古籍范溪音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事重重。
等到上朝时，范旭泽和范溪音同时进去的郑临渊站在台阶之上皱皱眉，苏锦澈颇有些意外她回来了：“阿音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差人告知本尊一声？”
“回君上，臣昨日回来的，天色已晚不便再打搅君上，所以就没有差人来。”她在冥界依旧是以臣子自称的。
青平和青颜看见她略显心虚，苏锦澈点点头道：“那等下朝后本尊命人将公主阁收拾出来阿音就留在宫中吧，你的东西本尊都有命人收好，还是老样子。”
范旭泽抢先一步回答：“谢过君上好意只是君臣有别，君上再骄纵溪音，便失了规矩还是让她在家住吧。”
苏锦澈欲言又止只好作罢，范旭泽将范溪音拉到身旁，郑临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苏锦澈面前的她，乖顺无比一副极其好欺负的模样。
下了朝不知是范旭泽有意不想让范溪音和苏锦澈郑临渊见面还是怎样，他立刻就带着范溪音想要出宫。
结果在宫门口兄妹二人还是被拦下了，苏锦澈笑着道：“阿旭那么着急出宫做什么？本尊和阿音还有许多话想说，也有一些误会想要同她解释清楚，阿旭是不是太急了？”
他抬头看了眼苏锦澈身后的郑临渊，范溪音似乎还有些生苏锦澈的气：“臣和君上之间不敢有误会，哥哥是心疼昨日臣回来的太匆忙没有休息好，所以才急着带臣回去休息。”
“那就留在宫中吧，正好帝君也在，本尊让人去准备晚上的宴席，陪陪本尊，这些时日就住在宫中好了。”苏锦澈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开口要说话的范溪音被范旭泽护到了身后向苏锦澈行了一礼：“阿澈，我知道你心疼溪音可是我也有很多话想和溪音说，不如等她休息几日再回宫中伺候，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想问问她的，不瞒阿澈说，她昨日并未归家是在溪音阁住着，想来是处理一些事情，留在宫中她多有不便，阿澈你多担待。”
苏锦澈看着他身后的范溪音，走到范旭泽面前扒开了他盯着范溪音：“你不愿意留在宫中吗？本尊要你自己回答。”
垂着眸子的范溪音抿抿嘴：“是，溪音不愿留在宫中，皇城不是我的家，住在皇宫里溪音不愿意，溪音是属于王城的，哪怕溪音阁搬到皇城与从前别无一二，溪音也不喜欢，只是王城溪音回不去了。”
“你不属于王城，你属于皇城，你本就应该在皇城降生，皇城才是你真正的家，你必须得习惯，本尊知道你不想见本尊，才找出这样的借口来，本尊也知道你因何生气，但你得给本尊解释的机会，棋子也好弃子也罢，那都跟你毫无关系，本尊有很多棋子，也有许多的弃子但你和阿旭永远不会。”苏锦澈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脑袋。
跪下来的范溪音巧妙的躲开了：“溪音不敢生君上的气，君上让臣习惯，那臣自然会去习惯的，溪音知错，先行告退。”她行了个大礼后起身离开也没等范旭泽。
郑临渊觉得她颇有意思：“一个小女娘也敢对锦澈这般？”
无奈的苏锦澈看着范旭泽追去：“她和别的女娘不同，她是本尊亲自养大的，她有她的傲骨和倔强那正是本尊喜欢的，本尊愿意骄纵着她宠着她，只是我们之间怕是有了隔阂。”
溪音阁门口范旭泽没有要走的意思，范溪音提着裙摆踏脚要跨过台阶时，范旭泽拽住了她的胳膊：“跟我回家住吧。”
收回脚的范溪音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碍于韩少祺在这里她没法离开：“为什么？”
“我想陪陪你可以吗？”范旭泽眼眸闪动期待着她的答复，扒开他手的范溪音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陪着，哥哥早些回去，我就不送了。”她转身走了进去只留下个背影。
换好衣裳的范溪音提着酒壶走进了韩少祺的院子：“九哥哥来玩骰子吗？”
韩少祺有些诧异：“你还会玩这些呢？”
“是啊，从前我也是赌场的常客，姜贺教我的。”范溪音笑望着他随意的坐到凳子上。
笑出声的韩少祺耸耸肩：“他还真是，什么都教给三妹妹，有人陪伴着一起长大可真好啊，我自小便是与他们勾心斗角，可惜我没有生在冥界，不然也能和锦澈阿旭一起长大。”
范溪音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九哥哥要是生在冥界，未必长的大，皇室没有手足，只有争夺皇位的对手，而我和哥哥是一定会选择君上的。”
略显尴尬的韩少祺舔舔嘴唇：“三妹妹性子还真是直率啊。”
“殿下，南宫侯爷和三公子求见。”星云走了过来向他们行礼。
紧惕起来的韩少祺笑容瞬间收敛，范溪音朝他投去个安慰的眼神：“我知道了，让他们在大厅等着，我一会就去。”
星云应下随即离开，范溪音起身道：“看来是不能和九哥哥玩了，那就下次吧，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溪音告退。”
大厅里青平和青颜没敢坐，青颜来回踱步的询问：“大哥哥，你说她会不会不原谅我们或者觉得我们是故意把青茵送去的？这事我们确实不地道，她现在又…..又有身孕…..这可怎么办才好。”
“诚心赔罪，直到公主原谅我们。”青平很平静的在等着她。
没过多久范溪音就来了，她还没开口青平就领着青颜跪了下来：“请公主恕罪，臣没有管教好家妹，实在是拗不过她以死相逼才不得不请君上开恩送她去了不周山，公主如何惩罚臣都受着，只恳请公主能网开一面饶了她一条命令她死了那条心遣返回冥界，臣愿意将她囚于侯府一生一世不得再踏出半步。”
范溪音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模样：“就为了这件事？都起来吧，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孙将军全族是为了王城送命的，我自然不会同他的后人计较这些，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傅景桓能否喜欢她得看她自己的本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她自己的路得靠自己走，你们无法庇佑她一辈子。”
青平错愕的抬起眸子看着她：“公主….公主不怪我们吗？”
扶起他们的范溪音坦然的回答：“这有什么好怪你们的？怪你们将她送去抢走我的夫婿还是怪你们拗不过她以死相逼？她有她的人生而你不该是这样的生活，难道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一生为了王城侯府？”范溪音在他身上看到了范旭泽的影子，他们两个很像。
愣住的青平好久都没缓过来，青颜抿抿嘴说道：“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没有谁能一如当年，当年你叫我一声溪音如今不也是叫我公主吗？当年我也叫你大哥哥一声大哥哥，现在他却带着你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我们谁都回不到最初，侯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范溪音微微一笑很是透彻。
反应过来的青平突然有些畏惧她，瞧着她的笑容更是不寒而栗急忙又跪下：“臣不敢。”
青颜不理解的去扶他被他推开，坐到椅子上的范溪音翘着二郎腿淡淡的说：“为何不敢侯爷倒是说说。”
“臣这一生便是为冥界而活，臣不敢有私心也绝无二心求公主明鉴，臣不敢。”青平重重的磕下头不敢起身，不明白的青颜只能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一起跪下。
范溪音注视着青平良久：“就没有片刻想为自己而活吗？其实若不是为了权势地位，南宫家如今的形势足以为自己而活了，侯爷只要愿意我可以帮你。”
他早已将自己的命托付给冥界了：“臣此生只效忠于冥界，死生不悔，公主的好意臣心领了，在君上未能一统天下百姓尚未安居乐业之时臣不敢贪图享乐有片刻的自由。”
“哥哥如是你也如是，难怪哥哥选中了你都是可悲之人，你们走吧，我也不是试探你而是真心觉得你和哥哥一样可悲。”范溪音瞬间有些厌恶了。
站起身的青平向她行了一礼：“因为二爷是心有大志有才能的人，唯有君上可以成就二爷的抱负，先君做不到完全信任，君上可以二爷肆无忌惮的去做那些从前被阻碍的事，溪音妹妹二爷与我不可悲，可悲的是这世道，我们立志要和君上一起开创崭新的未来，总要有人前仆后继的负重前行，溪音妹妹不是比我更明白这些吗？”
红了眼的范溪音站起身大声说：“可这不公平！这世道不是非你们不可，凭什么，凭什么遭受苦难身不由己的却是你们？那么多世家子弟却躲起来安稳度日？我只想要个公道，求个公平。”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人人都退避三舍的话，就不会有国家，公道和公平是强者才能有的，弱者得依附着强者，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弱者不再依附强者，人人平等才能论公平，溪音妹妹，生在世家，在那些弱者看来就很不公平，他们也会觉得凭什么溪音妹妹生下来就是小姐，而他们只能做个最低等的神族寿命不永？只有高等神族才能享有永生的寿命，多少人只为求得阶级的跨越，而溪音妹妹生来唾手可得？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苦难和身不由己，他们只会看见我们的享乐安逸，这何尝不是不公平？”青平的一番话令范溪音冷静了许多。
范溪音耻笑着摇摇头：“这四海八荒就没有公平的时候，也无法做到人人平等，无论历经多少代都无法做到的，我乏了你们退下。”
入夜没多久溪音阁里一个黑影快速闪过。
皇宫中范溪音戴着面纱一袭黑色长裙完美的隐去了身影直奔公主阁而去。
早就发现她的郑临渊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范溪音打开门的那刻，身后的人注视着她开口道：“你这身打扮一点也不像冥界的人你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倒是和不周山的那群人打扮的别无二致，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冥界做世家小姐的样子，现在连大哥哥都害怕你，屡次劝告我对你像对帝后娘娘一样尊敬，你让我真的很陌生，这里是你家，你不该这样。”
转过身来的范溪音看着面前的青颜：“那你为何不听你大哥哥的劝告？”
“因为我觉得你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你不会那般冷漠无情，对吗？”他试探性的询问说明青颜也不确定范溪音是否一如当年。
雪下的大了起来，青颜撑着伞就那样和她四目相对，范溪音眼里闪过一丝的寒意：“人是会变得不能总停留在过去，今日你当值吧既然你都说了这里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那件东西就走无需告知君上吧？”
青颜垂下眸子有些失落：“溪音…..我还是更喜欢这样叫你，是我对不住你，过去做的事我很抱歉，我好像还没有跟你好好赔罪，我总认为你就应该这样做，应该为我们付出，可你不欠我的，我不该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更不该伤了你我的情份，我不想像那些人一样喊你公主或是娘娘，你只是你，我认识的也只是你不是什么公主娘娘。”他声音哽咽带着愧疚扔了伞走向她。
站在门口的范溪音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她没有躲开。
郑临渊眼睁睁的看着青颜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了她带着哭腔真诚又愧疚的说：“对不起溪音真的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如今的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去帮你，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
“我需要你效忠君上效忠冥界，我要你知足常乐不要再觊觎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有得必有失，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唯一可以为我做的事情。”范溪音没有伸手抱他。
毫不犹豫答应的青颜点着头：“我会的这次我不会再走错路了，我会效忠君上冥界听师尊的话，我会安分守己的做好南宫家的三公子不会再有别的心思，哪怕这一生籍籍无名我也知足了，谢谢你还肯原谅我，今日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再见了阿音。”他松开了范溪音捡起伞在范溪音的注视下渐渐走远。
范溪音盯着双手身上还残留着青颜的气息有些无措的神情：“但愿如此阿颜。”她扭头踏进了公主阁，很快就趁着夜幕想要离开。
可路过苏锦澈寝殿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望着那未免的烛火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