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政第二
一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1]
注释
[1]为政者,广义指一切政治领导人,狭义指国家元首。政是政治,德是道德。国家政治本于道德,合理、利民,则得民众拥护,譬如北辰之得众星围绕。古注或以北辰为星名,或谓非星,但表方位,即地球北极与天空相对之处。今采非星说。天空无星之处,空体不动,而众星共之。空体譬如人君,众星譬如大臣与人民。共拱通用,引申为围绕。人君安居其所,而得臣民围绕拥护,实由人君为政以德而然。中国文化尊重德性,无论国家领袖,机关首长,甚至为家长者,皆应以德为本。
译文
孔子说:“为政者勤于修德,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二 子曰:诗三百[1],一言以蔽之[2],曰:思无邪[3]。
注释
[1]诗三百:诗是诗经,也就是后来由毛亨作传的毛诗,古时通常只称为诗。《诗经》有三百十一篇,其中有六篇只有篇目,而无诗辞,实际为三百零五篇。据《史记》孔子世家说,古者诗有三千余篇,后经孔子删定为三百零五篇。此处“诗三百”是取整数而言。汉书艺文志说:“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五篇。”
[2]一言以蔽之:一言,就是一句。蔽字,可作概括讲,也就是总括的意思。三百篇诗的要义,可以总括在一句诗里。这句诗就是思无邪。
[3]思无邪:这是诗经鲁颂駉篇的一句诗。孔子引来总括三百篇诗的意义。駉篇思无邪,就是无虚。依此解释,三百篇诗的本义,都是真情流露之作。
译文
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可用一句诗来概括,就是思无邪。”
三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1];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2]。”
注释
[1]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同导。道之以政,就是用政治领导人民。为政者制定施政条文,令民遵行。民众如有不遵者,则齐之以刑。齐作整字讲,即用刑罚来整饬之。这样所得的效果,就是民免而无耻。民众为苟免刑罚,乃服从政令,然非心服。刑罚稍弛,民则犯法,而不以为羞耻,是为无耻。
[2]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以道德导民,如有人民不从政令者,则以礼整饬之。如此,所得的效果,便是人民有耻且格。
译文
孔子说:“用政治来领导人民,用刑罚来管理人民,这样子做,人民只会苟且服从以免于刑罚,不会想到所做是不是可耻。用德行来教化人民,用礼来规范人民,人民不但守法知耻,而且能改过向善。”
四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1],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顺[5],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6]。”
注释
[1]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有字,音义皆同又字。十有五,就是十又五,语体就是十五。志就是心之所之,也就是一心趣向之意。志于学,就是专心求学。孔子在童年,即知求学。此处孔子自述十五岁志于学十五是成童之岁,心志坚明,故自十五始志于学。
[2]三十而立:自十五岁,志于学,至三十岁,所学已成立。也就是学有根柢,有力,非外力所能摇动。
[3]四十而不惑:不惑,就是不疑惑。不惑,遇事可以行权,无可,无不可。立,则是可即可,不可即不可,不知权变之道。所以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4]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就是天的命令。孔子学易,乃知天命。吾人虽闻天命,未必能知,须先信赖圣言,以求知之。
[5]六十而耳顺:顺字,说文:“理也,损页川。”段注以为,自人之头顶至脚踵,如河川流通,至为通顺。顺之而后,始见天理,始著条理。由此可知,耳顺就是耳的功能已经通顺自己以及他人的心理,故能闻他人之言,即知他人的心意。此是耳闻无碍之境。
[6]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心的从字,作顺从讲。矩是端正方形的工具,说文作巨,引申为法度之义。孔子至七十岁时,顺从心之所欲而不逾越法度。顺心而为,自然合法,也就是动念不离乎道。
译文
孔子说:“我十五岁时立志求学;三十岁时能运用所学的道理以立身行事,不为外界动摇;四十岁时能通达一切事理,没有疑惑;五十岁时能知道什么是天命;六十岁时凡所听到的都能明白贯通,心里不再有起伏不平;七十岁时能随顺心里所想的去做,一切自然,而不会逾越规矩法度。”
五 孟懿子[1]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2],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3]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4]。”
注释
[1]孟懿子:鲁国大夫,姓仲孙,名何忌。懿,是他的谥号。鲁国出自桓公的三大公族,即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这三家都是鲁国的权臣,愈到后来,权势愈重,违礼乱政亦愈甚。孟懿子就是孟孙氏的后代。他的父亲是孟僖子仲孙貜。春秋昭公七年,左氏传说,孟僖子将死,召其家臣,遗嘱何忌从孔子学礼。是知懿子在孔门有弟子名分。但弟子传里没有懿子,论语此章之注,只说懿子是鲁大夫,不说是孔子弟子。据刘氏正义说,孔子仕鲁,命堕三家不合制度的都城,独有懿子梗命,以致圣人政化不行。弟子传不列其名,此注亦不云弟子,当为此故。
[2]樊迟御:樊迟是孔子弟子,名须,为孔子御车。孔子告诉樊迟说,孟孙向我问孝,我答复他“无违。”孟孙,就是孟懿子。据郑康成注,孔子惟恐孟孙不了解无违之意,所以告诉樊迟,以便转为孟懿子解释。
[3]生,事之以礼:父母生存时,为子者以礼事奉父母。如邢疏引礼记曲礼所说“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之属。事奉父母的衣食住等,一切皆合礼制。
[4]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父母去世时,以礼办理丧葬之事。如棺椁、墓地等,都要合乎礼制。丧毕则祭,祭祀时所用的祭品,皆有礼制。
译文
孟懿子向老师请教孝道。孔子说:“不要违逆。”一日樊迟为夫子驾车,孔子告诉他说:“孟孙问我孝道,我回答:‘不要违逆。’”樊迟说:“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父母在世时,做儿女的应当依礼来奉侍。父母过世了,要依礼安葬,依礼祭祀。”
六 孟武伯[1]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
注释
[1]孟武伯:孟武伯是孟懿子之长子,名彘,武是谥号。
[2]父母唯其疾之忧:唯其的其字,是指子而言。子事父母,不能使父母为子忧愁。唯子有疾病时,父母忧之。其余一切不能使父母忧。
译文
孟武伯问孝道。孔子说:“让父母亲唯独担心的是子女身体上有疾病。”
七 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2]。不敬,何以别乎?[3]”
注释
[1]子游:弟子,姓言,名偃。
[2]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能养何只为人子者,犬马皆能以其体力服事主人。如犬能守夜,马能代劳,这也是能养。
[3]不敬,何以别乎:犬马虽然皆能有养,但不知敬。唯人能够知礼,知礼则能敬。如果人子只能养父母,而不能恭敬父母,这与犬马有何分别呢。
译文
子游问孝道。孔子说:“现在人讲的孝,只是能赡养父母就算尽孝道了。但是狗和马,一样有人养。如果对父母没有恭敬的心,养父母跟养狗、养马又有什么分别?”
八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2]”
注释
[1]色难:色,是颜色。难,是不容易。以饮食养父母,不算是难事。唯以和颜悦色侍奉父母,才是难得。一个孝子,与父母相处时,心中自然和顺欣悦,形之于外,便是和颜悦色。此色是孝心的表现,能养父母之心,所以是难。
[2]孔子说“色难”之后,举例说。老师有事,弟子代劳。有酒、有食,弟子奉请老师饮之食之。弟子事师如此,如果人子事亲,也是如此,乃是以为孝乎。
译文
子夏问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难在永远保持和颜悦色。有事时,由年轻人负责服务操劳,有了酒食,先为长者陈设,请长者先吃,这样就算是孝了吗?”
九 子曰:“吾与回[1]言终日,不违,如愚[2]。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3]”
注释
[1]回:孔子弟子,姓颜,名回,字子渊,鲁人也。
[2]不违,如愚:孔子与颜回谈话,谈了一整天。颜回“不违,如愚。”不违就是毫无阻碍之意。孔子讲,颜回听,顺畅无碍。颜回只在听,不问一句话,好像愚人。
[3]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前说“如愚”,实非真愚。所以孔子又说,回退出之后,我省察他私与二三弟子言谈,亦足以发挥所闻的义理。颜子默而识之,寡言笃行,正是他人当学之处。
译文
孔子说:“我和颜回整日谈论,他从来不提反对意见和疑问,好像很愚笨。等他退下之后,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发挥无误,可见颜回并不愚笨。”
十 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哉[4]?人焉廋哉?”
注释
[1]视其所以:就是看此人平常所作之事。这是从近处看,只看眼前之事,尚不足以了解此人。
[2]观其所由:从远处看此人如何办事,亦即由过去的特别事迹,进一步认识此人。
[3]察其所安:就前述所视所观之事而言,详察其办完事情之后,他的表情如何,以明其本意。
[4]人焉廋哉:知人很难,但用以上的方法,即由其人各种事迹去观察,便能知道他是何种人,是君子,是小人,皆能显然,他何能隐匿其实情。
译文
孔子说:“观察一个人,首先要看他平常所做之事,进一步要观察他做事的手段,最后再考察他做完事情后的表现,这样,这个人还能隐瞒什么呢?这个人还能隐瞒什么呢?”
十一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1]”
注释
[1]温,就是温习。已经读过的书,再加读诵思维,古人叫做温书,也就是温故。尚未读过的书,现在研读,以求了解书中所载的事理,即是知新。温故知新,随时吸收新知,而又研究已得之学。如此好学,可以为人师。
译文
孔子说:“能从温习旧知当中不断领悟出新的道理来,这样的人,就可以做人的老师了。”
十二 子曰:“君子不器[1]。”
注释
[1]器:器是器具,一器一用。皇疏以“舟车殊功”比喻器的用途。舟行于水,车行于陆,各限其用。君子不器者,君子之学,不像器具那样限于一种功用。而是有大事时,即作大事,有小事时,即作小事。凡有利于大众之事,皆可为之。无论大小事,皆是尽心尽力而为。是以君子求学,不以一器自限,而须博学多闻。虽然博学多闻,犹不以器自许,而志于形器以上的道。有道便是君子儒。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应该像一件器具一样只限于一种用途。”
十三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1]
注释
[1]子贡问,如何为君子。孔子答:“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此意是说,“君子先其言而行,行之而后,其言从之。”“从之”的意思,就是言从其行。如此,言行相符,即是君子。
译文
子贡问老师如何才算是君子。孔子说:“先把事情做好,然后照自己所做的去说。”
十四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1]
注释
[1]此章所说的君子小人,是就品德而言。君子是有德之人,小人是无德之人。周比二字,古注或作公私讲,或作义利讲,或作普遍与偏党讲。今依公私讲法,公就是周,私就是比。君子办事,为公,而不为私。平时修养,亦是去其私心,存其公心。此即周而不比。小人办事,为私,而不为公。无事时,心中所想的,也是有私无公。此即比而不周。公是公平正直,私则与此相反。分辨君子与小人,即在公私二字。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一心为公而没有自利之心;小人自私自利,而没有公心。”
十五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
注释
[1]学而不思则罔:学是学习。皇疏说是学旧文,其意就是读圣人书。思是研究。包咸说为寻思。罔,包注为“罔然”,皇疏另一解释,即是“诬罔”。依包氏说,读书而不寻思书中的义理,则罔然无所得。依皇疏说,读圣人书,而不精思其义,以致行用乖僻,此是诬罔圣人之道。译文采皇疏说。
[2]思而不学则殆:何晏注:“不学而思,终卒不得,徒使人精神疲殆。”刘氏正义说:“殆与怠同。”何注之意,不读书,只凭自己思索,终无所得,徒使人精神疲怠而已。
译文
孔子说:“学习圣贤经典而不精心思考其义理,在运用时就会背离经义,以至诬罔圣人之道;只是一个人冥思苦想而不学圣贤经典,则精神疲惫而终无所得。”
十六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1]
注释
[1]攻,治也。古人谓读书为攻书,即学习之义。何晏集解:“攻,治也。善道有统,故殊途而同归。异端,不同归者也。”例如学礼学乐,是殊途。但皆归于善道,是为同归。又,圣人讲中道。如中庸记载,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孔子亦是讲中道。攻乎异端即是偏执一端,或不能执两用中,则皆有害。
译文
孔子说:“(一个治学的人)如果偏执一段,不能够执两用中,这是最有害的。”
十七 子曰:“由[1],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2]”
注释
[1]由: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
[2]诲女,就是教汝。是知也,即是智也。其余知字皆作知道讲。孔子呼子路之名曰:我教汝者,汝能知道乎。汝知则说为知,汝不知则说为不知,此是有智者也。孔子教子路之知,不作知识讲,而是自心本有之知,是为真知。此须经过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方能发出。
译文
孔子说:“仲由啊,我教你‘知’的道理吧!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者。”
十八 子张[1]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2],慎言其余,则寡尤[3];多见阙殆[4],慎行其余,则寡悔[5]。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6]。”
注释
[1]子张:子张是孔子的弟子,姓颛孙,名师,字子张。
[2]多闻阙疑:学无止境,虽然博学,仍有不能完全了解之事,此即是疑。有疑可以存而不论,不可妄加论断,是为阙疑。
[3]慎言其余,则寡尤:尤,过也。其余不疑,犹慎言之,则少过。慎言,是说言语要恰到好处,不可多说,多则不免有失。
[4]多见阙殆:王引之《经义述闻》:“殆犹疑也。谓所见之事若可疑,则阙而不敢行也。”虽然多见,尚有危疑不安于心之事,亦须阙而不行,是为阙殆。
[5]慎行其余,则寡悔:余,指无疑惑之事,亦须中道而行,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是为慎行。如此则少后悔。
[6]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言语少过失,行事少后悔,禄位即在其中。即可办政事。
译文
子张要学谋取官职的办法。孔子说:“要多听,有怀疑的先放在一旁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要多看,有怀疑的先放在一旁不做,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去做,这样就能减少后悔。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其中了。”
十九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1]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2]
注释
[1]哀公,即鲁君姬将,鲁国君主之一,是鲁国第二十六任。他为鲁定公儿子,承袭鲁定公担任该国君主,在位27年。当时三家执政已久,哀公颇不得意,故有此问。
[2]孔子对以举错之道,谓举用正直为公之人,舍置曲枉自私之人,民受其利,乃服。若举用曲枉,舍置正直,民受其害,不服。鲁国此时,三家专横,即是举枉错诸直,故民不服。
译文
鲁哀公问:“怎样才能使民众服从呢?”孔子回答说:“提拔正直为公的人,把邪恶自私的人置于一旁,民众就会服从了;提拔邪恶自私的人,把正直为公的人置于一旁,民众就不会服从了。”
二十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1]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2]
注释
[1]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谥康。鲁卿三家,世袭专政,民心不服。康子乃问孔子,如何使民对上恭敬尽忠,以及劝勉为善。
[2]君以庄严面临民众,则能使民敬君。君以孝道教民,并能以慈待民,则能使民尽忠。君能举用善人,而又教化不能之人,则民自能相劝而善。
译文
季康子问道:“治理国家想要让民众恭敬、尽忠竭力并相互勉励,该怎样去做呢?”孔子说:“你对他们庄重有威仪,他们就会尊敬你;你对父母孝顺、对子民慈爱,百姓就会尽忠于你;你选用良才,又教育品行不善的人,百姓就会互相勉励、乐于为善了。”
二十一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1]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2]”
注释
[1]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孝乎,赞美孝道。惟孝,再加赞美。
[2]孔子答意,虽然不在官位,只要在家施行孝友,亦是为政。孝友是为政之本,除此之外,何事算是为政。
译文
有人对孔子说:“你怎么不从政呢?”孔子回答说:“《尚书》上说:‘孝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施行孝友,即有为政之道,这也就是从政了,又要怎样才能算是从政呢?”
二十二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1]
注释
[1]为人必须有信用。人而无信,可乎,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必不能行。人而无信,亦必不能行。据郑注及说文,大小车皆有辕,以为牛马引车之用。辕端接一横木,此横木在大车名为鬲,在小车名为衡。辕端与横木相接处,各凿圆孔相对,以金属物贯穿之,使辕端与横木能活动自如。此金属贯穿物,大车称为輗,小车称为軏,是大小车行动之关键。无信之人,妄言妄行。不知其可,即是一事无成,更谈不上学道。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不讲信用,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呢?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它们靠什么行走呢?”
二十三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1]
注释
[1]典章礼制,代有变更。子张问十世者,世为朝代,意问尔后之十代,其制度变易如何?孔子先征以三代之沿革,后答以未来。因者依也。殷有天下,依于夏朝之礼制,有损有益;原有而不合时宜者,废之,谓之损;其为时需而原无有者,立之,谓之益。周有天下,依于殷朝之礼制,其所损益亦然。三代以前,文献不足,故不征矣。其或继周而有天下者,亦必依于周礼而损益之。如是虽百世亦可知也。礼有需损益者,有不能损益者。需损益者,礼之枝末也,即其形式也。不能损益者,礼之根本也,即五伦十义也。
译文
子张问孔子:“十代以后的事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回答说:“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和所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继承商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和所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如若有谁继承周朝的,就是百代以后的情况,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二十四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1]。见义不为,无勇也[2]。”
注释
[1]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指非自己祖先,不当祭而祭之,是谄媚之举。因为他人祖先有其自己的子孙,不需外人祭祀,亦不会福荫外人。所以祭非其鬼,是谄媚求福。
[2]见义不为,无勇也:义作宜字讲,也可作应当解。遇见义所当为之事而不为,即是无勇。
译文
孔子说:“不是你应该祭的鬼神,你却去祭它,就是谄媚。见到从道义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不去做,就是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