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御街行

晏几道

街南绿树春饶[1]絮，雪[2]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3]，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阑干[4]倚尽犹慵[5]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6]踏青苔，曾傍绿阴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7]

注释

[1]饶：多，丰富。

[2]雪：意为白色柳絮飘如雪，魏晋时谢道蕴曾用“柳絮因风起”形容雪花，此处反用其意。

[3]娇云：彩云。

[4]阑干：古代建筑物附加的木质栅栏，格式多样，漆色多样，以求美观。又作纵横解，如“瀚海阑干百丈冰”（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5]慵：懈怠、懒得。

[6]盘马：骑马盘桓。

[7]人面知何处：化用唐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句。

赏析

此为冶游之作，全词以含蓄有致的笔触，从眼前景物咏起，渐渐勾起回忆，抒写了故地重游中的恋旧情怀。

上片用倒装的语序展开，前四句是街南的景致和意想，后三句点明是在北楼观看，可知词人是“闲上北楼”而望见了街南景致。此处语序颠倒，给人一种朦胧、迷离而后又豁然开朗之感。中间四句尽是写景，“树底人家朱户”，词人点到为止，并没有进一步地说明朱户中的女子，但从下片中可以明白，词人所观望的其实正是朱户中的佳人，笔法隐曲含蓄。后三句点出他闲上北楼，高卷疏帘，才看见了前面所述的景色。

下片由景及情，写出了词人不忍离去的情态和心理。前两句“尽”字可见词人独倚栏杆的时间之长，“几度”可知词人不是仅有这一次倚尽栏杆不忍回去，而是多次这样。紧接两句的“青苔”、“绿阴”是朱户附近之物，可见词人曾经多次探访朱户，在周围静静等待朱户中的佳人，以望再次相见，可从未见过。后三句写词人此刻凭倚北楼时的所见、所感，落花依然，可香屏紧掩，佳人早已不在。于此，我们才真正明白，词人倚尽栏杆、立尽黄昏雨，“盘马踏青苔”、“傍绿阴深驻”都是在等候、寻觅曾经相逢的佳人，但终究未能再遇，笔调十分婉约，情感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