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临江仙·送钱穆父

苏轼

一别都门三改火[1]，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2]。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3]。人生如逆旅[4]，我亦是行人。

注释

[1]改火：古时钻木取火，不同的季节改用不同树木，常以之比喻季节变更、年岁更替。

[2]“无波”两句：化用白居易《赠元稹》“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筠”。筠：原指竹皮，借指竹。

[3]翠眉：古代女子用青黛画眉，此指侍酒的歌妓；颦：皱眉。

[4]逆旅：客舍、旅馆。

赏析

这首词一改以往送别诗词缠绵感伤、哀怨愁苦或慷慨悲凉的格调，创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体现了词人旷达洒脱的个性风貌。

上片写与友人久别重逢，是对钱勰以旷达心胸对待仕途坎坷生活态度的赞赏。首句“一别都门三改火”，说被外放到瀛洲已经三年了。三年来，可谓“天涯踏尽红尘”。分别虽久，可情谊弥坚，相见欢笑，更为可喜的是友人与自己都能以道自守，保持耿介风节，第三句是写钱勰对待逆境的心态，把一切都付之淡然一笑。词人对此抱赞赏的态度，并引起共鸣。后两句写古井平静无波澜，秋竹指天有劲节，是对钱勰品德的赞美，其间亦蕴含词人自己的追求。

下片首句写月夜送别友人。“孤舟连夜发”，客人即忙起程，连夜乘船而去，词人不免也有孤独之感。“送行”句写景，也是词人的主观感受，似乎大自然也和词人一样为之动容，替人惜别，铸造出一种特定的意境，情与景会，景情交融。末三句，表现出词人与钱勰的旷达，他们有泪不轻弹，绝不作儿女以泪相送之态，词人用自己的达观，给予友人以宽慰，和上片“依然一笑作春温”相呼应，既动之以情，又揭示出得失两忘、万物齐一的人生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