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北上
第十六章北上
第二日，李曦等蒋兼上班去了，起身洗漱。简单收拾后直奔火车站，高铁一路北上，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庆州到那么远的地方，以前就到隔壁县市演出。飞驰的列车仿佛要将所有一切都抛开。李曦想起蒋兼说她的根在庆州，那自己的根呢？她是一棵无根的浮萍，沉沉浮浮，漂到哪里都不是归宿，此去怕是多么艰难都不再回来了，毕竟这里苦涩的记忆，那些人和事她都不愿碰触。她在意的人都走散了，回来不过徒伤悲。
有人推李曦的手肘，她抬头一看，是李生，刹那空洞凄楚的双眼顿时找到聚焦，闪着兴奋的光，“你怎么在高铁上？”李生疑惑的问：“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吧？”李生随后和外面那个座位的人商量，“哥们，我的座位是后面靠窗户那个，能不能和你换一下？”那男子痛快的答应了，李生：“谢谢。”李生坐下来就问：“你去哪里？”李曦笑了一下，眼神发亮，“BJ。”李生：“去干嘛？”李曦：“工作啊。”李生：“找到工作了？”李曦：“嗯，准确说是调动。”李生笑的开心，“恭喜啊，到底怎么回事？看来请我吃饭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李曦：“昨天接到电话，说调我去BJ曲剧团，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说是两个礼拜后上班。”李生笑眯眯的说：“恭喜啊，我母亲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的。她年轻时的梦想是能去BJ唱戏，哪怕一场都会很满足，你很棒，实现了她的梦想。”李曦脸红了的低下了头，“哪有？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运气罢了。”李生摇摇头，“是你在这一行足够坚持，否则也等不来这个机会。你看我母亲一生学生无数，我想能去BJ也许就你一人，你十年如一日的守住戏剧社，是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的。”李曦垂下睫毛，“其实最近我动摇了，我想放弃了。”李生：“你做的很好啊，你坚持到了极限了，在你快放弃时，上天给了你一条路，这是最好的结局。”李曦：“谢谢你这么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好，你这么说给了我很大鼓励，其实我是一个自卑的人，你的话让我找回了一些自信了。”李生：“你不必那么客气，我说的也是实话。那你到那边住宿舍吗？”李曦：“老师说有二人间。”李生：“今晚就去宿舍吗？”李曦：“今晚可能住酒店吧，也许这两个礼拜都住酒店。”李生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曦，“BJ住两个礼拜的酒店价格可不便宜，很普通的酒店两个礼拜也要五千块左右吧。”李曦惊讶的瞪大眼睛，“啊？这么贵啊？那加上吃估计起码得六千多块，我没怎么出过门，早知道这么贵就不提前去了，要么我下车直接买票回去吧。”
李生看李曦跟个孩子一样无措便觉得很好笑，“要么你可以住我家。”李曦摇摇头，“太给你添麻烦了，我等会下一站下车就买票回去。”李生：“你住我那，平时就帮忙做饭，料理一下家务，平时有空去曲剧团周边熟悉下环境，去景区玩玩，你现在回去两个礼拜也没啥事。”李曦蹙着眉之间纠结，“那个……不管怎么说，住你家也不合适。要么我去找一个便宜些的旅馆，到时候凑合着住一下得了。”李生：“你没出过门，不知道女孩子一个人住旅馆多危险吗？曾经有女孩子单独住旅馆失联的。你就这么防备我？再怎么说你是我母亲的学生，她的事情你出了不少力，出门在外，我们也算得上是熟悉的朋友吧？。”李曦手紧握着包带，听到“失联”就想起以前夜间坐出租车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到耳鸣，“我……我没……我就觉得太打扰你了……没……别的意思。”李生：“你也不用请我吃饭了，你的饭我可没资格吃，以后到BJ你也别再联系我了。”李曦看李生生气了，一时不知所措，握紧包带的手松了又紧，眼睛骨碌碌的四处张望，嘴巴张开了又闭上。李曦：“你别生气，我目前就一个朋友，我身边没亲人了。也许我就是个怪胎，我不太会和人交流，如果我的话让你不舒服，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李生叹了口气，“唉，算了，你也不用道歉，也许我看起来就像个坏人。”李曦惊讶的转过头看着李生，“怎么会？”李生：“我们都那么熟悉了，你还跟我这么见外。”李曦：“我这个人属于慢热型，我觉得自己跟你们不一样。那个，谢谢，你的建议我考虑考虑。”接下来李曦陷入纠结，到底去BJ还是回庆州，到底住旅馆还是住他家。
有了他前面的话，便宜旅馆她是不敢住了，接下来三个选择，呆在BJ住宾馆，回庆州，住他家，回庆州李曦有点不甘心，出都出来了，再回去住蒋兼家里也有些尴尬。李生看起来也不是坏人，到时候她适当出个两千块生活费，再加上做家务，买菜做饭应该差不多了。李曦：“你家多大？”李生心中暗暗高兴，这个女孩子这么单纯，要是去外面住宾馆还真怕出事情，李生：“三室两厅，绝对够你住。”
车子靠站，李生下车买了两份饭，李曦想说什么，想到之前他生气了，李曦默默接过饭打开吃起来。李曦向来独来独往，已经不太习惯别人对他好了，甚至她不明白李生为什么要生气。她以前和杨杰都是各自管各自的，她已经不习惯太靠近别人了，即使她和蒋兼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她说出别离时，她已经没有回去的理由。李生虽然是老师的儿子，他们见过，但本质上他们也是陌生人，她不习惯和陌生人靠太近，可又不忍拂了别人的好意。李曦进退两难之际只能沉默。李生打开银色手提电脑，开始办公。李曦面向窗外看窗外的风景，那些飞快倒退的景致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过去了，和她自己的生活一样，有的人还来不及好好相处就各奔东西。嗅觉灵敏的李曦闻到了李生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李曦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下车后她跟着李生身后走，高大宽阔的大厅，看着无数的人流头晕眼花，如果李曦自己走，她肯定得迷路。现在的李曦觉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蚂蚁，之前她觉得离婚后分得的那点钱，让她有底气辞去工作从头再来，现在她决定了，还是得安安份份上班，否则出门都找不到方向的她还能干嘛？两个礼拜就能花去六千块左右的消费，李曦那点钱在这个地方很快就要活不下去了。李曦走出站看到“BJ南”三个大字，她恍惚间真的来到BJ了，这里每个人的步伐都匆匆忙忙，李曦好奇，他们是否连忧伤的时间都没有，她突然有些羡慕他们。风风火火的人生也差不到哪儿去吧，她以后在这里是不是也会慢慢变成这样，她对自己终于有所期待了。
李曦在四处张望，李生看她像个来到陌生世界的小动物一样，微微张着嘴，莫名觉得呆萌，李生放慢脚步等她，按理说她是三十岁的女人了，怎么看这瘦弱的身形，跟个小女孩一样，特别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的样子就像个单纯的孩子。李生提醒她，“出租车在那边，我给你拿行李。”跟着长长的队伍排队，李曦慢慢回过神有点局促，“那个……我住你家真不会不方便吗？会不会太打扰你的家人了？”李生：“我自己一个人住，我姐姐在国外，你见过的。孩子跟前妻，基本不来往。”李曦更紧张了，单独和陌生男子住一起，怎么都不合适，可是她又怕他不高兴，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不断的捏着包带。李生看她紧张的样子，暗自发笑，觉得偶尔欺负一下她蛮有趣的，于是收敛表情，板着脸问：“怎么？怕我吃了你？”李曦眼神慌乱的看了他一眼“没……没有，就是……不自在。”李生：“不用不自在，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每天把家里打扫干净，把我衣服洗了，烫好，把菜做好吃点，就当我这段时间花钱请保姆了。”李曦松了口气，“哦，好，你到时候给我个菜单，我到时候下载点菜谱好好学学。”李曦情绪平复了一些“那个……还是要谢谢你收留我。”李生：“我不经常做好事。”李曦奇怪的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排队等出租车的人虽然很多，不过上客速度很快，很快轮到他们，李生：“朝阳和光小区。”
宽阔的马路和飞驰的汽车，迟钝的李曦明显感到不适，弯来绕去的马路通向何方？这是通向未来的路吗？李曦紧张的攥紧包带，那高耸的大楼，似通向天宫的云梯，云层乌暗，像是要守住什么秘密一样。李生越看她越觉得她像个孩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饭？”李曦：“不饿，倒是要找个地方买菜，这里都是高楼和马路，会有地方卖菜吗？”李生觉得好笑，“当然有，难不成我凭一口仙气活着吗？”李曦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有可能。”李生：“小区外面就是超市，我家楼下就有卖菜的，不想出门网上下单就有人送的。”李曦一脸羡慕，“真好，估计神仙日子就是这样的，门都不用出。”李生：“现在什么都可以送，会赚钱就行。我一个人基本不做饭，要么外面吃，要么点外卖。”李曦：“我最近心情不好，没怎么做饭，都是外面吃，以前我一日三餐都自己做，不过比较简单，有时面条，有时两菜一汤。”李生：“你先生真幸福，能吃你做的饭。”李曦低下头，“他基本不在家吃饭，就我一个人，所以做得简单。”李生：“对不起……”李曦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已经过去了。”
李生拎着两个行李箱，李曦给他拿手提包，李曦看着他刷门禁卡，进去是个宽敞的候客厅，“这房子很贵吧？”李生：“价格不算贵，每平不到八万，我这套现在一千多万，我入手时候九百万。”李曦瞪大眼睛，“天！一千万？我这辈子是别指望买房子了。”李生：“其实你要是结婚，不用买房子的，男方会有房子。”李曦：“结婚是没可能了，这辈子尝过婚姻的味道就够了，婚姻不是面包，人活着面包非吃不可，婚姻不是非有不可，而且，我不适合婚姻。”李生按下电梯，电梯通往十楼，“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来自中年的孤独如山一样重，我后悔把孩子给前妻了，有个孩子说说话，热闹热闹也会好些，要么有个伴侣，说说话，拌拌嘴也挺好，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李曦看着明亮的电梯墙面上出现自己的身影，跟大商场的电梯一样明亮，“以后怎么样怎么知道，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好现在，我现在对未来还一片迷茫。”李生：“别迷茫，你入职两个礼拜就适应了，现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都没用，好好享受少有的假期。”李曦：“说的也是，谢谢你收留我，让我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李生：“接下来能吃到家常菜就全靠你了。”李曦：“哈哈，我尽力。”
李生打开密码锁，李曦看着四十平的宽敞大客厅，局促的站在门口，李生换好鞋子，冲她招手，“站门外干嘛，进来啊。”李曦脱下鞋子，穿着袜子进了客厅，李生找了自己的凉拖鞋给她，自己去储物间翻找，拿了一双白色毛绒新拖鞋给李曦，“这是给我姐准备的，她从没来过，给你穿。”李曦：“这不好吧，我先穿你的凉鞋，等会去超市买一双就行了。”李生：“反正没人穿，我姐回国内的机会基本为零。你也不用太客气，你那时候照顾我母亲很多，我很感激你，希望你别见外，我母亲把你当女儿，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我照顾妹妹是应该的。”李曦接过鞋子：“谢谢。”这个人知道她初来乍到的局促，他的心思细腻得令人惊叹。李曦很感激他的体谅，他真是个优秀的男人，绅士，客气，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李生体贴的帮李曦行李拿到客房，在主卧边上，临近卫生间，除了房间内不带卫生间，三十平的房间咖啡色的实木衣柜和床，还带一个大飘窗，感觉和主卧没什么区别，床上罩着棉布罩，李生把行李放在飘窗上，把棉布罩拿下来，打开柜子拿床单被罩，准备铺床，李曦上前接过，“谢谢，我自己来。”李曦铺好床单，李生拿来被芯，李曦：“我来装。”李生：“冬被比较重，两个人一起比较省力。”李生专注的样子很是赏心悦目，李曦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挨近陌生男子，她几乎无法集中精力，不时偷瞄李生，李生看她心不在焉，瞧了一眼李曦，两人目光接触，李曦赶紧低头装被子，李曦蓦然脸色通红，李曦有些尴尬。
装好被子，两人微微喘气，李曦鼻头冒出些微薄汗，一时无事，她转身打开窗户，李生看她移身窗边，开了窗户仍站在飘窗处。李生：“你休息会，我洗个澡也休息一下，如果太累的话，晚饭可以叫外卖，也可以出去吃。”李曦：“不用了，我等会整理好去楼下买菜，你要吃什么？”李生：“我基本不挑食，除了不吃韭菜和芹菜。”李曦：“啊，老师也不吃芹菜和韭菜，呵呵。”李生也笑了一下。
李生出去一会又来敲门，“我可以进来吗？”李曦打开门，“这是门禁卡和房卡，还有公交卡，要是我上班去了，你无聊可以到处逛逛。等我休息有空可以陪你去景区走走。”李生贴心的把一堆卡和矿泉水放在飘窗边上的茶几上。李生出去没一会儿，李曦听见隔壁传来水声，李曦透了一口气，来到飘窗，看到楼下的绿化带，还有路过蚂蚁一样的行人，连窗外不太清新的空气都带着陌生感，每一个角落都陌生，让李曦心里空落落的，她心里抵触和畏惧，李曦一看手表，才三点，她犹豫了一下，锁上房门，开了一瓶水，喝了些许，看着干净得照出影子的茶几，李曦像个检查卫生的老师，用手指头擦了一下茶几表面，果然没有一点灰尘，李曦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换了睡衣，再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似乎怕翻身太重会把床单压坏一样，每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她认床，睡眠浅，最终李曦烦躁的起身扒扒头发，起身换了套衣服，走出房门，发现书房的门开着，李生坐在桌前，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客厅里飘着一股咖啡的香味，李生抬起杯子向她示意，“喝咖啡吗？厨房台面上有，要喝自己倒。”李曦止住脚步，“不了，谢谢。我失眠，不喝咖啡。”李生：“那我给你热杯牛奶，超市送来了酸奶，面包，蛋糕，酸奶喝吗？”李曦局促的绞着手指，“谢谢，我不饿，我去买菜做饭。”
李曦以前休息天，杨杰白天基本不在家，整天都是她一个人，等她收拾好家务，洗漱好要去睡了，杨杰回来洗漱完了常常在书房打游戏到深夜，李曦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共同呆在一个空间，她觉得很奇怪，她胸口似乎有一只小鹿，让她坐立不安。李生：“菜超市送来了，就在冰箱里。”李曦越发觉得自己多余且没用，她打开冰箱，开始把菜拿出来准备，李生以为她去厨房拿东西吃，进去半天没出来，他出来看到她看着一堆菜在发呆，李生打开冰箱，拿了一个蛋糕，一个面包，一杯酸奶递给她，“吃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李曦脸有点红，不好意思的嘀咕，“我真不饿。”李生：“你这么客气，我还真不好意思让你做饭了，我都厚脸皮让你做饭了，家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使用，随便支配，缺什么跟我说，不用太客气，随便点，好吗？”李曦抬起头，“我吃不了那么多。”李生：“没关系，你吃什么自己拿好了。”李曦拿了一杯酸奶，李生塞给她一个草莓蛋糕，李生笑了一下，“你比我想象的还内向，我记得在你老家那晚，你还是比较开朗的。”李曦难为情的低下头，“那时候以为我们不会见面了，所以有些无所顾忌。”李曦转移话题，“晚饭吃什么菜？”李生：“我不挑食，你随意发挥好了。”李生随后回了书房，一会儿之后又回来，李曦在吃蛋糕，一紧张她脸涨得通红，呛得连连咳嗽，李生连忙打开橱柜，拿出杯子，给她倒杯水，然后给她抚抚背，“抱歉，我只想告诉你杯盘碗和调料的位置，没想到吓到你了。”李曦羞窘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呛到了。”李曦羞臊不已。
蒜泥青菜光泽碧绿可人，青椒牛肉香味四溢，醋溜藕白嫩如美人，西红柿蛋花汤可以和晚霞做陪衬，米饭粒粒透白嫩软如白水晶，斯文的李生像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桌子，“真好吃，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菜了。”李曦抿嘴微笑，似乎这菜合了他的胃口，她在这里算是有了点存在感，那么她住在这儿有了些合理化。
李曦有些孤僻的性格让她不太愿意与陌生人来往，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多占别人一丝便宜，她和李生的关系没近到她可以理所应当的接受他所对他的好，他对她的付出，她会以其他方式还给他。
三菜一汤基本吃尽，李曦收拾洗刷，切了一只苹果、一个水仙芒和一块哈密瓜去皮切块，中间放了五个圣女果，花样果盘别致又可人，李曦将果盘放在书房桌上，李生惊叹不已，“你手当真巧，和你住一起，这生活质量上升了一个档次都不止。我一个人都是拿着水果啃。坐下一起吃，我今天吃太多了，如果没人分担，怕不是明天体重得重三斤了。”李曦笑着说：“我厨房还没弄好。”李生：“去客厅看会电视，休息一下再做也不迟。”李曦端坐在李生侧首的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无聊的财经新闻，播音员机械的声音更显无趣，水果在李生嘴里咀嚼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看他接连吃了几块密瓜，应是很甜，李生吃了一会儿看着李曦，“你怎么不吃？”李曦挑了一块芒果，入口即化，香甜的汁液，入喉带来一阵愉悦，这好像就是李曦一直梦想的生活，有一个男人陪着自己，他可以话不多，默默陪着就好，可以有个孩子，钱不用很多，生活不拮据就行，这样两人无话，坐在一起就很温馨，可惜梦已破灭，后半辈子自己存点钱，布衣素食，无悲无喜，时光渐淌。李曦心微微钝痛了一下，当时她以为平平淡淡一辈子也好，谁知转头成空。现在她身在陌生的地方，身边陌生的人，一切的陌生感她只想像蜗牛一样缩进壳里。李生吃了约莫一半的水果，放下叉子，凝视一眼李曦，“你心情不好？你刚才好像很难过。”李曦：“没有，发呆而已。”李生：“你吃吧，我去书房。”看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李曦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莫名怅然。不知为何，接下来的水果吃起来不如第一口芒果那么美味了，李曦一边无聊的调着频道，几乎每个台都是新闻，李曦机械的往嘴里塞着水果，其实她已然吃不下，可是她不喜浪费。
李曦把箱子稍作整理，开始沐浴更衣，烟雾缭绕的浴室，几乎要迷住李曦的心神，热汤洗去惆怅，疲惫也一起流走，她获得片刻宁静。不回忆从前，不焦虑未来，只有现在才是正好。雾气后的路途渐渐清晰，热水浸过的眼睛格外明亮，似乎放下了迟疑，卸下了羞怯。李曦烘干柔顺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着一套白色绒睡衣，脸上脂粉未施。
她敲了一下书房门，门开了，李生惊呆了，白皙的人儿身着白衣，清汤寡水似个少女，李曦：“先生，你明天几时上班？”李生抬眼一看，顿时移不开眼，不是李曦有多美艳，恰恰相反，她不媚不俗，比作梅花再恰当不过了。白色睡衣和嫩白肌肤略有对比，柔顺的及腰长发平添几分乖巧，她一进来，暗色系的书房熠熠生辉，她像个聚光灯，小巧的脸和端正的五官如此协调。她不适合演出，她的性格如此内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又问一句：“先生，明天几时上班？”淡粉的唇瓣似梅花瓣，说话时那般好看，柔声细语的嗓音自带温柔，李生几乎快要沦陷，心里有个说不清的念头，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嗯……防止堵车，我六点就得出门。”李曦：“那我到时给你做早饭。”李生：“不必了，冰箱里有面包。”李曦：“面包凉的不好吃，你喜欢面条还是粥？还是其他的？”李生：“太早了，你真不用麻烦。”李曦：“那我就随便做，不爱吃我可不管。”李生听着有些软糯的声音，似有撒娇的意味。李生：“那就下碗面条吧。”李曦：“嗯，我知道了，要给你准备宵夜吗？还是喝点什么。”李生一看九点了，李生开玩笑的说：“宵夜你要是吃，我就吃。”李曦：“我不能吃宵夜呢，否则估计两个礼拜后我去报道，人家看我胖成球，不要我了。”李生开心的哈哈笑，“我也不吃宵夜，上年纪了，得控制体重。你别忙活了，去休息吧。”李曦：“好，你别太晚，晚安。”
李曦觉得自己真正成了一个称职的保姆了，她带着些许安慰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着老师就给她的笔记，她已经很久没静下心好好看书了，这两个礼拜她要好好加强基本功，如果进入曲剧团免不了有这样那样考试测试，她不能毫无准备。许是今天在陌生环境紧张了一整天，李曦本是个认床的人，躺床上没一会就哈欠连连，她定了一个五点的闹铃，又定了一个五点十分的闹铃，浅梦深睡，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不知是床被太舒服，还是自己实在太疲惫。
闹铃响起，李曦伸手扒拉好一会儿，还没有摸到手机。半晌，想起这不是她那个狭小的住所，不是那个一米五的床，她睡在一米八的大床中间，当然摸不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了。遂起身开灯，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钻进被子适应了一会，离开留恋温暖的被窝，下地发现拖鞋被地暖烘了一夜，暖意直达心底，晨起的温暖让人心情舒适，“唔，鞋子好暖和。”她暗暗发誓要努力买一个小房子，装上这种地暖，然后存点钱，在这冬暖夏凉的房子里慢慢老去。
李曦开了两个煤气，一边清水煮面，一边煎蛋，调味，做汤料，下点生菜，放点昨夜的青椒牛肉，每碗面上一个荷包蛋，撒上葱花，刚在桌上摆好，李生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在餐桌上给自己倒杯水，李生：“早啊，那么早都做好面条了？太麻烦了，之后早餐别做了，这时候正好睡呢。”李曦：“还行，我平时这个时候也起床练功了。”片刻李生洗漱完毕，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我敢肯定，这是我吃过最豪华的早餐，好暖和，好幸福。”李曦笑着说：“吃着合胃口就好。”李生：“太棒了，要是能聘你做厨师，那可真是太幸福了。”李曦：“这有何难，以后空了我就做给你吃。”李生：“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可别嫌我烦。”李曦：“哪会啊，你现在也没嫌我烦。”李生：“天天有饭吃的日子太好过，以后怕是难以习惯吃外卖了。”
李曦吃完面条收拾干净，换了戏服开始练功，从站相开始，台步、七星步、指掌、云掌、亮相、跑圆台、开门、拉山、上马及背供统统来一遍。薄汗浸透了菲薄的戏服，不过有了地暖的烘烤，皮肤尤其干燥。李曦喝了杯水继续唱了一段：
《借东风》
诸葛亮唱段
诸葛亮 （内二簧导板）习天书学兵法犹如反掌， （大锣圆场。四童持八卦旗、四童持七星旗、四童持幡儿、掌旗丑童、诸葛亮同上。）
诸葛亮 （回龙） 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 （长锤。诸葛亮站台中。）
诸葛亮 （二簧原板）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 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 搬请我诸葛亮过长江同心破曹共作商量。 那庞士元献连环俱已停当， 用火攻少东风急坏了周郎； 我料定了甲子日东风必降， 南屏山设坛台足踏魁罡。 我这里持法剑把七星坛上， （大锣抽头。众人领起同走圆场，横场上台阶，挖开站两边，诸葛亮上台阶，放剑于桌上，叩首，拿剑。长锤。诸葛亮背剑上坛台。）
诸葛亮 （二簧原板） 诸葛亮上坛台观瞻四方： 望江北锁战船连环排上， 叹只叹东风起火烧战船，曹营的兵将无处躲藏。 这也是时机到难逃罗网， 我诸葛假意儿祝告上苍。 （风声。诸葛亮焚符。）
诸葛亮 （白） 啊！ （二簧散板） 耳听风声起从东而降， （大锣一击。）
诸葛亮 （二簧原板） 趁此时返夏口再作主张。 （叫头） 且住！ （白） 看东风已起，大功成就。我不免趁此机会，暂回夏口，调动兵将，再于中取事。那时节周郎啊周郎！管教你枉费心机也。
这曲剧团以后怕是唱京剧居多，李曦看时间差不多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看哪里脏了打扫一下，奈何这房子里基本纤尘不染，连窗户和纱窗都干净得不同寻常，李生这么爱干净，让李曦有些不自在，她怕她的存在会弄脏原本干净的屋子。毕竟，她以前自己住，窗户只擦里面。他一个大男人连外面窗户都擦得干干净净，男人不是一般都比较邋遢吗？像杨杰，袜子乱扔，内裤洗了澡就扔浴室，都是她收拾的，李曦想着，好奇之下推开主卧的门，里面很整洁，被子铺平的，衣物都没有摆在外面，打开衣柜，一整面墙的格子，外套，衬衫，领带，裤子，休闲卫衣，秋衣秋裤，内裤，袜子统统分开放的，整齐得李曦都有些汗颜，就在李曦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么多衣服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丢了手机，看了一眼有人加她好友，备注：李生。她通过后，消息立马进来了，“在家里呆着无聊吗？”李曦：“不无聊。”李生：“又没啥事，要么你出去转转？”李曦：“忙着练基本功，这段时间荒废了，得赶紧捡起来，怕到时候考试。”李生回了几个赞的手势，随后又来一条：“面条很好吃，吃了胃很舒服，到现在都暖烘烘的，简直元气满满。”李曦轻轻关好衣柜门，出去带上主卧的门，“你喜欢就好，明天还给你做？”李生：“怕你早起太累了。”李曦：“上班也要起那么早，最近练功要早起的。中午不来吃了吧？”李生：“想来，食堂饭菜太难吃了，不过一个礼拜的工作堆积如山，估计得加班，晚上我要吃两碗饭。”后面跟了一连串笑脸，李曦觉得他像个小孩一样。李曦：“好。”后面跟了一个笑脸。
短暂午歇后，李曦又开始练基本功，怕李生下班饿，早早开始做晚饭，炖了一锅鸡汤，冰箱里有奶油，李曦拿来做上汤奶油蘑菇西兰花，还有一个青椒土豆丝，由于鸡肉太多她就做了三个菜。而后李曦看时间还早，换了戏服开始唱京剧《贵妃醉酒》。
《贵妃醉酒》
杨贵妃唱词：
(四平调)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免，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同进酒；啊，捧金樽。宫娥力士殷勤奉啊!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二黄导板)耳边厢又听得驾到百花亭。
(四平调)哎……吓得奴战兢兢跌跪在埃尘。这才是酒入愁肠人易醉，平白诳驾为何情！啊．为何情!裴力士!啊，卿家在哪里呀?娘娘有话儿来问你：你若是遂得娘娘心，顺得娘娘意，我便来、来朝把本奏丹墀。哎呀，卿家呀!管教你官上加官，啊，职上加职。你若是不遂娘娘意，不顺娘娘心，我便来、来朝把本奏至尊，陡，奴才呵!管教你赶出了宫门！啊、受尽苦情。高力士卿家在哪里呀?娘娘有话儿来问你：你若是遂得娘娘心，顺得娘娘意、我便来、来朝把本奏君知；哎呀，卿家呀，管教你官上加官，啊，职上加职。你若是不遂娘娘意，不顺娘娘心，我便来、来朝把本奏当今；陡，奴才呵!管教你赶出了宫门!啊，碎骨粉身。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待你，是何等爱你；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暗弃，难道说从今后两分离？去也，去也，回宫去也！恼恨李二郎，竞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情独自回宫去也!
老剧本：
（裴力士、高力士同上。）
裴力士（念）天上神仙府，
高力士（念）人间宰相家。
裴力士（念）若要真富贵，
高力士（念）除非帝王家。
.
.
.
人生在世如春梦，
奴且开怀饮数盅。
裴力士、
高力士（同白）看娘娘酒性不足，只恐还饮酒，你我小心伺候。
杨玉环（白）高、裴二卿，你娘娘酒性未足，看大觥伺候。
裴力士、
高力士（同白）领旨。
（众人同窝下。柳腰金牌。裴力士、高力士同上。）
裴力士、
高力士（同白）你我打扫打扫，摆试起来。有请娘娘！
（众人同上，杨玉环穿宫妆上，做身段。杨玉环下腰饮醉三斗醉。）
高力士（白）圣驾到，圣驾到！
杨玉环（白）呀！
（二簧导板）听报道万岁驾到百花亭，
高力士（白）娘娘酒性差不多了，你我来接驾。娘娘速去接驾。
杨玉环（二簧平板）急急忙忙跪在地埃尘。
（众人同跪。）
杨玉环（白）妾妃杨玉环接驾来迟，望万岁恕罪。
高力士（白）启娘娘：奴婢诓驾。
杨玉环（白）怎么讲？
高力士（白）奴婢诓驾。
杨玉环（白）呀呀啐！
（二簧平板）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色不迷人人自迷。哎，人自迷。
裴力士在哪里？
裴力士（白）在。
杨玉环（二簧平板）娘娘有话对你说：
你若是称了我的心，合了我的意，
我便来，来，来，来朝一本奏当今，卿家吓，管叫你官上加官职！
裴力士（白）奴婢不敢。
杨玉环（白）你待怎讲？
裴力士（白）奴婢没有胆子。
杨玉环（白）哎，
（二簧平板）你若不称奴的心，不合奴的意，
我便来，来，来朝一本奏当今，唗，狗才吓，管叫你一命见阎君，哎，见阎君！
高力士在哪里？
高力士（白）在。
杨玉环（二簧平板）娘娘有话对你说：
你若称了我的心，合了我的意，
我便来，来，来一本奏当今，卿家吓，管叫你官上加官职！
（杨玉环取高力士帽戏弄。）
高力士（白）奴婢没有这个……
杨玉环（白）你待怎讲？
高力士（白）奴婢想倒是想，可惜干不了！
杨玉环（白）呀！
（杨玉环打高力士，高力士下。）
杨玉环（白）啐啐啐！
（二簧平板）狗才吓！你若是不称我的心，不合我的意，
我便来，来，来朝一本奏当今，
唗，狗才吓，
管叫你革职为庶民，哎，为庶民！
安禄山在哪里？
想你当初进宫之时你娘娘怎生待你，何等爱你？
至今日你忘恩负义，
玉美人倒在鞧千驾上。
裴力士、
高力士（同白）天色已晚，请娘娘回宫。
杨玉环（白）摆驾！
高力士（白）扶好了。
杨玉环（二簧平板）去也去也，回宫去也！
唐明皇将奴骗，辜负好良宵。
骗得我欲上欢悦，
万岁，只落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
其实她没唱一会儿，李生就回来了，不过是关门声音太小，李曦音乐声音太大，唱得投入没听见。看着她穿着浅绿色戏服，头发简单束在脑后，动作身姿窈窕，嗓音悦耳，真是迷人。李曦结束了最后一句唱词，李生开始鼓掌，李曦脸色涨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属猫的吗？都没点声响。”李生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属虎？其实我声音不算小，只是你太投入。我觉得你这水平入曲剧团会提高他们的整体水准。现在像你这么一心一意唱戏的人不多了。”李曦：“唉，你可别抬举我了，人家一个个可都是名师大家，我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家肯收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李生摇摇头：“不，不一样，很多人为了谋生吧。比如我，我纯粹为了谋生，我们这一代人离梦想越来越远，可是我看得出，你是灵魂的歌者，你的用心，我看得出来。看得出你确实喜欢唱戏。其实我虽然小时候怨我母亲，但是在我工作以后我就没再怨过她，反而羡慕她，她毕生的精力都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即便后来生活清贫，但她的灵魂得到极大满足，遗憾毕竟只是小部分。现在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们同样优秀，不似我们这类麻木的人，我们的灵魂是空洞的。即便我们物质丰厚，永远无法填满灵魂的空洞。”
李曦看李生自嘲的样子，内心的孤独将他完全侵蚀，李曦很想拉他一把，她接过李生手中的袋子和皮包。李曦：“殊不知，你羡慕别人，别人正羡慕你呢。工作好，人优秀，房子也好，反正我看你什么都好，人可不能太贪心呢。”李生：“真的吗？我真有那么好？”李曦：“当然！”李生高兴的笑笑，“也是，不贪心才能快乐些。对啦，袋子里的东西给你。是客户送的，他们以为我有太太，全套女装，你拿去穿，否则摆着太浪费了。”李曦一看白色羽绒服，浅粉色羊绒衫，还有加绒打底裤，加绒低跟皮靴，质量材料都是上乘，标签上总价加起来一万多块，李曦看得眼睛直了，“不……不行，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送给朋友或者你姐吧。”李生：“我没什么女性朋友，我姐那边国际邮费都能买一件衣服了，不划算。”李曦：“那你给女同事好了。”李生：“女同事有自己客户送，你拿去穿，可以省下买衣服的钱。”李曦：“不行，我还是不能要，这些东西都很贵。”李生有点生气了，“既然你不要，我扔垃圾桶好了。”李生说着要放进垃圾桶，可是羽绒服，鞋盒子太大了，放不进，李生提着打开大门，李曦赶紧拦住，“别！丢了多可惜。”
李生弯了一下嘴角，这女人如果知道李生中午专门去商场买的，肯定更不会要了，这里的人都是个势利眼，若是看你穿得差，铁定要欺负你，李生深知职场规则，所以定要给李曦买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可是第一套她就这么抵触，以后估计也不会容易。李生很少对人如此上心，也许是因为李曦与母亲关系匪浅，所以想要照拂一二吧。李生这个年纪，这个职位，钱只是一个数字，看她单纯内向得像个孩子，真不敢想她去到那个曲剧团，会不会被人欺负。
李曦把东西放在客厅里，发现自己身着戏服，极其不便，遂回房换回睡衣，去端菜盛饭，给李生盛了一碗汤，李生喝了一口，“唔……味道好鲜，感觉好久没喝这么鲜的鸡汤了。”李曦：“在庆州不是才喝的么？”李生：“那不一样，加了石耳和不加石耳不一样，家里吃和外面吃也不一样。”李生一口气喝完了搁下碗，李曦又给他添满。李生：“你怎么不喝，女的喝汤好。”李曦：“我吃完饭再喝。”
李曦回房里，准备洗漱休息，这时李生敲了门，把衣服鞋子给她送进来。李曦记得她毕业的第一个冬天，她穿着旧棉袄，冻得脸色发青，老师给她买了一件大红色羽绒服，又漂亮，又暖和，这么多年她一直留着，现在这件漂亮的白色羽绒服是老师儿子给她的。李曦觉得自己很幸运，总有人让她心窝暖暖的。当李曦把全套穿上，站在镜子前，她觉得高级的衣服衬得她也漂亮了一些。李曦觉得自己有点像昨天街道上看到的那些自信漂亮的丽人了，脸上仰着自信的笑容，她试着笑了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不差。
早晨李生上班去了，李曦下楼逛逛，裹着白色羽绒服寒风仍如刀割，吹得脸疼，绿化带和树木不畏惧寒冷，绿中带红，零下九度果然比庆州冷多了，没戴口罩感觉鼻子麻木、鼻孔刺痛，眼睛都睁不开。李曦觉得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她应该不会出门了，走出看到一个卖菜的店子，她毫不思索躲了进去，里面的暖气立马将她融化。李曦看到菜都标了价格，菜价着实比庆州贵多了，她看了标签贴着“新鲜有机”，大多和荤菜一个价，李曦巴不得立马去上班，这生活成本太高了，她悻悻地走出去，看到“老BJ炸酱面”、“BJ烤鸭”这些饭店。李曦答应自己，第一个月工资领了就去吃。又看见一个卖菜的小店，进去感觉菜价亲民了些，于是开始挑选，毕竟住别人家，什么都不买也不合适，于是狠心割了斤羊肉，准备晚上涮火锅。她又去小超市逛逛，发现要买的东西很多，可是她得回宿舍再买，否则拎不过去。李曦下午三点开始熬羊肉汤，把各种蔬菜菜洗净装盘，然后做酱料，李生回来，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菜样基本不重，手艺真是了得。”李曦：“其实我做菜很随意，不过最近有在学菜谱。”李生：“看得出你的用心，明天我休息，带你去商场逛逛，顺便请你吃个饭，正式给你接风。”李曦：“你太客气了，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吃饭家里做就行了。”李生摇摇头，“那不一样。”
转眼两个礼拜过去了，李曦收拾好东西，看着这个住了两个礼拜的房间，眼神不舍，每次搬家的感觉都是怎么又要走了？其实她比谁都想要长定久安，可是命运的齿轮总是推动着她奔波而走，她想那种可以住到老的地方一定是可以称之为家了。曾经李曦和杨杰那个小房子她就是称之为家的，那是她住得最久的地方，她以为会住到老，之后她短期内已经住过好几个地方了，真正感到了漂泊流浪、居无定所之感。她想这个地方她离开过就再不会回来了。
今日周一，李生该是上班去了，这样离开最好，离开后发个信息就好，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她该出门了，李曦打开门望着这每一寸地方，她在这客厅练功许多回，李生对她毫不吝啬的赞美也仿佛就在昨天，他们一块儿看电视时相对无言，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时，他总会贴心地给她调到戏曲频道。
李生家里花茶、绿茶、普洱、红茶各种茶应有尽有，休息天和饭后他总给两人泡不同的茶，骄纵霸道的茉莉花，总有泡不尽的香味，就像少女的青春，怎么挥霍都不为过；而玫瑰就如一个内向的家庭主妇，为家庭付出所有，年华老去，总会颜色衰败，凄凉黯然；菊花就如游戏人间的中年男人，任你沉浮总能找到闲适的姿态；绿茶好比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淡淡的，毫不张扬，甘醇的味道源源不绝；普洱就是一个睿智的老者，那么多年的人生积淀，那种能顾及所有人的圆润非一朝一夕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