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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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被解雇

在当上路易斯顿银行某中型分行的总经理不久,威廉姆斯就认识到了争取时间的重要性。在他得到提升的时候,一位前任的副总经理曾经告诉他,这家分行正处于“过渡时期”,而他发现这只不过是“烂摊子”的委婉说法罢了。

路易斯顿银行刚刚完成一次昂贵的对信息技术系统的彻底革新,但这同时也使分行拥有了更多贷款权力,使后台的运营更加集中,使总部人员能够更好地监督分行的表现。由于竞争日益激烈,好几家当地的银行都倒闭或是合并了。威廉姆斯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一半是由于新设的监督系统,另一半则是因为作为一个33岁的人,他现在终于开始负起了银行盈利和亏损的责任,而他的薪水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分行的经营状况。威廉姆斯视这个机会为他职业生涯的一次突破。

威廉姆斯接手的时候,分行有55名员工。在工作开始两个月后,其中的一些人给他带来了头疼的问题。56岁的珍妮特在银行工作了20年,现在是两名首席出纳员之一。威廉姆斯听人抱怨过她对待客户很粗暴,但并没有亲眼见过。当他向珍妮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哭了起来,不承认自己做了任何错事,并声称由于年龄的缘故她受到了歧视。33岁的阿什莱是另一名首席出纳员。威廉姆斯对她的工作印象颇深,打算提拔她为出纳主管,但是阿什莱拒绝当珍妮特的上级,并且正准备休产假。

詹妮弗和约翰是两名首席信贷员。詹妮弗做任何事都照本宣科,而且只接待那些走进银行大门的客户。约翰看上去还很有潜力,但似乎对向他提出的建议和业绩奖金承诺没什么反应。凯瑟琳是詹妮弗和约翰的工作助理,她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寡妇,在银行干了30年,现在正在癌症手术的恢复期。她总是生病,行动和走路都慢吞吞的,但她不愿意求助于银行的残疾人福利项目,因为就像她所说的:“我的人生快结束了。”威廉姆斯觉得凯瑟琳的问题尤其让他觉得痛苦,因为他自己的母亲3年前就是死于癌症。与此同时,他知道没有她的全力支持,约翰和詹妮弗是做不好工作的。

请注意,所有这些问题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有的管理人员都常常会与身体不好、表现欠佳,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的员工打交道。而威廉姆斯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需要面对的是许多管理人员非常熟悉的环境——承担着立刻要求结果的压力。总之,摆在威廉姆斯面前的是一些日常的问题。

尽管威廉姆斯希望很快处理掉这些问题,他却无法做到。除了“平淡无奇”之外,所有这些日常的问题无论在实际上还是道德角度上,都比它们看上去要复杂得多,而且掺杂着明显的不确定因素。珍妮特真的粗暴对待客户了吗?为了将她解雇或者降职,他需要搜集多少证据?凯瑟琳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健康?银行应该给她多长时间?怎样才能激励约翰和詹妮弗?或许应该培训他们,但这需要时间;或许应该给他们新的物质刺激,但这需要得到总部的批准;或许他们应该被撤换,但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找到和培训出新的信贷员。威廉姆斯面对的问题远远多于答案,他显然需要时间来考虑。

他需要时间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面对着一大堆新的员工和新的压力,他需要足够的喘息空间来整理思绪,弄清自己伦理上的责任。对那些面对他这类问题的人,现在流行的建议是去咨询自己的“道德指南针”。基本的观点是,当人们在道德问题上感到迷惑的时候,“道德指南针”可以给他们指明“真正的方向”,并使他们走上正路。在直截了当、是非分明的情况下,这种简单而机械的类比可能会有些道理,但生活和工作往往没那么简单。威廉姆斯有若干互相冲突的责任,结果使他的指南针摇摆不定。对银行的所有者,对那些能否保住工作全凭他一句话的人,对他自己的价值观,尤其是坚持公平的原则,威廉姆斯有着明显的责任。没有任何简单的、发自内心的本能会告诉威廉姆斯,是应该从一个股东代理人的角度,还是从“同样是人”或者一个母亲死于癌症的儿子的角度,来看待凯瑟琳的问题。来自他上司的简单命令(马上降低分行的成本),执行起来比听上去要困难得多。

由于不能挨个解决这些问题,威廉姆斯也需要更多的时间。问题之间是相互作用的,以复杂的方式互相影响。除非珍妮特离开,否则威廉姆斯不能把阿什莱提拔为出纳主管。他可以设法通过给约翰和詹妮弗布置销售定额,并告诉他俩他们的职位处于很不稳定的敏感区域,来鞭策这两个人。他们可能会有所反应,但是也可能有一个或者全都选择离开。威廉姆斯认为他也许可以撤换詹妮弗,但他不能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人。伦理上的问题也同样交错复杂,威廉姆斯希望能做到公平,他不想被人认为是在偏袒哪个人。但是,面对这种种的问题,怎么做才是公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