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退和尚
弘治十六年(1503年),阳明先生在西湖疗养。有一天,他去虎跑寺游玩,那里有一个和尚已经坐关三年,终日静坐,不发一言,不看一物,看起来像个得道高僧。阳明径直走到这个神僧面前,大声说:“你这个和尚一天到晚嘴里说的什么,眼里看的什么?”
和尚吓了一跳,心想我这是哪里被看出破绽了吗?(他本身不是瞎子也不是哑巴)然后双手合十问:“施主,贫僧在这里不说不看已经三年,你这话什么意思?”
阳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是哪里人?在这里几年了?”
和尚说:“我是河南人,离家十年了。”
阳明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亲戚老人吗?”
和尚答:“还有一个老母亲,生死未知。”
阳明诛心一问:“那你还想你的老母亲吗?”
和尚迟疑了一下说:“哪能不想啊。”
于是阳明说:“虽然你终日都不动嘴,但是你忍不住思念母亲,所以你心里已经说了千百遍思念的话语;虽然你眼睛没看,但是你在心里已经千百次地在看你母亲的音容笑貌了。”
和尚被震住了,说:“望开示。”
先生说:“人伦天性,怎么可能断灭。你现在忍不住想念母亲,便是你的良知尚在。你在这里终日呆坐,就是自己徒乱心曲。俗话说,爹娘就是灵山佛,不敬爹娘敬何人?”
一番话把和尚说哭了,哭完他便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回河南老家了。
这个事很神奇。一个世俗中人,竟然去庙里把高僧劝回家了。我无意贬低佛门中人,只是想说,也许这就是良知的力量,它可以轻松穿透躯壳,触动人心。
还有一个例子,说的是阳明先生在剿匪的时候抓到了匪首。这个匪首非常强硬,一心求死,说:“老子就是天生的恶魔,你别给我讲那套仁义道德了,给我来一刀痛快的吧。”阳明先生说:“我就问你两句话,问完马上行刑。”那人说:“好。”先生说:“今天天气热,你把上衣脱了吧。”那人就把上衣脱了。先生又说:“把裤子也脱了吧。”那人就把裤子也脱了。先生又说:“你把亵裤(内裤)也脱了吧。”这时匪首就不干了,说:“审问归审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光个屁股这算什么事呢?”先生说:“你刚才说自己丧尽天良,十恶不赦,你现在连光个屁股都觉得害臊,你这叫丧尽天良吗?”这几句话直接将匪首说脸红了,接下来竟开始配合起工作来。
这就是良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