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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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来客

“二位怎的今日突然上门拜访?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吩咐下去,提前准备准备,盛情款待二位啊。”

杨昂二人前脚刚跨进门,便听见玉何颜的声音,抬眼望去,这位玉剑宗宗主此时正闲坐堂中主位,虽是说着好客的话,却没有半分站起来迎接的意思。

好歹是两个城境修士,登门拜访,作为主人,怎的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二人脸色均是一沉,有点中间人意思的杨昂开口道:“玉宗主好大的架子!贵宗就是这么待客的?”

“待客之道,那也得是客。二位觉得,自己是吗?”玉何颜身子微微前探,缓缓问道。

厅堂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寂静中带着肃杀之意。

除了山上山下的明岗暗哨,玉剑宗其余弟子都聚集在宽阔的舞剑广场上,以白凝脂为首,有序分布站位。

“小白白,现在情况如何了呀?”正当众人面色凝沉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侧方响起。

众弟子闻声看去,立即躬身行礼,“三长老。”

“镇法司的杨昂既然一起上山,那就说明可谈……”白凝脂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意思很简单。能否谈成,还得看谈的是什么。

禾露的目光投向斜下方灯火微明的议事堂,眸子比夜色更为深邃。

“林师妹如何了?”白凝脂突然小声问道。

禾露看向她时愣了愣神,莞尔道:“问题不大,再休息几日修为就能慢慢恢复了。”

白凝脂一时很愧疚,“是弟子疏忽,才让林师妹受这般罪。”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禾露嘴角的笑意更浓,“那个小丫头实在能惹麻烦,这次也算是让她长长记性。你无需自责。宗主和我们,对你的期望可不低,以后你肩膀上要挑的东西又何止万斤,如果因为这点事心里就有了坎,那可不行。”

白凝脂樱唇微抿,眼神坚定,声音低沉道:“是。”

厅堂内,气息沉郁,如同一根线被巨力拉扯绷紧,颤颤巍巍,随时要断。

杨昂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眼中只剩沉静。

“既是前来商谈,自然是客。”

“那倒未必,得看,二位想谈什么。”玉何颜稳坐钓鱼台,两个城境修为的高手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压力。

“哼!”刘家老祖的脸色是越来越黑,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为冰霜。

玉何颜看向这位名声在外的刘氏老祖,眉头一挑,“看来这位是有话要说?”

刘坤一脚踏下,气势如滔天巨浪,向四面八方撞去。舞剑广场上的玉剑宗弟子只听得一声巨响,前一刻还静无声息的议事堂顷刻之间便分崩离析,烟尘升起,在夜色中化为一座废墟。

众弟子纷纷惊呼出声,就要近几步去查看情况,又被白凝脂一声喝回:“别乱了阵脚!”

白凝脂面覆寒霜,拳头紧握,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玉何颜的身影。

那三人仿佛被埋在了废墟之下一般,绕是白凝脂以目光为锄,将那片地一寸一寸翻过,也没看到三人的半点影子。

她突然一怔,猛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三长老,见她安然自若,不禁心中一喜,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在一片密林的上空发现了那三道凌空对峙的身影。

刚松了一口气,心神又不免紧绷起来。

“怎么,怕镇法司的杨昂翻脸,站在刘家那边?”见白凝脂紧绷着小脸,禾露轻声问道。

白凝脂苦笑道:“倒也不是怕,只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宗主虽然平日里懒懒散散没个正经样,但当年她初任宗主之时,以一己之力扛起当时风雨飘摇的玉剑宗的光辉事迹,可不是什么江湖杜撰。”禾露轻笑道。

沙场帐中将军坐,灵玉连峰有何颜。

这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当年玉剑宗生气每况愈下,宗中几位长老各怀心思,前任宗主年事已高,大限将至,根本镇不住这些人。又加外患虎视眈眈,山上仙家已不必多说,就连江湖门派也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甚至出现了洛国朝廷的影子。

无论怎么看,玉剑宗的溃散都是必然。

而这必死的局面,却愣是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玉何颜攥住了一线生机,慑拒外患,清洗整个宗门上下。

可利弊双生,虽然让玉剑宗抽枝发芽焕然一新,却也直接导致在仙家宗门中的地位一跌再跌。曾经维系的人情脉络如刀斩藕,断得一干二净。

用玉何颜的话来说,这些到了紧要关头只会隔岸观火的人情关系,要来何用,难道只为了平日里的拜访寒暄吗?鸡肋况且还能啃两口,这些人情不值半个鸡肋。

如今虽然面对的是两个城境修士,但倚仗着护宗大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双方对峙,凌空而立,夜风忽起,三人衣袂猎猎,脚下树影婆娑,寒意渐浓。

“拆我议事堂,也算为客之道吗?”玉何颜的声音在穹隆中响起,不怒自威,与风呼啸而去。

还是杨昂讲话,不过却是先向刘坤道:“刘老,别忘了我们因何上山。”

随后再向对面的玉何颜扬声道:“刘老血脉几乎断绝,极悲之下难免生有怨怒,还望玉宗主谅解。”

“他心情不好就要拆我屋子?难不成是本宗主让他断子绝孙的?”玉何颜冷笑着,向杨昂问道。

杨昂面无表情,语气生硬,道:“自然不是,玉宗主斩妖除魔,为侠义之举。”

“好!杨昂,本宗主果然没有看错你,人说镇法司杨大人刚正不阿,果然不假!”玉何颜笑眯眯地道。

“那我这房子?”

这回,不等杨昂开口,一旁已经传来刘坤森然的声音了:“交出怒霄,否则你玉剑宗就是那般下场。”

“哦?”玉何颜恍然,看向那位镇法司的杨大人,“是吗?杨大人?原来二位今日上门是要灭我玉剑宗?”

杨昂眉头微皱,“既然各有所求,为何不各退一步,难不成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各退一步?杨大人,现在你身边那位扬言要灭我玉剑宗,身位一宗之主,你说,我如何退!”说到最后一句,玉何颜登时怒目相斥。

“玉宗主,刘老此行所为只有怒霄弓,不为寻仇滋事。贵宗也希望太平无忧,不是吗?何不方便一二,若东西不在贵宗,我们走便是,若在,还望玉宗主可以物归原主。”杨昂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其中行周旋之事,言调解之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洛国境内,无论山上仙家还是江湖教派,哪个又敢明着和朝廷针锋相对?又不是其他大洲首屈一指的顶尖势力,就是让这些存活不过几十年上百年的宗门联合起来又如何?真当朝廷的铁骑和铁血机构都是吃素的?凡兵马行过之处,必是寸草不生!

而作为洛国管控境内修士的专立机构,镇法司于这些宗门而言无疑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的衙门,明面上是说只查修士伤及俗人的事,谁知道这道模糊不清的界线何时消失?

所有宗门修士心中隐约都明白,这不过是洛国朝廷虚压下来的手,什么时候真压下来,又压死多少人,得看朝廷的心情。

因此,可以说手握生杀大权的镇法司,在面对这些山上仙门的时候,不说被尊为上宾,起码的面子都会给,哪像今日这般,简直是把镇法司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是,他杨昂今日只代表他杨昂出面,与镇法司无关。可这话也只能他自己说说,旁人哪能当真?他杨昂这么说了,他就不是镇法司的人了?

若是其他宗门教派,此刻已经从洛国的地方志中被抹除了。

可这是玉剑宗,就算现在青黄不接,曾经也曾跻身洛国一等宗门之列,其开宗祖师南潇,与哪位受万人敬仰的剑仙青离颇有交情。更何况先帝在世之时,也曾与玉剑宗交好。

所以杨昂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作调和,哪怕玉剑宗压根不领情。

他也明白玉剑宗如此不肯退让半步的原因,可对他来说却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就是双方真打起来,也顶多是让镇法司受人背后诟病,影响有限。他杨昂已经尽力而为,就是风浪再大,也顶多溅到两三点水珠,湿身倒不至于,只是膈应罢了。

念及此处,其实杨昂也有了撒手不管的意思,毕竟两边都不听劝,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倒是苦了他这个中间人,灰头土脸,还没捞个好。

他杨昂啊,尽力喽!

“怒霄弓?”玉何颜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就是你刘家那个小畜生手上那件?”

刘坤脸一黑,刘彪是小畜生,那他这个刘家祖宗是什么?老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