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越王占了吴王的罗帐
夫差死了!越国士卒们奔走相告,将官们喜形于色。所有的越人都禁不住欢呼雀跃,拥抱相贺。一时间,无论是山上山下,城内城外,到处是欢呼的越国士兵,整个了姑苏都是兴奋的越民。
“西施,西施!”范蠡高声喊叫着,狂奔着跑进吴宫。但是,此时的吴宫虽是一派凌乱的情景,却静悄悄的,这静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范蠡手提着剑,直奔西宫,但是刚到门口,正好与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娥撞了个正着,范蠡一把抓住她,喝问道:“快说,西施住在哪里?”
宫娥浑身颤抖,用手往灵岩山一指,结结巴巴地说:“娘娘在……在馆娃宫。”
范蠡一听赶紧转身上马,疾驰狂奔到灵岩山,冒冒失失地奔上馆娃宫。在馆娃宫前,排列无数的越王近卫,戒备森严。越王已经派人来护卫西施了。范蠡看到这里兵士林立,刀光熠熠,西施在里面肯定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急于与她相见的心情使范蠡顾不上喘一口气,他跃下马就往里走。
谁知他还没有踏进大门,却被近卫马上拦住了。“范大夫,”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认识这个越国军队的缔造者,非常礼貌而又十分尊敬地说,“范大夫,计倪大夫传下令来说,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馆娃宫。”
范蠡一愣,没想到连自己都进不了馆娃宫,心想这个计倪大夫也太草木皆兵了,急忙说:“你速去唤计倪大夫来见我!”
近卫头目答应了,飞快地入宫去了。不一会儿,便见计倪神色匆匆地低头走出宫来。
范蠡赶紧向前,笑着说:“计倪大夫都是你下的好令呀,连我都被拒之门外了啊!”
“范大夫——”计倪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指馆娃宫的东侧门:“请到那边说话。”
范蠡见他鬼鬼祟祟,心一沉,脸上的笑容马上凝结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急急问道:“计倪大夫,你怎么啦?”
计倪大夫没有做声,只是低头往里走,“莫非出了什么意外?”范蠡边随着他快步走着,禁不住边问。但是,计倪大夫却还是没有做声,他将范蠡引进东侧门内,随手关上了宫门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范大夫,你若是为西施而来,那就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告诉我,出什么事啦?”范蠡额上渗出了汗滴,一把抓住计倪大夫的上衣,紧张地问,“计倪大夫,西施她怎么啦?”
“苍天不佑有情人啊!”计倪摇摇头说。范蠡好像陡然坠入了万丈冰窖,从头凉到脚,心还不住地往下坠,用颤抖的声音问:“莫非她……”
“她还活着。但是,昨天傍晚,他已经驾临了馆娃宫。此刻日上三竿,犹还酣睡未起!”
“他?谁啊?”范蠡忙问,“夫差不是已经自刎了吗?”
“哪是夫差啊?越王勾践!”
“啊!……”范蠡顿时好像被猛击了一狠棍,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进出无数的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这些年来,吴越互为仇国,千里遥遥,万重关山就像一道无法攀越渡过的银河,他与西施就像被银河隔断了的苦苦相思的牛郎织女;如今战败了吴国,夫差自戕于姑苏山之巅,西施也该脱离苦海,两个有情人也该破镜重圆了,可是……范蠡话说不出,几乎站立不住了。
计倪大夫见状,赶紧劝他说:“范大夫,冷静些。快快离开此地吧,这里也不可久留啊!”范蠡像喝醉了酒,昏昏沉沉的,计倪大夫替他牵来了马,他也不知道,计倪大夫把马缰塞在他手里,扶他上马,他才像个木偶似的离开了馆娃宫。
月亮很明亮,天空蓝得近乎透明,风也轻柔轻柔地吹拂着,逗弄着金线般的柳丝,雪白的柳花像晚秋的飞霜,蒙头扑面。
此刻,皎洁的月光下,一张石桌上,一只歪嘴酒壶格外的白得显眼的亮,桌旁坐着一位男人,时而举杯狂饮,时而低头抽泣,他就是痛苦万分的范蠡。
这时,他的心也如一片残秋,西风雁唳,败梗枯荷,残菊泣露,寒蜘苦咽,天也萧条,人也萧萧。十五年的等待,十五年的相思,十五年的好梦,如今只剩下了雨打落花,一片残红了。近二十年来,自己曾对兴越复仇的事业抱着圣洁与虔诚,对越王忠心耿耿,与他一同入越为奴,不惜把自己的未婚妻送给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回报自己的是什么呢?是十几年含辛茹苦地为越王四处奔波,演兵练马,南征北战,食不甘味,寝不安寐啊!是恋魂被阉割,爱情的绿荫被人占领,而屠夫、抢夺者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忠心耿耿为之拼死效命的越王勾践。这是一个什么世道?自己又遇到了些什么人啊?连自己心爱的人儿都保护不了,范蠡呀范蠡,你还算什么一个上大夫?你只是一条供人驱使的猎犬罢了啊!
范蠡左思右想,一杯一杯的酒,一仰头就喝下去,他想让自己就这么地醉下去,醉得不知这无情世界的事情;他想让自己就这么地沉沦下去,沉沦得如猪如狗昏昏地不知人间喜乐愁苦。他就这样地不要命地喝着,喝着,没有人来劝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怎么啦,侍卫们早已被他赶远了。
夜深了,月儿也像个愁苦不堪的人,变得暗淡起来了。不知何时,范蠡已经离开了独斟的酒桌,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军营,兵士们已经酣睡了。但是他仍然像一只喝红了眼睛的丧家之犬,四处乱撞,漫无目的……远处大营里,一个大帐还亮着灯光。
范蠡头昏脑胀地闯进了大帐。大帐里原来是文种大夫。他还在为越王草拟一份布告。
范蠡一屁股坐在了文种对面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范大夫,你喝醉了。”文种看到他这副样子,问道。“我没醉啊!”范蠡伏在椅子背上,低声地抽泣起来。
“怎么啦?范大夫。”文种一把扶住范蠡,急急地、大声地问。
“他步夫差的后尘,贪恋美色,他……”
“你是说越王勾践?”文种大夫终于听出了一些眉目,“他犯了什么过错?”
“他强夺臣妻!他现在住在馆娃宫里!”范蠡突然像一头怒狮终于火山爆发了。
“啊!?”文种大吃一惊,手中毛笔掉在地上,“什么啊?这是真的吗?”
“……”
“真是荒唐!”不用范蠡多说,这些日子勾践的所作所为,文种对范蠡所说的并不怀疑了,他也禁不住热血涌上脖颈,“功高不赏,反占臣妻,真是荒唐啊!我这就进宫面谏!”
“你不要去了,一切都已经没用了。”范蠡似乎清醒了许多。
“不,我一定要去,这不仅因为我是你的挚友,不忍心再看到越国胜利后你们仍然牛郎织女分离,还因为我是越国的大夫,我不忍心见到越王重蹈夫差的覆辙!”
“因为我们是挚友,又是越国的大夫,所以你不要去了。”范蠡拦住说。
“为什么啊?”
“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会听你的吗?”
文种默然。是啊,随着与吴王生死决战的节节胜利,勾践越来越听不进大臣们的话了,刚愎自用的骄横之气早就隐隐露出来了,就范蠡和自己也渐渐不在他的眼中了。劝谏?劝谏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里,文种只好转而安慰范蠡了。但是劝慰有什么用?这还是改变不了西施被凌辱、被强占的事实,范蠡仍然是苦痛万分,愁眉不展,最后忧忧地走了。
送走范蠡后,文种久久不能入眠。越王勾践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可是当他听范蠡说完之后,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夫差自刎还没有一个月,尸骨未寒,勾践就开始了走他的老路了。文种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他沉思了好久,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要想办法去制止勾践再做这让天下人耻笑的荒唐事,解救西施,成全范蠡与她的姻缘。
怎么去阻止勾践呢?文种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直到天快亮了,才想到一个好办法,这就是把这件事情密奏还在会稽的勾践夫人。只有勾践夫人,才能制止勾践的荒唐行为。
想到这,他马上提笔写了封信,派快马送往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