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翩翩公子哥儿
几度寒暑，几度春秋。孙无忌一别多年，重返龙门镇，已是十八岁年纪。
此时的他，看上去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又作富家子弟打扮，即便是与养母孙三娘、姑姑翠英当街碰上，也认他不出。
听闻宋府要为宋家小姐宋知云寻医觅药，孙无忌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头。
只见他从白马潇洒跃下，顺手拉住那叫喊的小女孩，掏出二两碎银在她面前晃了晃，便道：
“别瞎叫喊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带我去个地方！你若愿意，这些个便赏了给你！”
小女孩一听，顿时笑出鹅声来。这一笑，竟看出是美人坯子一个。
主要是她穿着朴素，衣服破旧，面容脏污，遮掩了美貌。此时孙无忌与她相距甚近，这一打量，便窥得真容。
只见她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这扎起来的长发若放了下去，打扮一番，定是天姿国色。长大成人，更是不得了！
小女孩欢喜说道：
“哥哥说话当真？若我带了你去，你便将这些碎银赏了给我？”
孙无忌见她天真无邪，笑道：
“我从来童叟无欺，说一不二！你若是应了，我们便走！”
小女孩好奇地问道：
“哥哥想去哪里？直说便是！在这龙门镇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
孙无忌掏出纸扇，轻拂两下，笑道：“去风月之所！哪家最好，便去哪家！”
小女孩顿时羞红了脸，低头说道：“带你去无妨，只是我一个女孩家家，不便入内！”
孙无忌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
于是，小女孩便把孙无忌及其二仆带至龙门镇最繁华的街道七彩街。七彩街尾伫立着一座宏伟建筑，此乃大名鼎鼎的抱春楼是也！
作者有诗云：
十年不愿返，抱得春色归！
夜夜有笙歌，难得几人回！
说白了，抱春楼就是当地最著名的青楼。
孙无忌跃上马背，伸手一拉，便将那小女孩拉上马背，抱在怀里，向前奔去。
小女孩被他搂在怀中，心情激荡，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这可是她第一次被陌生男人抱在怀里。孙无忌哪知她这番心思？直接问道：“往哪里走？”
小女孩回过神来，往前一指，便说道：“往前走三里地，见到拐角便转进去……”
孙无忌豪迈笑道：“坐好了！驾！”白马像闪电般往前冲去，吓得小女孩闭上了眼……
闹市中虽有不少人，但这白马神得很，这一奔一跑，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在行人头顶飞驰而过，根本不必担心会撞到人……
刚到抱春楼，孙无忌才把小女孩抱下马，便有十来个妖娆女子搔首弄姿上前勾勾搭搭，耳边尽是调笑诱惑之音，鼻尖处皆是女子体香与那胭脂粉末味。
“公子，外边寂寞，进来喝酒呀！”“公子感觉好面生，第一次来？”“公子想要什么服务？加钟那种需要吗？”
孙无忌打心里不喜欢这胭脂俗味，但也不闪不躲，摇着纸扇装作不经意将这味道拂去，哈哈大笑道：“你这里倒是第一次来！与东京相比，不知如何？”
老鸨闻言，嬉笑走近，摇着丝巾招呼道：“贵客！贵客！公子打东京而来？若想知道我这抱春楼有何不同，还不简单？进来品味一番，自有说法！”
孙无忌看那老鸨，三十来岁年纪，倒是风韵犹存，料想年轻之时也是个头牌，便笑道：“念你诚心诚意，姑娘嘛也颇有几分姿色，今日便在你抱春楼住下了！”
老鸨一听，心花怒放，连忙叫道：“小红、小月！还不快快领公子入内？”
孙无忌挥手说道：“不急！我有话说！”
便把那二两碎银交给了小女孩，笑道：“这抱春楼有吃有喝，还有美人抱暖，可惜你是位女子！年龄还小！否则我便邀你与我一同入内饱食一顿！”
不料小女孩细思一番，突然笑道：“女子又何妨？年龄小又何妨？我偏要跟你进去！正好填饱肚子！你玩你的，我吃我的！由你做东便是！”
孙无忌哈哈大笑道：“此话当真？”
小女孩拍胸脯道：“当然！我古月说话，也是从来童叟无欺，说一不二！”
孙无忌见她小小年纪，偏要学自己说话，还有这胆色，觉得十分有趣，便拉住她的手笑道：“原来你叫古月，名字倒是好听！像个大家闺秀！走！咱们喝酒去！”
古月被他拉住手，顿时羞红了脸，挣脱开来，说道：“喝酒便喝酒，你拉我手干什么？”
孙无忌见她峨眉微蹙，颇为动人，更觉好笑，又拉住她的手往里面走，边走便笑道：“害羞什么？别说拉手，我抱也抱过了！放心，我只当你小兄弟一般！别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
古月好胜心强，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有气，便不挣扎，由他拉着手走了进去。
刚进抱春楼，孙无忌便对两个随从喊道：“你们自己消遣，待我出来一起结算！”
“是，主人！”那两随从刚点头答应，便被一群美人围住拉拉扯扯上了楼。
老鸨将孙无忌古月送入雅致包厢，随即安排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给他作伴，又吩咐厨房上了好酒好菜。一切安排妥当，便悄悄离开了。
两位姑娘分别挨坐在他两旁，还真是左拥右抱，美人在侧。“公子，我陪您饮一杯！”那位名唤小红的姑娘娇滴滴地说道，搂住孙无忌就要给他灌酒。
孙无忌将那酒杯接了过来，笑道：“我自己来！”便喝了一杯。另外一位名唤小月的姑娘也来敬酒，孙无忌也不推辞，爽快喝了。
喝酒之间，见古月只顾埋头狼吞虎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孙无忌便笑道：“小兄弟，你吃慢点儿，别噎着了！不够随便叫！”
“你才是小兄弟呢！你全家都是小兄弟！”古月心里嘟囔道。
眼前这满满一桌的鸡鸭鱼肉、美味佳肴，哪能不够？不料古月怪他不礼貌，想好好宰他一顿，让他出出血，便突然嬉笑道：“你别说，我还真想多点几道菜！”
又朝着门口大叫：“来呀！”
一个小厮马上推门进来，弯腰问道：“请问公子，想要什么？”
古月瞥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瞎了吗？叫我小姐！”
小厮何曾见过女子来这青楼玩乐？定睛一看，果然是位女子，只好改口陪笑道：“是是是，小人眼拙！请问小姐想要什么？”
孙无忌静静看着古月，心里有些好奇，不知她要说出什么话来。何况她让人叫她小姐之时，神情还颇为自然，难道她是大户人家落魄至此？
只听古月缓缓说道：“叫你们厨子加做几道菜！你且记下，勿要错漏！第一道菜便是烂蒸同州羊羔，第二道便是南都麦心面，第三道便是炊共城香粳，荐以蒸子鹅，第四道便是吴兴疱人斫松江鲙……”
一连说了七八道，竟然都是宋朝能上大台面的名菜，还如数家珍，直接把小厮给惊呆了！
“怎么样？”古月看着小厮，笑道，“你们抱春楼的厨子做得出来吗？”
小厮见她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语气顿时恭敬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做得出来！做得出来！请小姐稍候！小人这便让厨子做去！”
古月说话的时候，孙无忌一直细心打量，越看越觉得她身上自带一股高贵气质。
正想问问她的出身，身边两个美人便撒娇道：“公子，您怎么只顾看她，也不看看人家！”说着就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古月一看，低低骂了一句：“好色之徒！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又听见那美人说“你怎么只顾看她”，更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孙无忌毫不介意，摸了两把便缩回了手，举起酒杯笑道：“干坐寂寞，不够热闹！喝完这杯，再唤几个姑娘进来唱歌跳舞！”
小红小月一听，顿时欢欢喜喜地与他对饮一杯，便张罗去了。
古月又低低骂道：“淫贼！”这句话，她以为孙无忌听不到，不料早被听了进去。
孙无忌见包厢只剩他和古月二人，便坐到她身边，突然抓住她的手笑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这么多名菜？难不成你是官宦之后？你到底是哪家大小姐？”
古月见他挨近，本来就心存戒备，不料他动作好快，退缩不及已经被他抓住了手，连忙挣脱，却不管如何也挣脱不出，只好低头说道：“你放手，我便说！”
语气中夹杂着怒气和羞涩。
孙无忌倒是不怕她跑了，便松开了手，笑道：“好，你老实说来！不许隐瞒！”
古月沉默半晌，像是想起伤心事，突然怔怔流下泪来，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孙无忌一见这阵势，心中过意不去，连忙挪开屁股，说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欺辱你！刚才之举也并非有意为之。不想说便不说吧！我不逼你！”
古月呆呆看着他，嘴巴动了一下，正要说话，小红和小月已经带了七八个姑娘进了包厢。古月只好赶紧把脸上泪痕擦干。
孙无忌为了避免尴尬，顿时笑道：“来得好！两人弹奏，两人跳舞，其他人我有个新任务！完成得好，通通有赏！”
此话一出，姑娘们惊喜万分，连忙问道：“公子要交给我们什么任务？”
孙无忌看了看古月。
古月顿时身子一颤，一脸迷茫。
孙无忌开口道：“你们都是行家！替我将我妹子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换上好的衣裳、首饰！我若满意，重重有赏！”
姑娘们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嘻嘻笑道：“这个不难！请随我们来！”
古月被拉到门口处，回头看了孙无忌一眼，眼里全是惊慌和哀求。但孙无忌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去吧！她们不会吃了你！”
姑娘们笑道：“就是！妹子别怕，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就把她拉走了。
孙无忌独自坐在包厢，看着眼前美人翩翩起舞，突然皱起眉头，心里暗自想道：“我这么小打小闹，动静还是太小！”
想到这里，突然大叫道：“来呀！”
这回却是老鸨亲自跑了进来，笑问道：“公子想要什么？”
孙无忌哈哈大笑道：“你去跟大家说，今天的酒水，我孙慕阳一个人全包了！”
他得给自己起个假名字，否则被宋府听了去就麻烦了。
“全包？”话音刚落，老鸨便高兴地叫道，“谢谢公子！奴家这就去！”
“等等！”孙无忌又叫住了她，笑道，“你去跟他们说一声！从今晚开始，你这抱春楼我也包了！连包三天三夜！不接待其他客人！”
老鸨一年当中难得遇到几个这么豪气的贵客，顿时连连鞠躬笑道：“是！孙公子！奴家马上去！”一转身便跑了出去，大声喊道：
“诸位听好喽！今天孙慕阳孙公子请客！酒水全免！午时三刻开始，本抱春楼不再接客！孙公子包场！连包三天！”
此话一出，楼上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夹杂着阵阵惊叹声。
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得飞快。几乎一天之内，整个龙门镇都知道了“孙慕阳”这个名字，并且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给他贴上了三个大标签：“钱多人傻”、“浪荡公子”、“败家子”……